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川黑着脸站在顾云州床头，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怨气。
好在现在是白天，不然顾云州觉得自己就不是心脏漏跳半拍的事了。他捂着心脏，欲哭无泪：“哎呦我去，梦……师父啊，您大白天的在我床头装鬼吓我做什么？”
梦千川不理他，直接上手掀开顾云州的被子说：“跟我走。”
“啊？”顾云州一脸懵逼，“去，去哪儿？”
梦千川咬牙切齿：“去杀人！”
顾云州：“？！”
去干嘛？
天欲雪从奉神阁出来，就见梦千川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顾云州往外走。顾云州看见天欲雪，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挥手喊道：“欲雪救命！救命啊——我不要去杀人——”
救命？杀人？
这是能放在一起的词吗？
于是天欲雪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梦千川拉顾云州去了街头的回春馆，也就是医馆。这个时辰馆中的病人不算多，老馆主便坐在屋前的躺椅上晒太阳，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个杂乱的棋盘。
梦千川拉着顾云州走上前，一拍棋盘道：“姓王的！我徒弟来了！来战吧！”
王老馆主虽然是个年过花甲的普通老人，但他学了一辈子医，救人无数，自己的精气神也一直很好。
他笑着起身整理好棋盘，对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好啊，老夫倒要看看，你新收的这个徒弟究竟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样，能将老夫我杀得片甲不留。”
“那是自然！我梦千川收的徒弟哪一个会差？”梦千川拍了拍顾云州的肩说，“好徒儿，给为师狠狠地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顾云州听明白了。
原来拉他过来是为了下棋啊。
可他不会下棋啊喂！
顾云州连忙眼神求助天欲雪，天欲雪却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天欲雪在这方面大概天生缺点灵窍，无论神尊怎么教他，天欲雪就是学不会。偏偏神尊就爱找他这个天生不会下棋的，每次都恨不得把天欲雪气得掀棋盘。
见状，顾云州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他深吸口气，走到老馆主对面坐下，老馆主指了指黑色的棋子，把先行权让给了顾云州。
顾云州道了句“多谢”，又道了句“献丑了”，而后拿棋落子。
他刚落第一子，老馆主就道：“年轻人，你这拿棋的手势不对啊。”
顾云州连忙按老馆主拿棋的样子改了拿棋手势，强装镇定解释说：“咳…许久不拿这样的棋，生疏了。”
毕竟他已经八百辈子没拿过黑白棋了，就连上一次玩棋类游戏还是高一和舍友玩飞行棋，玩一半棋还被宿管大爷收走了。
他心里想着过去的事，一时没有注意老馆主落子的方向，下意识就去并自己的黑子，稀里糊涂竟下成了五子棋。
老馆主“啧”了一声，顾云州顿时反应过来：心想完蛋，一个不注意把围棋下成五子棋了。
怎料老馆主道：“怪不得你会拜入那凶女人门下，你这个下棋的路子跟她一模一样，果真是有一脉相承的风范。”
一旁的梦千川“切”了一声：“臭老头，你别得意，今日我定要灭灭你的嚣张气焰。”
“你这番话都说几十年了，也没见你赢过。”老馆主想了想补充道，“哪怕一次呢。”
梦千川脾气立马就上来了：“你个臭老头…徒儿，给我收拾他！”
合着你俩下了几十年五子棋下出了血海深仇？
顾云州心想着，并多了几分自信。五子棋嘛，只要不跟人机下，有眼就行。
半个时辰后…
顾云州内心怒吼：我草大爷你人机吧！
“这个年轻人确实比你能打。”老馆主笑着，在棋盘边缘落下一颗白子，比顾云州先一步五子成线，“不过，比我还是差点。”
梦千川不服：“再来！上一把我徒儿就比你慢一步，再来一把一定赢！”
“我都让他执黑先行了，可他还是慢老夫一步。不过老夫许久没有下这么过瘾的棋了，你收了个好徒弟。”
“那就再来一把！这次一定……”
顾云州抓住梦千川的袖子，顶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说：“师父，来不了了，再来你徒弟我就要瞎了。”
“没事，瞎了让王老头给你治就是。但你必须得给为师赢一把，让为师把这口几十年的窝囊气给出了！”
顾云州语重心长道：“师父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短板，王老馆主给人看了一辈子病，眼比扫描仪还好使，你徒弟我凡胎肉眼下不过他。而且您跟他几十年就下这一种棋，不觉得倦吗？这样，我给师父您换种棋玩，等我一天！”
说完不给梦千川反应的机会，顾云州起身拉着天欲雪就跑。
一直从街头跑到街尾，顾云州才停下来喘气：“哎呦我去…上了十几年学，老子去食堂抢饭都没有今天这种速度。怪不得…怪不得雪婷他们说听见梦天阁里传来剧烈的震动一定快要跑，绝对不能被发现……这太…太折磨人了。”
天欲雪还回味着刚才的棋局，道：“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提起刚才的棋，顾云州可有发言权：“我靠欲雪你是不知道，那王老馆主跟个人机似的，哦不对，他还不是单纯的人机，是个会搞人心态的人机！下着下着突然对我莫名其妙笑一下打断我思路！不然以我的布局和眼神，绝不可能输给他！”
天欲雪莞尔：“那你不回去反击，怎么还跑出来了？”
顾云州不怀好意一笑：“那样太累了，我当然是准备用他最熟悉的东西，好好给他上一课了。”
“嗯？”
“我要做一种新棋，但这种棋不靠实力。”
天欲雪好奇问：“不靠实力？那靠什么？”
顾云州想了想，觉得一两句话解释不清，便决定先做给天欲雪看看。
他在街边找到了家木料店，二话不说拉天欲雪进去兴致勃勃采购了一番，临近付钱才想起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他没钱。
无奈之下，顾云州只好向天欲雪求助：“欲雪，你…你能先借我一点钱吗？我很快会还的！”
“这……”倒不是天欲雪不愿意给，问题是他也没钱。
顾云州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问：“你的羽毛…不能变钱吗？”
“不能。”天欲雪摇头，“神尊说钱财乃是世间最俗之物，用神鸟的羽毛变钱财就是暴殄天物。”
顾云州觉得此言有理。
可偏偏这个世道，没有钱寸步难行！
最后天欲雪还是变出一片羽毛交到顾云州手中，说：“不能变钱财也不要紧，神鸟的羽毛可是无价之宝，你直接给老板就好。”
“这…可以吗？”
顾云州半信半疑，他总觉得老板不识货，这样直接拿一片羽毛跟别人说是无价之宝，多半会被人当成来找事的然后挨一顿骂然后……
果不其然，当顾云州拿着羽毛准备结账时，老板直接气得破口大骂：“没银子直说！你拿片鸡毛来糊弄鬼呢！”
果不其然，天欲雪听到这话脸色瞬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板丝毫不示弱，真的又说了一遍：“我说！你们没银子就直说然后滚！拿片鸡毛来糊弄鬼呢！”
“你才鸡毛！信不信我把你变成鬼！”
“哎哎哎！欲雪欲雪，冷静！冷静！”见天欲雪要动手，顾云州连忙握住他的手腕制止道，“谁先动手谁吃亏！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没得说！”
不知情的老板还在煽风点火：“想打架啊？来来，打！正好让街坊邻里都来看看，看看是谁有理！”
“比谁有理是吧？好，我……”
“等等等等等！误会，都是误会！”顾云州夹到天欲雪和老板中间，放了一块令牌到柜台上充做银子，然后拿上东西，嘴里念着“都是误会”拉天欲雪出了店铺。
离开店铺走出一段距离后，天欲雪愤然挣开顾云州的手，怒道：“你干嘛拦着我！”
顾云州放下材料，双手扶上天欲雪的肩，半哄半安慰道：“他不要是他的损失，堂堂欲雪神君，跟一个不识货的小店主计较什么。”
天欲雪瞬间被哄的没了脾气，他“哼”了一声，道：“我不是神君。在神界，只有十三位神被称为神君，他们都是神尊身边的得力助手，不止在人间，在整个六界都颇负盛名，我不过是一只负责给人间一小片区域赐福的鸟而已……说白了就是吉祥物，没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呢？无论大小，是神就很了不起了。”顾云州顿了一下，“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厉害的那个。”
经顾云州这么一说，天欲雪彻底将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笑着道：“好了，你不是要做棋吗？现在材料也买了，可以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棋了吧？”
“飞行棋。”
“飞行？棋？”天欲雪脑中下意识浮现出一堆在空中飞的棋子。
“哎呀，不是字面意思上的‘飞’，我回去做给你看你就知道了。”说着，顾云州拿起材料，很自然地牵起天欲雪的手往梦天阁走。
被顾云州握住手的那一刻，天欲雪的心似有一瞬间漏跳了半拍。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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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下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