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我叫冷云心,西方陶离人,自幼长于深山,因年满十八而下山游历,今天是我入世的第一个月零一天。
师门令,入世不入事,莫管他人事,所以一个月以来,我虽目睹了许多世事,却从不插手。只当一个看客。
今天我在茶楼听到几个人讨论着有关名士榜的事,他们说当今五界之内的最强战力是上林白徐生,我很好奇。所以从今天起,我要去上林。
离开陶离后我一路向东而行,听当地人说,这里叫铜雀城。铜雀很大,我逛了很久,但身处此地,总有一种陌生的排斥感。
这里很吵,经常有百姓聚众喧闹,斗嘴和打架也是常有的事,街上叫卖的商家上一秒还在一脸神气地与顾客吵架,下一秒就被路过的权贵吓得一声不吭,这里充满了铜臭和权势的腐臭。我有些烦躁,所以要尽快离开。
铜雀以东就是上林,但两界的交界是一座空山,既是游历,便要多走些有烟火气的地方,所以我选择绕过这座山,向东南方行进。
三日后我离开了铜雀城,穿过郊区后我到了下一座城市,青城,这里也隶属于铜雀,但比铜雀城要多了一分朴实,少了一分喧闹。整座城被郁郁葱葱的树木装饰地宛若一座深山,很像陶离。所以我并没有急着走。
今天天气很糟,早上起便一直阴云密布,但就是不下雨,闷得我呼吸不顺,街上的人都在抱怨着,因为他们养树,不下雨树便长不好。
旁边是一条美食街,我站在路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身上的钱已经差不多花完了,但是我真的很饿。师傅对于外界的日常开销还是不太清楚,此次出门我只带了一百两,但现在我只有十两。
“什么人?”身后忽然袭来几道杀气,练功十几载,我对这气息实在太熟悉了。我迅速回身,飞身上前想先发制敌,这会使我在战斗中处于上风。
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我甚至还听到了“哎呦”一声,但我并没有在意,几个回合下来,身后的几个人已经尽数倒地。
我没有攻击要害,顶多是皮外伤。我不认识这几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攻击我,但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转身后我看见了先前被我踩在脚下的那个‘软绵绵’的东西,那是一个少年。眉目很清秀,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只是个普通人。
他背对着我站了起来,我认出了他衣服上的脚印,是我的......
我有些抱歉,但看情况这些人应该是冲着他来的,只是他在跑到我身后的时候摔了一跤,才让我误以为杀气是针对我。所以我无意中救了他一命,这样的话,我便不必道歉了。
一时间这里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我不喜欢站在人群中间,所以我加快了脚步打算离开。
“请等一下!”不知走出多远,一道清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知道是那个少年在喊我。
“何事?”我无意中救了他,已经足够弥补我踩他一脚的事,为什么他还对我穷追不舍?我已经没有银子可以给他买伤药了。
“那个,我想说,谢谢您救了我,我叫苏信,不知恩人姓名?”他这么说着,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
“......”
“啊,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的,只是您方才救了我,我想做点什么来回报您。”我看着他那双坚定的眼睛,觉得有些可笑,他这么弱,如何保全自己都是个问题,谈何回报于我?
“不必,我不需要。”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没再理会他,也是时候继续赶路了。
听说此地向南是一处宝地,名为天寒梦泽。我想去看看,然后再去上林。此时已是深秋,虽地势偏南,但还是有些冷了。好在我只要运功便能抵御寒气。
那个家伙还在跟着我,想来以他的体质根本无法抵御寒气,居然还不回去,山外的人难道都这么傻吗?
我自幼被评为陶离最恪守门规的弟子,所以我不会管他的,他想跟就跟,等他跟够了自然会离开。
夜里我还在郊外,不知道前面还有多久才能到城镇,我便直接在这里休息,我找了些木柴,在一处洞穴中升起了火,火光带来的温暖,使我微微有些心安,今晚便在这里将就吧。
我闭着眼浅睡了一会儿,但身体的不适使我从睡梦中惊醒,大概是白天为了充饥,水喝多了,此刻我很想解手。虽是光天化月,但此地并没有人,我站起身走了出去,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最终我找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此地应该可以......
“呼—呼——!”一道轻微的鼾声在我身旁响起,我吓了一跳,连忙拔剑出鞘。出剑的声音同样惊醒了鼾声的主人,他慢悠悠地开口道:“恩,恩人?是您吗?”
原来是那个家伙,他居然还在跟着我?他也站了起来,但我急于解手,并没有理会他。
我从他身旁走过,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他衣服上的脚印,还是有些心虚,一想到他已经跟着我走了这么远,可能什么东西都没吃过,而且他的衣服很单薄,根本无法御寒,我居然有些于心不忍。
这对我维持恪守门规第一人的地位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如果我只是让他去山洞那边取取暖,应该也无伤大雅。
“跟我来。”说完这句话我便再次回到了山洞,他跟在我身后,脚步很轻。我将火点燃,好让他能取暖,他有些拘谨,不敢靠的太近。我便退后了几步才坐下,一个安全的距离对两人来说都会安心。坐下后我才惊觉自己居然就这么回来了,但事已至此,我便只能克制自己了。
不知何时我睡着了,再醒来时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
“恩人,您醒啦,我买了些吃的回来,您吃吗?”苏信眨着大眼睛,手里捧着一个装着包子的袋子递给我。
“不必了。”我不想与外人扯上什么关系,也不想因为昨晚的事让这个家伙产生什么误解。所以我拒绝了,尽管我很饿。
“回去吧,今后不要再跟着我了。”这是我对他最后的忠告。他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
很快我再次上路,但苏信依然跟在我身后,唯一不同的是距离变得更远了。我能感觉到他的脚步变得有些凌乱,显然是体力不支,于是我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甩开他。
几日后我到了天寒梦泽,这里很美,宛若仙境,红色的树叶在水中漂流。湖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极度唯美,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给寂静的湖面增添了一点色彩,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美丽风景。
然而当我沉浸在眼前的景象时,一道煞风景的杀气直冲我而来。
一群人自丛林中一跃而出,这大概是那群追杀苏信的人,没想到居然找到了这里。他们人很多,但不至于致我于死地。几个回合下来,他们或多或少负了伤,我的身上也受了几处剑伤,但这并不妨碍我将他们赶尽杀绝。他们这次的气势更加强盛,但也仅仅是气势而已。
“撤!”为首的那人大喝一声,一行人便就地撤离,几个重伤的和断气的躺在我脚边,我烦躁地踢开了尸体,向着原路返回。
腰上和手臂皆受了伤,胸口还中了一掌,看来我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再继续赶路。
前方有一座小城,我记得来时曾看见城郊有一处破败的神庙,正好可以当做避风港。虽然脏了些,但总比露宿要好得多。
庙中虽然荒凉,但建筑还是完好的,我找到一块草席,将它当做了床榻。
没有钱,身上也没有伤药,我只能坐下来运功。
苏信也跟着我来到了神庙,他没有进来,只靠在院中的梧桐树下休息。
时至深夜,外面传来雷雨的声音,苏信还在外面,但我并没有管他,正好让他知难而退。我的头有些昏沉,便止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我惊讶地发现我的伤口竟已经被人包扎过了,身边还放了一袋包子。
“原来是他。”我拒绝了他提供的食物,我说过了,我不需要回报。更不想跟山外的人有什么牵扯。
由于伤势没有完全愈合,所以我今天一直待在神庙,夜晚时我听到门外有动静,我知道是苏信,我没去管他,还是躺着,意识渐渐模糊,我便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正午,身体恢复了一点,身边摆放着一些药材和食物,但我环视了一圈,附近没有苏信的气息。梧桐树下也没有他的影子。
“居然不在......也好。”
药材都是现采的,草药的叶子上还残留着昨晚的露水。他昨晚都去了哪?一个人在林中采药?前天刚下了雨,此时的路极不好走。这些天苏信一直跟着他,把吃的都送到了他这里,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吃的,前两天他也明显感觉到了,苏信的步伐已经有些凌乱,他为什么还不回家?他是傻子吗?他!......他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可能在某个阴冷的地方蜷缩着,我就很慌,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甚至在与敌人交手时我都能波澜不惊。但现在,我想找到他。
我有些慌乱地离开了神庙,向着可能生有草药的地方而去,但没有,哪里都没有,我去了那天那个山洞,也去了附近的城镇,没有,全都没有!
心脏不知什么时候起,跳得好快,几乎快蹦出来。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愧疚?不安?好像都不够贴切。我的脑海中不断闪过苏信的模样,闪过他那双眼睛,心中的慌乱更甚了一分。
“嗖!”一个极为精巧的飞刀从我眼前闪过,我记得这灵力波动,又是那群人!可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有些不耐烦,这群人简直像苍蝇一样。
“取你性命的人!”为首的人话还未说完便执剑向我刺来。我侧身躲过,再次陷入混战。我从未涉世,怎么会有仇家,这群人多半是把我当成了苏信的人。真是...烦啊!
自下山以来,我第一次如此不留余地的催动灵力。心中的不安和慌乱皆在此时尽数释放。他们人很多,每一个都是一流高手,也许我今天,就会命丧于此。但死之前,也要拉他们一起下地狱!
我不知自己已经打了多久,但此时我的伤口已经裂开,鲜血浸湿了我的衣衫,意识也开始有些涣散,一个回合间,我感觉自己已经腹背受敌,我挡住了前面人的攻击,但背后袭来的劲风却是不断靠近我。
“恩人快走!”
“!”清脆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是他!
一瞬间,我竟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几乎是瞬间将背后的苏信揽入了怀中,随即转身一剑刺穿了刺客的胸膛,同时我的左胸口也被一剑刺穿。
我庆幸自己保住了苏信,虽然这会使我保不住恪守门规第一人的称号。
我以掌风击退了身后的人,抱着苏信拼了命地奔跑,直到一个安全的距离,我才将他放下。
“我不是说让你别跟着我吗!为什么还在?你以为你能救得了我吗,不过是多送了一条命而已!”我冷着脸训斥道,其实我只是担心他,害怕他死在我面前,但我无法如实相告,因为我还是不想违背师门的规矩,即使口不对心,我也害怕承认这个事实,我也许,已经陷入了世事之中。
“恩人,您受伤了!”苏信并没有因为我的冷言冷语而感到难堪,反而眼含泪珠地看着我的伤口,看着他这副模样,我的心瞬间停滞了一拍,我知道,我已经没办法真的对他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我开始因为他而影响自己的情绪。
师傅,对不起,徒儿还是,没能恪守门规......
我无法迫使自己直视他的眼睛,那一双充满悲伤的眼睛仿佛成了我的弱点。我慌乱地躲开了视线,向着神庙的方向走去,他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我。
回到神庙,我简单地处理了伤口,他并没有一起回来,但夜里我感觉到了他的靠近,还是草药和食物的味道,但是我却闻到了另一种味道,一种令我心悸的味道,那是血腥味,他受伤了。
我躺在草席上,止不住地抖动,恐惧占据了我的大脑,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我害怕他受伤,又害怕看到他的眼睛,我害怕违背门规,我害怕看见师傅脸上的失望,我害怕自己陷入这世事中。
为什么?为什么山外的世界是这样的?为什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追杀自己?又为什么会有人不顾一切地照顾自己?到底都是为什么!
“恩人,谢谢您救了我。”苏信的声音很轻,轻到我几乎听不清。又是那么遥远,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真的怕我忍不住回头,怕我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他说对不起,怕我从此真的就被这个陌生的世界吞噬。
三岁起,我同师傅习武,此后十五年,日复一日,我只练功和遵循师命。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离开了,我最终还是没有回头,他走后,我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空气中的草药味还在,血腥味却渐渐散去......
这一晚,我并没有睡。就这么一直躺着,直到天亮。太阳透过窗子洒在了我的脸上,唤醒了我的神智。
我起身,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院落。
真的走了啊,会不会等到晚上又带着草药和食物回来?会不会现在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自己?会不会......
......
入夜
我坐在屋中向外看着,庙中的梧桐树亭亭玉立在月光下,而一直在树下蜷缩的少年却不见了踪影。
这次,是真的走了......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我还是一个人,我要去上林,对,只是回到起点而已。想到这,我瞬间起身向庙外走去,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一刻也不要多待。
走出去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院中的梧桐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草药和食物我都没有带走,因为我不能,也不配。
......七天后
这些天我一路向东南而行,却总是走走停停。我会经常回头,但身后没有那道瘦小的身影,我知道,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有了。但脚步就是莫名的沉重。以至于七天了,我还是没有走到上林。
此处地形偏僻,已无城镇。我行至一片溪水旁打算休息一阵,水很清,我蹲下来看见了水中自己的倒影。这张脸上是什么表情?我好像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有些悲哀和惆怅,似乎苍老了十岁,还有点像我师傅。
“唉~”微微叹气后我坐了下来,面前的山水是宁静的,水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偶尔有树叶飘落到水面,悄无声息地荡起了一小片涟漪。
但越是宁静,我便越是烦躁。我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已经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铮~”一道剑鸣破空而来,我下意识出剑反击。
又是这群人?有完没完了?苏信已经走了,他们为什么又来了,难道......
“你们到底是谁!”我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没那么愤怒。
“呵呵,不是早说过了吗,取你性命的人!”
什么?难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这群人一路追杀根本不是冲着苏信来的?而是...自己?可是......
“你们说谎!我从未有过仇家,更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我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但内心却无比恐惧。
“呵,杀个人有什么好说谎的,更没有什么可笑的理由,上面接了活,杀了你就能赚一笔大的,所以,别废话了,小子。”为首的刺客冷声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愣在原地,口中不断地喃喃道。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是针对我来的,那这么多天......原来一直以来被拖累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他。是他一直跟着一个被仇家追杀的我,一个不肯给他任何施舍的我,一个一次次将他往外推的我。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我近乎疯癫地大喊,在心中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情绪,终是爆发了出来。
“上!”为首的刺客一声令下后,丛林中瞬间窜出了十几道身影。皆带着杀招冲我而来,我狼狈地闪躲,甚至忘记了反击。心中难受的好像万箭穿心而过一般。几招下来,我已经伤痕累累。
“怎么,没了那累赘,反而弱了呢”为首的刺客站在不远处嗤笑道。
“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我的身形猛地一震。其他人见老大说话,也暂时停止了攻击。
“你见过他!他在哪?”我焦急地问出口,心跳如擂鼓,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的脑海中萦绕。
“在哪?他屡次坏我们的事,自是抓回去好好教训教训。”
“你说什么?”屡次?
“呦~你不会不知道吧,那小子可是几次引开了我们的视线,才让重伤的你能逃过一劫,不然你以为,我们就那么眼瞎?连一个残废都找不到?哈哈哈哈~”
“他现在在哪!快说!你们这群......混蛋!”
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才能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但我只想让眼前这群人。全部下地狱!
强烈的愤怒使我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一招下来,据我十米以内的人尽数倒地。我的手止不住地抖动,胸口因剧烈的呼吸而不停地起伏。我执剑指着一脸惊异的刺客头子,一字一顿道:“他在哪 !”
他似乎也被突然爆发的我吓到了,颤抖着手指着一个方向。
“带我去,不然,你就滚下地狱吧!”
我跟着他一路向北,快速地行进,很快便到了他说的地方。罗刹门。
我知道这里会有很多他们的人,但我根本不想去管,我满脑子想的只有苏信,我要见他,确定他还活着!
“苏信?”当我看到被绑在木桩上,垂着头的他时,我甚至忘记了呼吸。轻轻地呼唤他,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恩人”苏信听到了我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挂满了泪痕,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我不确定,他真的能看见我吗?
我快步上前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是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忍不住了,有好多想说的话,好多忏悔的话都堵在了胸口,到头来只化作三个字:对不起。
怀里的人冰冷的让我感到害怕:“你只是生病了是吗?我带你去看大夫,走,我们走!”我欲抱他起身,却因抖动的双腿栽倒在地上。我俯身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眼泪像断了线般地往下落。
我比谁都清楚,怀中的人,只剩下了最后一点生机,他的脉搏已经微弱到不再跳动,眼睛虽看着我的方向,但他已经看不见我了。
“恩,人。你哭了?别......”
我无法说出话来,只紧紧地抱着他,真的好害怕他就这么离开,我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
“我,恩人能为我流泪,已经很开心了,知足了。”苏信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我却更加地恐惧。
“别离开我好吗,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我近乎哀求地说着。
“恩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信?苏信!”
我就这么看着...怀中的人,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然后一点点地合上了双眼。
我叫混蛋,我是个混蛋!
我在他筋疲力尽的时候刻意加快速度,我在他保护我的时候一次次赶他走。他奔波了一整晚采来的草药被我搁置到风干,他拼了性命为我得来的食物我也从来没吃过。他自己连一口都舍不得吃啊!我这个混蛋!
什么狗屁师令!什么入世不入事,全都是放屁!他是我的救命贵人啊,叫我如何置身事外!难道师令就是叫自己做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吗!
自己背了二十余年的家规定律竟害死了一个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人。一个可以舍身救自己的人。一个可以靠着意念跟了他几百里地的人。一个对自己来说,独一无二的人。
如果当初自己肯给他一丝笑脸,给他一碗米饭,在他体力不支生病的时候,像他照顾受伤的自己一样,照顾生病的他。如果自己,肯给他一个微笑,让他不要离开。
还有,如果早点杀了这群人......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