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会如此?”
周金玉眼中闪过意外神色,“那朝上的大臣,可有欺负你的?”
“这些不重要,”顾远征重新坐回座位,“我只想说,我不在意对方身份,重要的是人心。”
“娘就问你一句话,”周金玉转过身,看向顾远征,“你是不是真心喜欢那个陆遥歌?”
“是,”顾远征斩钉截铁,“我心悦于她!”
陆遥歌就站在不远处,听到顾远征的话,心头莫名慌乱了一瞬,不知是该喜悦,还是悲伤。
“遥歌,”萧泽转过头来,表情惊讶,“他说得可是真的?”
陆遥歌抿唇,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然而,周金玉接下来的话,也容不得她多去思索。
“你若真心喜欢她,那这陆遥歌就留不得了。”
“母亲。”
顾远征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周金玉,“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顾家好歹也是商贾之家,怎可让你娶一个丫鬟为妻?”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周金玉语气坚定,“菁菁,你到底要不要娶她过门?”
“我不要!”
“好啊!”周金玉气不打一处来,指向顾远征鼻子,“枉我辛辛苦苦培养你长大,你竟是这样报答我的!你对得起顾家的列祖列宗吗?”
“母亲何苦如此道德绑架我?”
顾远征抬起头,眼睛红红,“父亲走后,你一蹶不振,是我抵御了想分一杯羹的外戚,又是我撑起顾家的商铺,考取了武状元。母亲可曾想过我的难处?”
“我,我……”周金玉叹了口气,“你要娶那个陆遥歌也行,但她只能做小的!”
顾远征低头看周金玉,“母亲,你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周金玉神情很不情愿,撇了撇嘴,“你若是答应娶了菁菁,我就同意那个陆遥歌进门,让她做妾。”
“怎么可能?”顾远征有些生气,“您这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遥歌!”
“你是顾家独子,让她给你做妾,已是给了她很大的恩泽。”
周金玉递给夏嬷嬷一个眼色,夏嬷嬷立刻上前应和:“是啊,公子,那陆遥歌来府前,只是个在桥头唱曲的歌女,这等身份,哪能配得上您啊!”
“夏嬷嬷,”顾远征冷眼看向对方,厉声道,“我同我母亲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夏嬷嬷吓了一跳,立刻跪在地上,规规矩矩道:“公子,我这也是为您和顾家着想啊!”
“好一个为我着想,”顾远征踱步走到夏嬷嬷跟前,“母亲同我向来和睦,今日却这般大动肝火,恐怕其中有你不少的‘谏言’吧?”
“我,我……”夏嬷嬷支支吾吾,向周金玉求救道,“夫人,您快来救救我吧……”
“夏嬷嬷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她向来是为顾家着想的。”
周金玉挡在顾远征面前,佯装生气,说出夏嬷嬷之前给她出的主意。
“要么你娶菁菁为正妻,立那丫鬟为妾;要么,我找个人牙子,把那丫鬟打发了。”
虽知道夏嬷嬷出的主意残忍,但为了能让李菁菁做顾家的儿媳,周金玉当下只能这么做。
“你也知那人牙子的手段,日后她被卖到青楼,还是哪个勾栏瓦舍,那都是她自己的命和造化!”
周金玉抚了抚顾远征衣袖,顾远征却抓住周金玉的手,力道并不轻,“母亲,你当真要做得如此绝情?”
“征儿,”周金玉仰头看他,语重心长道,“娘都是为你好啊!”
“菁菁是李家独女,出身商贾世家,祖上生意,可是都做到过官家那儿的!你娶她进门,是如虎添翼。”
“如虎添翼?”顾远征冷笑一声,背对着周金玉,“我还未无能到靠娶一女子,来添羽翼。”
“夏嬷嬷。”周金玉板起脸来。
夏嬷嬷还跪在地上,听到周金玉唤她,赶忙抬头,殷勤问道:“夫人,您有何吩咐?”
“你现在就去粗使坊,把那陆遥歌给我抓起来!”周金玉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等明天天一亮,就唤人牙子过来,迅速给她打发了!”
“好嘞,夫人。”听到周金玉发话,夏嬷嬷脸上露出喜悦神色,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心中得意。
这顾公子再英雄神武,再杀伐果断,不还得听他老娘的话?
夏嬷嬷扭着屁股,得意洋洋地往前走了几步,刚准备踏出蘑菇亭,哪知下一秒,只觉脖间一凉,她下意识停住脚,眼睛往下方瞅,见顾远征的剑,正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公,公子,”夏嬷嬷表情抽搐,“您这是何意啊?”
“你敢动她一下,”顾远征周身气场阴郁,令人不寒而栗,“我便杀了你!”
夏嬷嬷脚下一软,差点就要跌倒下来,眼神极力看向周金玉,“夫,夫人,您快救救我吧!”
“征儿!你这是做什么!”周金玉也被顾远征的行为吓了一跳,“你当真要为一个丫鬟,要同我决裂吗?”
“母亲,遥歌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奴仆和丫鬟!”顾远征看向周金玉,“她是我想要尊敬和保护的人。”
“你越是这样在意她,我心里便越容不下她!”周金玉冲上前,欲抢顾远征手里的剑,“那贱婢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这般糊涂袒护!”
顾远征被周金玉拉扯着,焦灼着,他只想惩罚那夏嬷嬷,无意伤害自己母亲。
“母亲你……”
担心伤害到周金玉,顾远征下意识松开了手。
利剑“吧嗒”一声落在地上,在漆黑的夜晚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夏嬷嬷见危险已解除,缩着脑袋,狡猾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飞也似地往粗使坊的方向跑,因为逃得匆忙,甚至没有发现躲在林园里的三个人。
陆遥歌眼见着母子俩为她起争执,知道在顾府终究是呆不下去了。她远远望向顾远征,既心酸又无奈,他和她,终究是不可能的。
“遥歌,你别担心,就算顾府赶你走,你还有我们呢,我们可以……”萧泽在一旁安慰,但他话还没说完,却见陆遥歌站直了身子,往顾家母子的方向走,“遥歌,你要干嘛,别过去!”
“你保护好阿芷,你俩别过来,”陆遥歌一边说着,一边往蘑菇亭的方向走,“我说完话就回来。”
竹园这条路,她不知走了多少次,由一开始因传闻而对顾远征产生的忐忑;到见过他真实面目后,时常想见到他的期待;再到今日,明明一切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也得知了他对她的心意,但她却只能把一切化为终点。
她对他是感恩也好,是心悦也罢,在这个世界都是不被允许的,她不忍心看他为难。
陆遥歌胳膊上还挂着篮子,篮子里尽是些顾远征喜欢的吃食,她就这样一步步走到顾远征母子面前。
“遥歌,”顾远征一眼就看到了她,走到她身旁问,“你怎么来了?”
陆遥歌把篮子递到胸前,双手捧给顾远征,“这是我和刘芷,还有萧泽,给你的感谢礼物。”
“谢谢你们。”顾远征抿唇,低头接过了礼物,“刚刚的话,你到听到了?”
“嗯,听到了。”陆遥歌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又转身给周金玉行了个礼,“夫人吉祥。”
“你就是陆遥歌?”周金玉走到陆遥歌面前,神情狐疑,上下打量道,“好啊,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跑过来了!贱婢!你该当何罪!”
“小女在粗使坊矜矜业业,何罪之有?”陆遥歌神色如常,没有半点畏惧,这些年的历练,已让她变得成熟勇敢了许多。
“你勾引顾家独子!利用他对你的同情,爬上了那客栈掌柜的位置!”
周金玉瞪圆了眼睛,恨不得亲手撕了陆遥歌,“你野心不小啊!怎么?我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你是不是也想当当?我告诉你陆遥歌!我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你就休想得逞!”
“夫人太高看我了,”陆遥歌低头,笑了笑,叹了口气,“经商堂不是只有我一个学徒,您直接去问问便知道了,我是靠实力进得了那客栈。营业额的排名至今还在经商堂门口挂着,与其听小人唆使,您不如亲自查明。”
“你少跟我废话!”
周金玉还想继续骂她,顾远征却挡在她身前,“母亲,你够了。”
周金玉气急败坏,拿起身旁侍女手中的蔷薇灯,便想砸在陆遥歌身上,“征儿,这贱婢和我,你到底选谁?”
“公子,”陆遥歌不想顾远征为难,站在他身后,语气平和道,“我今日过来,一是向你道谢,二是想同你道别的。”
顾远征一愣,转过身来,轻声问她:“你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哪里有我去不了的地方?”陆遥歌勾唇,朝顾远征鞠了一躬,“多谢公子昔日教诲,此生与公子相遇,是我人生之幸,但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陆遥歌从顾远征身后走出来,走到周金玉面前,周金玉正扶额坐在石凳上,此刻已气急败坏,想着该把陆遥歌抓起来,好好打一顿才好。
“夫人,”陆遥歌轻轻开口,“我明日会把赎身的钱奉上,顾府的丫鬟我不做了,您不必担心我抢走公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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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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