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娘子没想到自己回城来还能这样凑巧遇上这小娘子。

说起来便有几分尴尬，麻娘子这回没坐小轿了，身边跟了个比白芷稍小年纪的小娘子，赶着牛车入了城，便预备腿着回家去。

“……小娘子倒是怪勤奋。”麻娘子看摊子前人没有早上她来时那样多，便搭了句话，“我还是要拿三张罢。”

早上麻娘子以为这什么酱香饼，不过是那轿夫伙同了做来糊她的噱头，是吃也没吃，硬是把几大包饼子给原封不动的带回了娘家。

娘家大嫂子是个“机巧”人，乐得占占出嫁小姑子的便宜，家中来了娇客，午间桌上连点油荤都没有，只把她带来的酱香饼给热了，送上桌。

已是饿了一顿的麻娘子本来是存了气的，没成想这不像菜的吃食，味道还真不错。

一共买了六张，加上送的两张，本以为要吃剩的，没想到是最先吃光的……

咳咳……虽然有可能是桌上别的菜肴过于寡淡，衬托出了这酱香饼的好吃。

但从大家落筷速度来看，也不能说这下东西不好吃啊。

说起来不好意思，午间分的人多，说起来还没吃过瘾。

“是您啊！还要这么多呢！看来和您胃口。”白芷还记得这位娘子，算是早上大客户了，想了想又顺嘴推销下自己的新花样，“我备了一眼新吃食，您看您要不要试试，小娘子小郎君很喜欢，冷吃热吃都方便。”

那点别人越推销越不想要的逆反心理又上来了，麻娘子有些犹豫，但一想早上已经是吃过一次亏了，眼下尝尝也未尝不可。

“……我先看看吧！”

白芷正忙着烙饼，“好勒……午娘，你拿给这位娘子看看……”

这周午是个赚得裹不了花用的，钱还没赚几个，自己先美滋滋给自己包了个两个拳头大小的饭团，里头塞满了料，显现包不住露馅儿。

“好勒。”嘴里嚼着满口鱼肉松的周午揩了揩嘴，“娘子你看，这饭团就是这样式的。”

举起已经被自己吃成一个横截面的豪华饭团，展示给麻娘子看。

“外面是糯米和香粳米合蒸出来的，里头可以根据您的口味加入各种馅儿，你看有用香油拌过的小菜，菌菇，脆口的泡笋，炸过的油条酥，酸泡菜，萝卜丝，肉的话有酥香的肉松，还有流油的咸鸭蛋……”

小平推车最前面摆放了一长排的小料罐子，看起来颇为壮观。周午一一介绍过，如数家珍，这里面每一样都是她吃过的，她发誓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情实意，没有掺假的。

光是小料，就这样多花样。麻娘子立在面前，真是有些为难。

“娘子，你看你喜欢那些，除了肉松和咸鸭蛋其余的可以加三样，肉松和咸鸭蛋单加的话，就要添上两文钱了。”

先看牌子，一枚饭团基础作价六文，若再加那肉松或是咸鸭蛋那便赶上半张酱香饼了。

“娘子，咸鸭蛋和肉松，你喜欢那个，我帮你多加些，咸鸭蛋就帮你挑个大个的。”

别让顾客做选择，让她做选择题。

周午已经深谙这个道理。

“那帮我来上两个吧。一个就要肉松好了。”麻娘子听了周午的话果然选择买上一个，又倾身问了旁边小娘子，“四娘，你看你喜欢那种。”

被称为四娘的小姑娘朝摊主腼腆一笑，“那我要咸鸭蛋的吧。”

一下开张两单的周午笑弯了眼，“两位稍等，那您其他的要加些什么？可以选三样呢。”

还能再加三样，这听起来数量多，情感中枢处理信息得出结论——

其实也蛮划算的！

“那我的那个要小拌菜，泡笋，油条酥。”

白芷把饼给烙进锅里，手就能腾出来帮着包饭团。

出于对周午的不信任，白芷拒绝了她的自告奋勇。

根据麻娘子和另一位小娘子的要求包好了两个紧实的比拳头还大的饭团，捏在手里沉甸甸的。

“还有您的酱香饼，您一起拿好了。”

白芷处理食材的时候，都是用了器具，就连裹饭团的时候都是隔着油纸处理，没有用手碰到入口的东西。

她动作间大大方方的，并不躲避客人视线，该怎样就怎样，客人看在眼里，心里都要受用几分。

“市井贱食”被常说上不得台面，有些时候不是为着别的，就是为着这“食品卫生。”

白芷打算从现在做起。

两人一个揽客，一个出餐，配合倒还周全。

送走一波客人后，白芷用手腕抹了下脑门上的汗，拄了旁边的人一肘子，“下回不许在摊子上吃东西。”

周午仗着自己今天出了力，不服，“凭什么？”

就这熊样，白芷都不稀得说她，“你说凭什么，掉渣，不干净！”

她们吵吵闹闹，街上出来闲逛的柳玉瞧见了，不知怎的，感觉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