明日便是宁王的生辰宴。
今日午时,佳悦郡主见沈兰薰不仅在母亲面前能说上好话,就连父亲也那样喜欢她。
佳悦觉得难受,她一个亲生女儿被父母留在上京,养女却能跟着父母去到封地。
她心里气不过,直接在饭桌上掀了桌。
宁王好久没有见到妻儿,只想好好吃顿饭,见女儿被养成这样,发火吵了一顿。
佳悦把气撒在沈兰薰身上,下午时候,趁着沈兰薰没注意,她就躲进沈兰薰的院子里。
等沈兰薰一出院子,她就进去。
听说沈兰薰为了明日宁王的生辰宴,专门去宫里找婉绣娘帮她绣制了一件漂亮衣裳,她现在就去破坏那件衣裳,让沈兰薰在明日生辰宴上出丑。
没想到沈兰薰的房里那件衣裳不是她自己的,是宁王妃放在沈兰薰这里,让沈兰薰给她薰薰香。
佳悦也是后面被发现,才知道那衣裳是封家绣坊所制。
拿到衣裳,她想也没想就把衣裳取出来,放在地上踩,谁知那衣裳如此脆弱,轻轻一扯,就破了。
“时牧哥哥,我该怎么办?”佳悦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晏时牧也不知道怎么办,转头目光投向封云初。
封云初觉得头痛,在家里受了大姑的气,来这里又遇到佳悦。
这个佳悦怎么躲也躲不掉,之前就整蛊她,现在不也是这样吧。
“郡主,莫不是你诓我的吧,”封云初说,“那日晚上我从王府出来,你就在路上抢走我的荷包逗趣,现如今又想骗我。”
她才不上当。
“没有,封姑娘,我没有骗你。”佳悦郡主说得急了,窝在晏时牧怀里跺了跺脚。
晏时牧抱着还没自己胸高的妹妹,是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
在他两难时,他看到外面跟着跑进来一个侍女,侍女手里捧着一个包裹。
“郡主,衣裳在这里。”
侍女把包裹递过来,佳悦郡主从晏时牧怀里跳起来去拿,打开一看,就是那件封云初给宁王妃制作的有凰来仪的衣裳。
衣裳破碎的地方不多,可也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
佳悦害怕给王爷王妃发现,才这么晚送来绣坊。
外面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只有封家这里还开着。
佳悦本想过来碰碰运气,如果没有找到封云初,她也就只能认罚。
“封姐姐,帮帮我吧。”佳悦改口挺快。
封云初坐在位置上,偏头瞅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继续拿起工具筐里的卷绷子刺绣。
佳悦始终是个小孩子,封云初没有要和她计较的意思,之前的种种她看在郡主的身份上,也不会去计较。
可现在让她逮着机会,她肯定是要计较一番。
不然谁都可以对她视若罔闻,谁都能来踩她一脚,她在这个皇城还怎么做生意。
晏时牧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方才踏出铺子的脚步收了回来,轻轻一笑,也在她身旁坐下。
“世子还不回去吗?这么晚了。”封云初问。
晏时牧笑了笑,凑过去,“我看看你的刺绣。”
怕不是好奇她的刺绣,是想为佳悦说情吧。
“随便。”封云初嘴一翘,潇洒地道。
“那天晚上是我不对,封姐姐,我不应该吓唬你,不该抢你的东西。”佳悦自觉细数这些天待封云初不好的地方赔不是。
看得出来佳悦是真的着急,也是真的看出她有悔过之意。
听了这些,封云初本来没多少气,就更不气了。
她扯着脸颊抬起头,装出一副不罢休的模样,“郡主,还有呢?”
佳悦想了想这段时间种种,没发现还做错了什么。
封云初提醒她:“你把我推水里的事。”
“可掉进去的是我。”佳悦急了。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恐怕晚上沈兰薰回去就会看到衣裳不见了的事。
封云初不依不饶,垂着头继续刺绣。
佳悦急得跑到晏时牧身边,“时牧哥哥,快帮我说说。”
佳悦扭捏地在晏时牧手边蹭了蹭,晏时牧被她弄得不自在,转头想说什么,封云初一个眼神瞪过来,他也就闭了嘴。
“你自个儿求封姑娘吧。”
晏家和宁王府有一些交情,两家在祖上有亲,佳悦郡主也时常到晏侯府去玩。
她这个妹妹的脾气秉性他最是知道,调皮捣蛋,经常在各个地方吓唬人,是个没大没小的猢狲。
现在也才十二岁,是个未成年的娃娃,做事不知轻重,不知什么时候就惹了人。
现在看来,时常去宁王府为王妃送绣品的封云初也深受其害。
就让她治治她,免得以后惹出祸端。
封云初也不是特别讨厌这个孩子,为难了几下,就妥协了。
“把东西拿来吧。”封云初搁下手边的刺绣。
佳悦一听有希望,马上让侍女把包裹呈过来。
以蝶接过衣裳,把衣裳放在展架上,封云初围着展架走了两圈,端视上面破损的地方。
衣裳的刺绣倒没多大问题,佳悦还是“心疼”她,没有把刺绣撕到,不然就刺绣这一样就要忙几天工夫。
破损的只有衣裳,重新绣补绣补就可以了。
刚好她才得到系统发放的缝纫机,用那个来做效率会更高。
只是今晚又要加班了。
“郡主你先回去吧,我明天早上把衣裳绣补好了,就给你送去。”封云初说。
佳悦点点头,“封姐姐,谢谢你。”她拉起封云初的衣袖,撒娇地说。
把佳悦送走,封云初又让晏时牧也走。
晏时牧不走,说要留下来看着她刺绣,如果明天早晨没有完成,他亲自去宁王府致歉。
“你帮我去致歉?为什么?”封云初问。
“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搭档,铺子除了什么事,我也有责任。”晏时牧问。
嗯,貌似是这个理。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铺子,当然他也有责任。
封云初没有再说什么,便领着以蝶往铺子后面走去。
晏时牧偏着脑袋笑了笑,随机跟了上去。
成衣铺和绣坊已经打通,现在就是一整个大绣坊,再过几天准备开张,他们的铺子就正式营业了。
铺子后面和前面隔着一道墙,考虑到两边互通的缘故,加了道门。
门是封云初亲自去木匠铺挑的,选的最厚实的木头制作,为了隔音效果,以免铺子前面太吵,打扰后面工作的绣娘。
“这是什么东西?”
打开门,走进铺子工作区里的一个小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好像是一张桌子。
桌子是用木头所制,看起来很普通,桌上放着一台颜色浅白的箱子,箱子上有利刃,尖锐无比。
“这是什么?”晏时牧又问了一遍。
封云初没有作答,以蝶在旁边说:“这个叫缝纫机,是我们姑娘弄来的。”
缝纫机?好奇怪的名字。
“有什么作用?”
这个以蝶就不知道了,前几天她看到的时候,这个叫缝纫机的东西就搁在这屋里了,姑娘说了这是缝纫机,说是裁剪衣裳所用,但她还真正见过怎么使用。
注意到两人同时投来的目光,封云初翘了翘嘴角,走过去,坐下来。
“以蝶,把王妃的衣裳拿来。”封云初命令。
以蝶赶紧将衣裳拿过去。
封云初接过来,将衣裳铺在“桌子”上,重新整理了一下,破损口对准箱子的尖针,手指在上面摆弄了两下。
只听见“哒哒哒哒”的声音,箱子一角的尖针快速往桌上戳去。
他们这才注意到,那尖针一段绑着缝纫的细线。
就见封云初的脚在桌下的踏板上轻松地摇摆着,那踏板也跟着摇摆。
封云初的脚停下来,尖针也跟着停下来。
不一会儿,衣裳一处破损就补好了。
晏时牧和以蝶瞬间目瞪口呆,像是看到惊天大秘密一样。
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神奇的东西,怎么会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这么快绣补,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东西,好厉害。”以蝶兴奋地叫起来。
她也是第一次看封云初操作,竟会这样简单就可以补好一处损坏。
封云初踏了两下踏板,停下来整理衣物,边整理边说:“这是缝纫机,可以在最短时间缝制一件衣裳,比人力快很多。”
但目前只有这一台,所以她才放在自己的工作区,实在有急事的时候用。
就比如现在。
让她动手绣补这件衣裳,她恐怕三天都完成不了。
使用这台机器,一夜时间就好了。
封云初简单给晏时牧和以蝶介绍了一下机器,关于来自哪里她没有细说。
自从认识封云初来,晏时牧见识到以前许多没有见识的新鲜事物,每天都能在她身上找到无法言语的新鲜东西。
他觉得,这个人越来越神秘了。
晏时牧低头瞧了瞧腰间系着的香囊,鼻尖还能闻到清新花香。
夜深人静,耳畔只能听见缝纫机哒哒哒工作的声音,还有封云初翻动衣裳的声音。
一夜时间,封云初静静坐在缝纫机前修补衣裳,以蝶还是那样守在一旁打盹儿。
晏时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封云初以为他睡着了,抬眸看他的时候,正巧撞进他深沉的墨眸。
该不会他这样看了她一夜吧。
封云初羞赧地低下头,继续工作。
他应该是这样看了一夜。
“封姑娘,你脸红了。”
他的话语带着几分趣味,在安静的工作室响起。
封云初猛地一怔,抬手摸摸她的脸,有点发烫。
“你这样看我,我作为女子,当然害羞。”封云初不掩饰。
晏时牧笑了。
他第一次发现,封云初羞涩起来竟十分可爱。
“我没有看你,作为‘投资人’,我在监视你的工作。”
他又从她那儿学了个新词。
不过说完,晏时牧自己都觉得好笑。
被一个男子在深夜里盯着,两人独处,说话气氛有些暧昧。
脸部越发滚烫起来,封云初懒得和他再说,低下头继续绣衣裳。
哒哒哒哒机器的声音再次响起,填满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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