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圣上走了。”半夏小心翼翼打量着姜天容,她跪坐在书案前,表情十分平静,“您不生气?”
“气大伤身,且无济于事!”姜天容缓缓将医书合上,轻轻放回书案上,她狭长的凤眸懒懒抬起:“来日方长,林清欢逃不掉的。”
半夏总算明白老爷为何总是说大姑娘最适合当皇后了,她仔细想了想,又问:“明日林清欢会不会捣乱?”
“她没那个胆子!”姜天容哼了声,“倘若亲蚕礼有任何闪失,本宫顶多失些面子,她丢掉的可是性命!”
“师父,您明日会怎么做?”趁着林冰壶去照顾王心禾,沈铃儿偷偷跟林清欢打听起来。
“先蚕礼上不能大闹,只有送份小礼物了!”沈铃儿不懂,林清欢也不打算解释,她正在仔细研究杏花饼,酥脆的外皮,包裹着蜜糖包裹的杏花,她尝了尝,香甜可口,的确没有问题。
她想不明白,姜天容到底是如何下手的!
翌日清晨,杏林苑旁不远处就是先蚕殿,东西北面都是翠绿的桑林,一进门就是先蚕坛,正对面的是主殿,殿中供奉了蚕神。
此刻,姜天容身着鞠衣,神情肃穆,她小心翼翼跟着礼官的指引参拜蚕神娘娘。
即便已经做过五次,她还是很谨慎,容不得一点错处,毕竟台下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礼成之后,林清欢领着尚食局一众人端来了祭祀的吃食,等姜天容看见林清欢手里捧着的面茧,脸都边绿了,她脱口而出:“你疯了吗?”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林清欢端着盘子的手微微发抖,湿漉漉的圆眼睛,看起来很是无辜,她委屈地说道,“昨日圣上还特地嘱咐微臣,一定要替您精心准备吃食呢!”
“贱人,你做这面茧是何意?”姜天容气得全身止不住颤抖,眸底猩红一片,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狰狞,丝毫没有往日温和的模样,台下众人都惊恐地望着,仿佛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姜天容一般。
此时,姜天容已经顾不上其他人的想法,只想着要如何折磨林清欢才能出这口气。
也不怪她如此,要知道祭祀蚕神娘娘,最重要的一道吃食就是面茧,顾名思义就是用面团做成茧子的模样,蚕茧向来都是白色的,林清欢如今做成了绿色,显然就是想要破坏祭祀!
更让姜天容气恼的是,林清欢故意炫耀她私下和圣上见面,简直就是当众打了她的脸。
林清欢猛然回过神,笑盈盈地说道:“皇后娘娘误会了,这是微臣特地做的。”
到了这一步,她竟敢还如此挑衅,要不是身上鞠衣太过于繁重,姜天容一定亲自抽烂她的嘴!
“拖下去,狠狠地打!”
话音未落,半夏领着几个宫女走了进来,眼见正要动手时,林清欢赶紧说道:“皇后娘娘最是仁慈,还请听微臣慢慢解释。”
这话越听越刺耳,看到林清欢淡定的样子,以及旁人害怕的眼神,姜天容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难道林清欢在算计她?
姜天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寒声道:“你说。”
“皇后娘娘温良贤淑,德才兼备,又十分体贴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微臣觉得寻常白色面茧配不上您,所以特地做了这绿色的。”林清欢嘴角含笑,语气真挚,让人丝毫无法怀疑她的动机。
好一个林清欢,面上听着都是好话,实际上就是讽刺她苛待宫人。
姜天容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局,她倒要看看林清欢接下来会说什么。
“面茧之所以做出白色,那是因为天底下蚕茧都是白色的,寓意蚕茧丰收。”她指了指林清欢手的绿色面茧,“既然你说绿色面茧配得上本宫,那你就去找几只绿色的蚕茧给本宫看看。”
“皇后娘娘请过目!”林清欢瞅了一眼殿外的沈铃儿,她小心捧进来一只木盒,姜天容伸头看了一眼,顿时瞪圆了脸,桑叶之上赫然放着几颗绿色的蚕茧,殿里其他人也探头看了过来,等看到绿色蚕茧时,一个个都惊叹不已。
林清欢笑道:“皇后娘娘,微臣偶尔得了几只,听当地人是这唤作天蚕,吐出的丝线正是绿色,如此珍贵的天蚕理当献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你的心意很是不错,本宫谢谢你。”姜天容咬着牙关,一双凤眼冒着熊熊大火,她下定决心,定然要弄死这个女人。
先蚕礼后,姜天容没有去找林清欢的麻烦,反倒是她先寻上门。
“不知皇后娘娘可记得当日的承诺?”林清欢直接说明了来意,懒得废话。
“半夏。”姜天容低低唤了声,半夏将几本医术递给了林清欢,还狠狠剜了她一眼。
林清欢看都没看,仔细清点医书,确定没问题之后,又继续说道:“您是不是还忘记了一样?”
“林清欢,你别太过分!”没等姜天容开口,半夏气得脸色涨红,恨不得直接动手打死她。
“都说皇后娘娘凤鸣宫里的宫人最懂规矩,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林清欢瞅了一眼姜天容,“倘若您真舍不得鲤鱼也不打紧,只要告诉我赏花宴那日你到底是怎么动手的。”
自从回宫之后,林冰壶查了许多医书,也没有搞清楚原因。
那两条鲤鱼对姜天容十分重要,毕竟那是帝后恩爱的象征,绝对不能让林清欢吃了。
“郑贵妃有次喝酒起红疹子,太医说是酒的缘故,我觉得不对劲,让人私下去查,结果发现真正的元凶是杏花。至于王心禾,我先是派人仔细打探了每个绣娘的过往,这才得知她有个怪毛病,好几次晕倒在路上,身上起红疹,且每次都是命悬一线,幸亏送医及时,要不然早就丢了性命。”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很是好奇,仔细问过细节,才发现王心禾每次出事情都有两个特点,一是出了面食,还有就是快走。”
姜天容喝了口绿豆汤,润了润嗓子,接着说了下去:“我先是故意透露给王心禾,我最爱锦上添花的图样,然后又告诉了郑贵妃锦鸡的故事,让两个人结下仇怨,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趁机离开,等两人吃过糕点时,又用帕子引得王心禾去杏林里去寻,只要控制住了林冰壶,她就必死无疑。再等到郑贵妃起疹子时,她一定会死死咬住你。”
“你为了对付我,可谓煞费苦心啊!”听完这些,林清欢都忍不住感叹道,“如此精密的布局,寻常人还真就没法子破掉!”
姜天容自嘲道:“那又如何,终究敌不过你,有圣上护着!”
这次还真是托赵景曜的福,林清欢忽然又问道:“为何不下毒?”
“因为有林冰壶在,下毒总会留下痕迹,用这种法子,即便是她也没有办法。”姜天容很不甘心,“只要圣上迟一点到,等王心禾死透了,谁都救不了你。”
“你着实厉害!”林清欢由衷感叹道。
姜天容哼笑道:“没你厉害,为了毁掉我在众人面前端庄的样子,竟然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弄来几只绿蚕!”
“彼此,彼此!”林清欢瞅了一眼左腿,突然问,“我这腿莫非也是拜你所赐?”
姜天容笑笑:“你猜!”
林清欢不说话,转身往殿外走去,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怎么忽然就不吃鱼了?”
“就是不想吃了!”林清欢忽然转身,朝她璀然一笑,“反正他谁都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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