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些类似撞击的响动声。
不知是不是刚刚那几条大黑狗搞出来的动静,还是碧绅和林浩两人。
“是不是进小偷了?看来是有毛贼进沁香园偷东西了,拜托各位,先让我去瞅一眼吧。”贾掌柜竟像是紧张了起来,向大家拱手,可怜兮兮地哀声请求道。
他其实心中暗喜,莫不是兄弟们抓着赌场那几个逃跑的侍女回来了?
“你别贼喊抓贼啊!”秦公身边的小五,重新把他推进墙角。
“有你什么事!这客栈本来就不是你的!”另一名少年也补了一脚,他是小五的二弟,小六。
“话......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经营的这些年,可比晴......放经营的好多了,二楼赏湖区也是我出的主意改的......”他瑟瑟缩缩狡辩道。
“你还敢说?是你的地吗你就改?”另一名少年踢了他一脚,把他踢得跪下去了。他是小五和小六的三弟,小八。
为什么不叫小七?因为他觉得和“小气”同音,不乐意。他们三个是孤儿,小时候在路上流浪时相识结拜的。
那时候他们才6、7岁,大字不识一个,只会十以内的数字。三个小臭皮匠掰着手指头,从一数到十,愣是找不出三个连贯在一起的好名字。
小二像店小二不行,小三......呃......不行,小四谐音“死”不吉利不行,小七谐音“小气”不行,小十听起来像小蛇、他们害怕、也不行。然后就只能是这样了。
后来机缘巧合下,他们被司马澜和秦公收养了,送入司马府培养和训练,有了新的名字和身份,但他们还是喜欢这么叫着。
到了13岁,就一起过来正式跟着司马澜了。
如今看来,不管是从外貌、气质、还是性格,他们身上都没有一丝曾经流浪吃苦过的痕迹。
“心可真大,把人家小孩打成这样,还有闲工夫关心客栈呢?”除去碧绅和林浩,其余三名少年随从陆续都出手了,而这次秦公也没有制止。
这要是让碧绅知道其他少年出手却没挨秦公打,估计又得置气了。
在场众人已经大致清楚发生什么了。
这晴放从小受穷吃苦、遭人白眼,长大后的工作也是得点头哈腰。挣到钱也一直是苦哈哈地勒紧裤腰带,这才攒出了一间沁香园。总而言之,一直过的是身体操劳、精神受苦的日子。
无奈这沁香园一开张,就被贾任意给盯上了。阿谀奉承、虚情假意、称兄道弟、四处玩乐。晴放常年绷着的那股吃苦耐劳的劲一旦松懈下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再靠着捧吹奉承和酒精,摧毁他的精神和意志。
最后,贾任意把已经不务正业多时的晴放带到自己赌坊,让他体验一把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人上人”生活。**从此就像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铃兰向马厩伙计小贝问道,“贾任意是毁人心志、趁虚而入、骗取钱财,那你又是为何?嫉妒自己兄弟过得好?”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连自己的发小都出卖。
“不是,不是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贾大哥只告诉我,只要我配合他,让他和晴放喝喝酒、做兄弟。晴放工作太辛苦了、又没什么朋友,我是为他好......”小贝竟开始自欺欺人起来。
“你放屁,贾大哥那五十两给狗了?大家都有份,何必在这假惺惺。”柴房伙计啐道,看来竟是团伙作案。
“五十两...五十两,你就一口一个贾大哥的叫着。难道晴放和你从小到大的兄弟情还不值这点钱?晴放的人生在你眼里就值这点钱?哈哈哈......”晴安爷爷悲凉地笑道。
竟是为了得到不属于自己的钱财,做了背信弃义、出卖兄弟的事情。
“你也参与了?晴老板对我们那么好!你怎么可以帮着外人引他入歧途?”文谷上去揪住柴房伙计衣领问道。
“对我好?他在那挣得盆满钵满的,我每天累死累活的,就月底给那几锭银子。”柴房伙计毫无悔意道。
“你嫌少,你不服气,那你自己去开客栈啊!没有晴老板,你这跛脚的连田都种不了。”文谷痛斥道。
竟是个苏东坡和狼的故事,人心果真是深不可测。因为自身的贪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铃兰和司马澜等人听言,皆是感到触目惊心。如果一个人,他身边颇为信任的人,突然有一天,一起好言好语引他入歧途。
如果是饱读诗书、久经世故、意志坚定之人,姑且能有几分清醒。但晴放只是个不通文墨、不善世俗的粗人,好不容易用多年血汗钱开了间客栈,自己都没当过几个月老板,怎会知人心竟能阴险至此。
“拿着不属于自己的钱财,心安吗?晚上能睡得着觉吗?”晴安爷爷对那三人厉声责问道。
突然,隔壁养畜禽的院子变得无比嘈杂,不仅能听见鸡、鸭、鹅、猪、牛、羊的狂叫声,还有一些听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诡异声响。
声音凄厉而高亢,刺入耳膜,让人心神俱震,头皮发麻。
一时间,谁也无法判断,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能在一瞬间整出如此一片惨叫哀嚎的,一定来者不善、穷凶极恶。
虐杀屠杀狂人?猛兽?妖魔鬼怪?
晴安爷爷也顾不上训人了,立马拉起晴安和晴雪的手,将他们护在怀里,文谷也连忙挨了过去。
铃兰心头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立马摸向腰间。这一摸,心里又是一凉。刚刚出门匆忙,居然把宝剑、法器全落屋里了。
不管是来自六界中的哪一界,没有武器在手,都是非常不利的。
她猛拍了下自己额头:要死啊,前两天才刚在山旮旯差点被饿死,现在还敢丢三落四,早晚把自己坑死。
没一会四周又重新恢复安静,但众人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觉得更加毛骨悚然。因为有声的时候,还知道离自己有点距离。
而现在,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什么恐怖至极的屠杀狂人、洪水猛兽、无形厉鬼突然蹿出来,将自己封喉索命。
铃兰转头望向门外,这时碧绅和林浩已经返回院子了,估计在外面被禽畜场那边的动静引回来了,正准备左拐到那边的小门去。
铃兰连忙迈出门槛喊他们道:“你俩快回来!隔壁估计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她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全部召回柴房内,画张镇宅符顶着,自己再回三楼厢房拿宝剑和法器。
碧绅边走边笑着回头道:“仙子,虽然你是美人仙子,但也别小瞧了我们这些俊俏武夫不是?区区几头畜生而已。”
铃兰哭笑不得,这家伙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耍宝逗趣。看来,他这是自动默认对面是猛兽猛禽了。
不过,倘若真的不是什么妖邪鬼魅,比起法力,用简单粗暴的武力,反倒更合适。
因为法力消耗的是内力,比较难恢复,不适合长时间作战。而武力消耗的是外力,就算是长时间作战,也比较容易恢复。
虽说一对一的话,她的武力值不一定比这几名少年差。但他们人多,确实比她单枪匹马的有优势。
她不知道按照自己的计划,独自一人大包大揽的,会不会反而耽误事,拖延了时间,害得周遭多几条生灵陷入危险。
司马澜原本站在铃兰身后两三米处,边用余光瞄着她的背影和门外,边和秦公商量着什么,一听连忙走上前来,边走边喊道:“刚刚几条黑狗出什么事了?外头怎样?”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这么大声喊话,低沉洪亮,铿锵有力,全无刚刚在铃兰耳边小声说话时那种稚气和斯文气。
“什么事都没有,估计追野猫去了,跑没影了。”碧绅站定回答道,表情语气稍微正经了些,但是也不多。
“天色已晚,掌柜又不在,除了三楼有几间住宿的,客栈里面已经没人了。”林浩也朗声道。
这时司马澜已经走到铃兰身前,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走,他俩便扭头就走。主从几人相处起来,都是非常松弛的状态。
铃兰“欸”了一声,迈出一步,还想上前阻拦。
就见司马澜伸出左手拦住她,侧过头道:“让我们来吧,总得有人处理的。”又对他身后的小六、小八道:“你们留下守好屋子,有事听秦公安排。”
“是。”
“自个当心。”秦公站在屋内叮嘱道,他的身边则一直有小五守着。
“知道了。”司马澜头也不回地答道。
他原本和秦公商量着,要不就让柴房里的人先各回各家,明天再过来继续处理这贾任意的事情,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自己一行人则留下来,查看、处理禽畜场那边的突发状况。
但他俩又担心此时外头不太安全,万一隔壁是来了只吊睛白额虎,这会正在街上晃荡呢?最终决定还是暂时都留在屋里比较稳妥。
铃兰颇感讶异,原以为这司马澜是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公子哥,平日里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有事只需吩咐手下的人去做即可。
这会这么有魄力、有担当,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毕竟以往独自云游的时候,发生这种危险状况,人群往往都是顷刻间作鸟兽散。从来没有人会站在她身前,比她先担起责任来主持大局。
这时,司马澜已经拔剑出鞘,步伐利落地朝碧绅他俩的方向走去。
嗯,身形挺拔、气宇轩昂,确实不像凡夫俗子。面对未知危险,镇定沉着、毫无畏惧之色,思路也清晰,是个有勇有谋之人。
能在少年时期就有这般不平凡的格局,背后必定得有几代人的托举。铃兰也深知自己能成为雄鹰般的女子,少不了自己家族这座大靠山给的底气。
难道,这司马澜是什么名门世家、或者是武将之后?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的时候,总之她还是不放心交给他们。
铃兰想先回屋拿宝剑和法器,但是她的房间是在临湖的那一面,并不在这后院这一面。她之所以找完师父和同门后绕到这边,完全是因为她路痴。
所以她跳上屋檐后,先得进去沁香园其它房间,再从楼道绕回自己厢房。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她怕走这一趟回来,大家已经出事了,只好硬着头皮先跟着司马澜过去。
其实就算没有法器,她也是能成功施法的。只是这样会多消耗至少三倍的法力,也发挥不出有法器加持的那种最佳效果。
小招小式差别不大,大招就会有明显差距了。
这时碧绅和林浩已经站在禽畜场小门前面了,铃兰刚想说“我来,你们别打草惊石”,就见碧绅已经抬脚把门踹开了。
同时,司马澜不知看到门内有什么,也快步跑进去,一脚就又把一个草棚给踹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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