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早就醒了，从这人进来那一刻他就醒了。

本想看看这人要做什么，谁知他久久不动，他自己也不想再装下去了。

他一起身，那人果然怔住了。

那人和他对视了一眼，才反应过来。

临渊原本已经准备好怎么说了，却在关键时候犹豫了。

见他面露犹豫，江月寒便自己开了口。

“有话要说？”

临渊迟疑的点了点头，他四处看了看，找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桌子靠着来缓解内心深处的紧张。

调整好心绪后，道：“你，应该知道吧……”

谁知，江月寒却道：“知道什么？”

临渊一愣。

停顿几秒，他低眸道：“我是不是临渊。”

说完，他更加攥紧了手里的拳头。

既然决定了要说，又怎么能半途而废……

他这落寞之中又夹杂着一些委屈的样子落在江月寒眼中，愣是让他停顿了几秒。

不知为何，见他这样，他心里竟有些不忍。

沉默几秒，他道：“知道，不知道，很重要吗？”

临渊呼吸愣了一瞬，他继续道：“若我真的是，你，会怎么想？”

“你，会失望吗？”

收到的徒弟不仅骗了自己，还是魔界之人。

江月寒没说话。

临渊也知道了答案，他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

果然，失望了吧……

他又露出这幅委屈巴巴的样子，江月寒心里很不是滋味。

至于为什么，他说不上来，总之，听到这人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他并不是很开心，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坦然。

他猜到了今天只要他在云霄殿当众护他，这人必然会怀疑。可他也没有想到，这人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告诉。

真是，让人意外……

他眸内划过一丝不明意味，起身道：“所以？”

“你要做什么？离开吗？”

他这话说的轻松，但落在临渊耳里就是另一种意味了。

只见他身形一震，后退一步，

这人，果然想赶他走……

临渊的心情很是复杂。

江月寒见他这反应还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明白，自己只是问他，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在江月寒错愕之际，临渊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

不，不能半途而废。

他先前已经做了决定，现在放弃又算什么。

他暗暗咬了咬牙，抬眸道：“如果你希望，我可以离开……”

江月寒有些愣，确切来说，他还没有完全回过神。

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让他意外，一时之间，他也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

而他久久不语，临渊也算知道了答案。

他费劲很大力气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的不那么厉害，哑声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也不等江月寒反应，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后，江月寒才反应过来。

他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神色很是复杂。

这个人，简直超乎他的想象。尽管料到了他会离开，可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真是……

他想着，握紧了手里的拳头。很快，又泄了气。

这人走了，他不是应该高兴吗？毕竟没有人打扰他了，他的生活又可以恢复到以前。

可为什么，他不仅没有感到开心，甚至感到烦躁，心里更有种莫名的低落。

在原地站了很久后，他将目光转向窗外。窗外的夜色很美，夜里凉风吹过，竟然让他感到一丝冷意。

江月寒忽然感觉自己疯了。

他似笑非笑的笑了一声，整个人的状态乃至情绪都有些紊乱。

而后，他将目光落在自己没有画完的图纸上，那张图纸上是他画的一把弓。那把弓身上有火焰的纹路，是火属性的灵器。只是他觉得不够完美，一直没有画出最后的样子。

本来打算后面做出来给那人，如今看来，没有必要了。

看着那张图纸，抬了抬手又有些失望的落下。

原本他还想继续画完，但他现在已经不想继续了。莫名的心绪在他心底蔓延，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还是他百年来第一次在自己习以为常的事情上进行不下去。

他的心情，也是第一次这么差。

而他不知道的是，临渊出去后并没有立刻走。

他靠在院子里的海棠树旁站了很久。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手心里都是他刚才因为紧张出的汗。

几秒后，他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

还以为自己能有多决绝，可看到江月寒那副样子，他又不忍心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事已至此，他后悔也没有用了，话已经说出去了，收回也不可能了。

他一手造成的结果，只能他自己承担。

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才离开，临走之时，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江月寒。屋内的烛火已经彻底燃烧殆尽，他并没有看到江月寒。

但他有一种直觉，江月寒，肯定还在原地。

他眸内划过一丝不明意味，一狠心，转身离开了。

他的离开只是暂时的，他会回来的，用他原本的身份。

……

临渊走后，江月寒如他所想又回到了以前的的生活。

他做着往常的事情，那些他很习惯的东西，却在此时忽然变得有些不顺手起来。

正如他的心情，这几天，基本上处于一种低落的状态。

察觉自己状态不对，江月寒停下了手中事。

他坐在院子里喝茶，好像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那人走后，他竟然，真的有些不适应。环视鹿鸣居一圈，好像处处都有那个人留下的痕迹。

那人好像走了，又好像没有完全走。

江月寒叹了口气，起身走向了临渊的住处。

那人的住处还是老样子，院子里的草药已经长得很茂盛，几乎已经成熟。药田对面种了一片很好看的花，具体什么花他不知道。

他在院子里转了转，动身走进了屋里。

不得不说，屋里的摆设和他的鹿鸣居倒是有几分像，不过，少了一个书房，可见这人有多不喜欢看书。

江月寒在这里看了看，眸内的情绪有些复杂。

忽然，他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视线。

只见那人的枕头下露出很小的一只手，看样子似乎是木头制成的。

他顿时知道这人在枕头下压了什么东西。

坐在床边后，拿开那人的枕头，他看到了下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木头雕刻的雕像，做工不是很精细，有些地方处理的并不好，甚至拿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扎到手。

尽管雕像不是那么美观，江月寒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是他。

他把雕像拿在手里打量一番。

有些丑。

这个人，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除此，他还在侧面发现了磨损的痕迹，那痕迹不像是雕刻导致的，更像是手指磨出来的。

想到那人拿着这个雕像摩挲的样子，江月寒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受。

最后，他把那个雕像拿走了。

……

与此同时的魔界

临渊回去后处理了一堆事，他拷问了动用蚀骨粉的人。然后利用那个人引出五长老，将其抓了起来。

严刑拷问后，那人什么都招了，他顺势解决这人以提醒剩下的两位长老。

不过，那两位长老应该也活不了太久了，他现在有的是时间对付他们。

除了这些，就是堆积如山的政务等着他处理。

处理完蚀骨粉和长老是事后，他把自己在偏殿关了七天。

七天后，他才勉强将政务处理一半。

他实在累的不行了，就把剩下的交给了淮北和淮南，自己去休息了。

一觉醒来，恰好是夜晚，今夜没有星星，乌云避月。

他站在窗户抬头看了很久的天。

江月寒，在做什么……

他忍不住想。

思索一番，却是无果，他叹了口气。

江月寒，现在应该不想看到他吧，又怎么会想他。

自己这么胡思乱想，倒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可他心里还是有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这人也在想他呢？

他不信，自己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他真的能做到毫不留情。

就算他修的无情道，也会动摇。

临渊想着，下意识抓紧了窗边。

既然一切已经捅破，他就没有顾虑了。等他处理好这些事情，自然会去见他。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比回来时更忙。

淮北和淮南见他这样都有些担心，虽说临渊怕他们累没给他们布置任务，但他们的身体是身体，那人的身体也是身体。

那人如此，身体吃得消吗……

二人很是担心。

另外，他们也发现了临渊的变化。他们以为这人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回来处理完事情就离开，这次，临渊并没有离开。

那人，似是有留下来的打算。

他的事，他们也不好过问，做属下的，尊上的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太详细。

否则，哪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这样，一连半个月过去。

半个月后，临渊才真正闲下来。

彼时，他正在练武场看众人训练。经过的人，都说他很认真，只有临渊自己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此处。

他在想什么时候去天界，是夜里潜进去比较好还是直接光明正大进去见那人。

犹豫一番，他选择了前者。起码这个要比后者保险一些。

他走着神，殊不知，姜无涯已经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江月寒：雕像好丑，算补偿，拿走了

然而，真正拿走雕像的他，把雕像重新修了一遍

他看着自己修的不错的结果，有些满意。

他握紧了几分手里的雕像。

临渊，这个家伙，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可偏偏，那人不在，他不适应

江月寒在心里默默萌生了一个别样的想法

若这人敢来，就别想走了……

——

临渊：回到魔界，处理烂摊子，然后想江月寒，想江月寒，想江月寒

想见他，除了这个，别的都不要

犹犹豫豫

马上去见

补一句：临渊容易胡思乱想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没有安全感所以很容易胡思乱想。

不过这些，等后面某人给他安全感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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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