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消毒

在帮两个女孩叫了辆车送她们去码头后,朋友的妹子又把莫池拉到一旁,问他要不要也让初澜换件衣服,被莫池拒绝了。

他这位朋友的品味很堪忧,衣服不是豹纹就是大骷髅头,莫池干脆就让初澜穿着自己的外套,他只穿一件背心离开了朋友家。

两人重新跨上摩托,莫池撇了眼初澜还湿着的裤子问:“去哪儿?”

初澜:“回民宿吧。”

莫池一加油门,摩托车“嗖”地飞驰而去。

接近中午的日头更加毒辣,莫池的皮肤被晒得发红。

两人一路都没再交流,等到了民宿,莫池接了盆水一言不发地默默擦车,在初澜转身进屋时才又从身后将人叫住。

“用不用给你找条裤子。”

初澜其实也正在发愁裤子的事,本打算用吹风机吹干,闻言点了下头。

莫池到水池边洗干净手,跟初澜一起上了楼,打开201的门独自进去,把初澜留在外面。

不一会儿,莫池拿着条浅色运动裤和一件白T恤递给初澜:“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吧,我拿去洗。”

“不用,我自己来。”

“一楼有洗衣机。”

“好。”

莫池侧身绕开初澜,径自下楼了。

当热水从花洒里喷出,打在初澜身上时,他才后知后觉感到了后腰传来一阵刺疼。

初澜抽了口气,伸手去摸,一丝浅红被水冲淡。

他对着镜子艰难向后看,发现那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条两指长短的口子。

不过初澜也没打算为此加快洗澡的速度,还是认真洗了头、用了沐浴露,这才关水擦干身上,换上了莫池给他的衣服。

莫池的衣服洗得很干净,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

初澜怕自己的伤再把他衣服弄脏,在房间里找了半天创可贴,但没能找着。

无奈,他只好又下楼去找莫池要。

院子里,莫池正将洗好的衣服往晾衣绳上挂,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过头。

视线在初澜的身上微微落了下,又浅浅移开,继续晾衣服。

自己的衣服裤子穿在初澜身上都有些大了,松松垮垮地垂着,露出更多的脖颈和清晰精致的锁骨。

这与初澜清冷儒雅的形象不太符合。

不符合,却很好看。

初澜走到莫池跟前,他身上还带着股潮湿的沐浴露味,熏得莫池鼻子发痒。

初澜:“小池老板,你这儿有创可贴么?”

莫池停下手上的动作。

初澜解释:“没事,划了个小口子,刚洗澡的时候才发现。”

“在哪儿?”莫池问,接着撇向初澜手上拿着的衣服,将其扯过一抖,看着布料上沾的一小片血渍自问自答道,“腰上?”

“嗯。”

莫池把衣服扔到一边,快步去往前台,从柜子里取出个医疗箱,冲桌边的椅子递递下巴。

初澜本想说自己来,但受伤的位置他一个人处理也的确不便,于是乖乖在椅子上坐好。

莫池拿出棉签和碘酒,撩开初澜的T恤,在看到他腰间的伤后,眉头蹙地更深了。

都这样了,居然还洗那么长时间澡?

“你忍着点,给你消毒。”莫池说。

初澜点点头,在蘸了碘酒的棉签触碰到那道伤口时,垂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由攥紧了裤子布料。

莫池扫了他葱白的手指一眼,仍冷着张脸,只是手上动作又放得更柔了些。

“疼?”

“有一点。”

莫池继续消毒,盯着初澜的伤口面无表情说:“我还以为你不怕疼。”

初澜知道对方又在暗指他手腕上那道疤,静了一会儿后温声开口:

“小池老板。”

“莫池。”

“莫池小老板,我们聊聊?”

莫池没应声。

于是初澜自顾自道:“我的确是遇到了一些烦心事,直到现在也没想开。这些事让我生病了,总会突然一下就变得很恍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常常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池给他消毒的动作停住,一声不吭地坐着,肌肉显得有些紧绷。

初澜眼睫半垂着,轻轻牵了牵唇:“不过你放心,我既然上了你的船,就不会再做那些多余的事。”

他稍侧过些脸,“我知道你们做生意的都很不容易,不会给你添麻烦。”

莫池原本在听到前半句话时刚有些舒展的眉头,在听到后半句就又拧紧了。

——所以初澜现在之所以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就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做生意不容易?

这之后初澜也不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在看到前台笔筒里插着的美工刀时问:“你经常会用到美工刀么?对尺寸好熟悉。”

莫池沉着脸,撕了块纱布包在初澜伤口上,“嗯”了声。

“裁纸?”

“切水果。”

莫池把初澜的上衣放下来,站起身,“中午随便吃点吧,等没那么晒了再带你去镇上买衣服。”

……

*

午后,初澜在房间休息了会儿,待到太阳开始西沉,莫池便带他一起前往码头。

隔着还有段距离,初澜就看到昨晚跟莫池一起吃饭的“小黄毛”和“圆寸头”刚把一批旅游团客人送到岛上,正不知为何跟带队的小导游掰扯。

见到莫池,“小黄毛”率先冲他招手,喊了声“小池哥”!

导游听到也跟着回头,像看到救兵般长出口气,边抱怨边迎上来:“你上哪儿去了呀,我跟这俩人根本说不明白!”

在注意到莫池身边的初澜时,小导游才恍然大悟,笑嘻嘻道:“欸欸,原来真有客人啊!”

“都跟你讲了还不信!”跑过来的小黄毛白了导游一眼,插话说,“这就是那位出手特别阔绰的——”

“咳。”莫池眼盯着别处,低咳了声。

紧随其后的“圆寸头”见状也赶忙勒着“小黄毛”的脖子,将他勾到一边,顺带弹了个“脑瓜嘣”。

圆寸头:“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特么的缺心眼儿?当着客人的面说他出手阔?”

小导游还在好奇对方到底是给了多少,才请得动莫池给他一对一的当地陪。

要知道先前就有个老摄影师,喜欢莫池的不行,非让他给自己当一天模特,还开出一万多的高价,都被莫池冷着脸拒绝了。

好像最后还差点挨莫池打?

初澜温和地解释:“没有,小池老板要价非常良心,这里民风很淳朴。”

一旁支棱着耳朵的“黄毛”和“圆寸头”闻言,心里不约而同的震了一下——

八百一天还非常良心?

这哥们儿是真有钱!

……

*

莫池来后,三言两语便将小导游和黄毛他们的矛盾化解了,无外乎都是些泊船的等候时间能不能适当放宽之类的小事。

他们聊得时候,初澜便独自站在江边,看波光粼粼的水面随着太阳的角度一点点变换颜色。

远处的竹排从山的另一边绕过来,渔人划着船桨,推开一圈圈波纹。

他的脚边还放着一只竹编的鱼篓,旁边停着两只大鸟,一个悠闲地将头插进羽毛打理自己,一个闭眼假寐,时不时偷瞄鱼篓一眼。

“那是鸬鹚。”身边响起悠沉的声音,莫池不知何时已站在初澜身边,跟他一起望向江面,“我们这儿挺多人养,我家以前也有,还有一只很漂亮的水鸟。”

“养来抓鱼么?”

“我小时候是,现在基本不会了。”莫池疏懒地牵了下唇,“现在主要靠它们跟游客拍照,一张20块,比抓鱼赚多了。”

“也对。”

初澜说完就又安静了,莫池微微侧目,只见夕阳落在对方沉静的眼底,泛起浅浅涟漪。

明明看起来是很温柔的神情,却又无端生出几分难以真正接近的距离感。

“不过倒是还有围观‘鸬鹚夜捕’的项目。”莫池挪开视线,淡淡说,“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安排。”

“也是八十块么?”

莫池一愣,接着迎上初澜带着星点笑意的目光。

“辛苦了,小池老板。”初澜轻声说,“晚饭就在镇上吃吧,我请你。”

……

莫池对初澜:我们这儿民风淳朴,童叟无欺,什么都八十。

转头对朋友:我来大生意,没空开船,八百一天。

——《论男人的面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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