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时真身

云霞阁中,墨时盘坐在蒲团上,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漂浮着红色,有点羞恼,又有点愧疚。

白苏坐在他的对面,黑不溜秋的毛脸上看不出别的颜色,那双琉璃般的圆眼睛里全是愤怒。

“决一死战吧!”白苏的声音从狸子的嘴巴里发出来。

就在刚刚,白银发光的那一刹那,白苏又回到狸子身上,这一次,她开口说的是人话,不是猫语。

墨时沉默,把头埋得更低,声音低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抱抱你。”

白苏一听,毛炸得更狂野,全身脊背龙形状,“什么叫不是故意,你还想怎么故意!你想抱我,你凭什么抱我,男女授受不亲,人妖有别你知不知道!”

声音敞亮,一声高过一声,语气中的怨愤都要把屋子淹没。

白苏已经认定,他就是故意的。

狡辩都不说人话,鬼扯什么东西!

她越想越气,直接前身伏地,后脚用力登出,前爪子直接往墨时脸上招呼,见对方没躲,一张俊俏的脸花了也可惜,爪子转弯朝对方脖颈出下手。

三条鲜亮冒着血珠的抓痕片刻出现在墨时脖子上。

白苏:下手还是轻了。

墨时:她还是心疼我的。

王道士坐在他师父旁边,没有劝架,师徒俩同时叹气。

“功亏一篑。”

“还魂灯我这里只有一盏。”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白苏听见。

她窜到师徒俩面前,“道长,也就是说还有别的还魂灯?”

王道士反应过来,“对啊师父,师叔做的灯,他那里会不会还有?”

法器嘛,不都是多多益善。

无衣道长看着两双期待的眼睛,说不出太过打击的话,“也许你师叔那里还有,甚至他可以再做一盏。”

只是材料可能不是那么好找。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师叔,”王道士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对了师父,师叔在哪?”

“我只知道你师叔这几个月在枢山修行,但具体在哪座山,只能你们自己去找了。”

看着如此有干劲的小弟子,无衣道长也不阻止,建议道:“这位姑娘的躯体可以先留在这里,你们拿到还魂灯就回来。”

白苏和王道士都觉得可行,带着昏睡的身体找人,着实不方便。

“那就有劳道长了。”

白苏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和王道士也才认识几天,共同对抗过蜘蛛怪,实在算不上多深厚的情谊,他却愿意一直陪着她跑前跑后,还出动师门帮助他。

真是好人呐!

不像某些失忆大妖,满口胡话只会给她找麻烦!

无衣道长看出她的想法,笑呵呵地摸着胡子说:“姑娘不必在意,同为捉妖师,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更何况我这个弟子,心性上佳,能力不足,他下山历练我也总是担心,现在跟你们结伴同行,我也放心。”

白苏立马领会,“道长放心,我会保护好王道士的。”

随即她转头看向墨时,眼神中充满威胁,“你说对吧?”

他要是敢说不,她就冲上去,这次直接在他脸上挠花,罪魁祸首没有拒绝的权利。

好在墨时识趣,顺从地点头。

他肯定是要跟在白苏身边的,她去哪里,他就去哪。

不到半天,白苏几人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清泠山,往枢山方向而去。

无衣道长站在云霞阁外,望着山脚下远去的马车,幽幽道:“可惜了。”

马车上,白苏和墨时相对而坐。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个失忆的大妖非得跟着他们,不能只是为了给她添堵吧?

墨时想伸手去摸白苏的头,被她无情地躲掉了,“别动手动脚。”

他垂下手,“你是我娘子,我只是想抱抱你。”

语气真挚,表情诚恳,眼神略带委屈,看得白苏差点心软。

白苏在心中暗骂自己,见色忘仇,但瞧他这副模样,又不像作假。

白苏心中一定,轻咳两声正色道:“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更不是你娘子。如果你想找回记忆,跟着我们不会有结果。但是,”她话音一转,“我现在这副模样都是你造成的,你得保护我们,直到我回到自己身体里。”

墨时乖巧地应了一声。

他才没有认错人。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俩分开了,还双双失忆。白苏分明对他毫无印象,哪怕有镯子在手也没有触发记忆。

他得留在她的身边,想办法找到彼此的过去。

白苏看着低头老实巴交积极认错的墨时,心中的怨气也散了一半,看在他也没有给她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的份上,也看在他这张脸上,她就稍微原谅他吧。

“还有一个要求,”白苏好奇心起,“你得告诉我们,你到底是什么妖?”

驾驶马车的王道士一听这话,顿时坐直身子,表面心无旁骛驾车前进,实际耳朵伸的老长。

他也想知道。

墨时低头沉默,表情有些抗拒。

“怎么,很为难吗?”白苏小胖爪子拍了拍车架,“连你的真身都不能给我们知道,凭什么让我们信任你!”

王道士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墨时被白苏热切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磨磨唧唧变回原形。

白色长毛发,有点像狐狸的长相,尖耳朵,脖子上有长毛,尾巴又长又大。

白苏眼前一亮,漂亮的大猫啊!这么可爱的大猫一定不是坏妖!

白苏一下子就原谅他了!

王道士看了一眼,眼中闪过笑意,嘴巴紧抿,“挺好的,”说完立马转身专心驾车,背影却一颤一颤。

两天后,邱山村。

“今晚在这个村子借宿一晚,明天就可以到枢山了。”

邱山村外,王道士看着有些安静地小村庄,心头开始打鼓。

太阳才刚下山,正是阖家吃晚食热闹的时候,邱山村却一片寂静,着实有些不寻常。

村口大榕树下,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见到他们,竟慌张地往村里跑。

“哎……”王道士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刚想问个情况,人已经没影了。

“村里有妖,”白苏开口,“我能感觉到一股血腥的妖气。”

“可能是有妖来村里作乱,这些村民才这么人心惶惶。”王道士猜测道,“不过遇到我们,一定帮他们把这个妖给除了。”

说话间,一个拄着拐的老者从村里走出来,“我是邱山村的村长,两位是要到哪去?”

王道士压下心中疑惑,拱手,“村长,我们想在村里借宿一晚,可否行个方便?”

老人家视线在几人身上转悠,眼中闪过怪异的神色,脸上带着戒备。

两男一猫,一个身穿道袍,一个白发如锻,还有一只眼睛充满灵气的黑猫,看着就不是普通人,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村长心下思忖,旋即委婉拒绝,“村里已经没有空的屋舍了,若几位需要,西边五里外有一个破庙,两位可以去那里暂住一宿。”

王道士见村长如此戒备,还想再说两句,企图让对方相信自己,“村长,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白苏?”

白苏陡然跳到王道士的肩膀上,尾巴一下子呼在他脸上,打断他说话。

与此同时,几声尖利的婴儿啼哭声在村子里传来。

声音嘹亮轻透,哭声一阵一阵传到几人耳朵。

村长从听见这个声音,腿开始打抖。他强撑着杵着拐,瞳孔颤动,满是褶皱的脸上越发苍白。

王道士听见声音,说话不过脑脱口而出,“这孩子听着挺健康的哈。”

白苏将村长的反应看在眼里,心底一沉。

何止健康,肺活量也太好,村子最近的房舍离这里也不近,声音却如此清晰,绝不是什么普通孩子。

村长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艰难地扯出一抹笑,“看样子是家里的孩子想留客,两位随我来吧。”他转身朝村里走去,佝偻瘦削的背影竟像在颤抖。

王道士和白苏面面相觑,白苏在他耳边低声道:“跟上去。”

王道士点头,抬脚进村。

墨时走在后面,越看越不顺眼,他靠近王道士,捏住白苏的后脖颈,放到自己怀中,手自然地抚上白苏的头。

白苏无语,但也没有挣扎。这一路上她都习惯了,挣也挣脱不开,只能随他去。只要把他当成一只大猫,此时他俩也算同类相吸。

邱山村的屋舍坐落得很平整,一排排房屋沿着山脚的狭长地带建立,前后两排。不少屋舍围着木篱笆,院子里种着绿叶菜,果树,还有的养了鸡鸭,生活还算自足。

村长带着他们一直往前走,走到山脚下远离屋舍群的一处土砖房门前。

“两位将就住着,明天……如果明天天气好,就尽早启程离开吧。”说完,便拄着拐离去。

王道士望着村长消失的背影,嘟囔道:“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奇奇怪怪。”

他推门而入,瞬间一股土腥气扑鼻而来。

“呸!这里是多久没住人了。”王道士面露嫌弃,他掏出火折子,一吹,屋里登时明亮起来。

此时白苏已经跳在桌子上,“只怕前不久才住过人。”

桌子收拾得很干净,她的爪子在上面蹭两下,没有多少灰尘。

屋里唯一一张床榻上被子整整齐齐叠放着,也没有灰尘覆盖的痕迹。

虽然是沙土地面,但地上没有任何垃圾,整个屋子相当齐整。

唯一不足的,可能就是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土腥味,令她恶心作呕。

“这村子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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