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棉枕套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白茜薇的后颈,夜风透过半开的窗缝吹进来,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她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溺水般的滞涩——仿佛刚才在梦里,她不是旁观者,而是亲身经历了一场窒息的死亡。
慌乱间,她摸索着抓住床头的玻璃杯,冰凉的杯壁贴着掌心,稍稍压下了几分心悸。仰头灌下大半杯水,凉水滑过喉咙时带着短暂的清爽,可那股从梦里带出来的灼痛却丝毫未减,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五脏六腑里反复穿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她闭上眼睛,试图将脑海里那恐怖的画面驱散,可记忆却像失控的潮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涌来。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几支烛火在案头摇曳,橘红色的光映在木质的窗棂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端着青瓷碗,缓步走到床榻边,碗沿还沾着几滴晶莹的水珠,碗里盛着的“安神汤”泛着淡淡的褐色,在烛光下透着几分诡异的平静。
床榻上的女人缓缓坐起身,指尖触到碗沿的微凉时,轻轻蹙了下眉,却还是接过了碗。初入口的清甜在舌尖散开,带着几分甘草的温润,可下咽的瞬间,那甜味突然化作滚烫的毒液,顺着喉咙一路烧进胃里,像是有团火在腹腔里炸开,疼得她瞬间蜷缩起身子,手里的青瓷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白茜薇的视线竟不受控制地追了过去,心脏像是被无形的线狠狠拽了一下,连指尖都泛起发麻的痒。那是个身着劲装的男人,玄色的衣料在烛光下泛着暗纹,腰间佩剑的剑鞘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他转身站在廊下,背对着窗户,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脊背,肩线利落,身姿挺拔得像株迎雪的青松。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男人忽然转身,下颌线锋利如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而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星辰,明明身处暗处,却透着一股能劈开阴霾的英勇气质。
白茜薇的呼吸骤然停了半拍——这个身影似曾在无数个模糊的片段里见过,有时是在清晨的薄雾中,有时是在黄昏的余晖里,可每当她想近距离看清楚男人的模样时,眼睛模糊的就像是没戴那五百度的隐形眼镜一样。
她竟忘了这是在梦里,忘了床榻上女人正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努力尝试看清这人模样有想见却不敢见的胆怯,像小时候远远望着橱窗里的糖果,既渴望又害怕被拒绝;有靠近后又被推开的委屈,仿佛曾有过满心欢喜的奔赴,最后却只落得一场空;还有一丝藏在深处、连提及都觉得刺痛的恨意,像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连伤口都不敢轻易示人。爱与恨像缠绕的藤蔓,紧紧勒住她的心脏,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直到床榻上传来女人微弱的呻吟,白茜薇才猛地回过神,目光死死钉在前方——那个女人的身体早已从床榻滑落,蜷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双手紧紧捂着腹部,指甲深深嵌进衣料里,可身体却一动不动,连最后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消失殆尽,只剩一片死寂。烛火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嘴角溢出的黑血顺着下巴往下流,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像极了寒冬里冻住的墨。而烛火旁的男人,那个亲手递过汤的身影,依旧站得笔直。
他脸上没有半分波澜,没有怜悯,没有动容,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冷漠,仿佛眼前消逝的不是一条鲜活的性命,只是扫去了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冷漠地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
这彻骨的无情像冰锥狠狠扎进白茜薇心口,她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满心都是翻涌的不甘:凭什么?他怎能如此冷血,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在自己面前消逝,却连一丝动容都没有!这份恨意与不甘交织在一起,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吞噬。她想冲上去质问那个男人,想摇醒他的冷漠,可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悲剧在梦里落幕。
白茜薇拼命想看清递汤人的脸,想知道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究竟带着怎样的情绪,想知道床榻上挣扎的女人是谁,更想弄清方才那抹英勇身影是否与这场阴谋有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有危险?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视线都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在烛火里晃,连五官的线条都无法分辨。 “为……为什么……”女人忽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风沙磨过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破碎的血沫,落在青石板上,轻得几乎听不见。
男人缓缓弯腰,从袖中取出一方素色丝帕,动作缓慢地擦去女人嘴角溢出的黑血,指尖偶尔触碰到女人的脸颊,那温度低得像冰。他的动作甚至带着几分诡异的温柔,可语气却平淡得可怕,没有一丝起伏:“她说,你该走了。” “她”是谁?“你”又是谁?方才那个站在廊下的男人,又是什么人?他知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死亡里,藏着她从未说出口的遗憾?这一连串疑问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白茜薇的意识——不是扎进梦中女人的意识,是扎进她自己的!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女人瞳孔骤缩时的恐惧,感受到生命一点点从指尖流逝的冰冷。在彻底的黑暗中,女人的呼吸渐渐停止,连最后一丝温度都消失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影,像撒了一地的碎银。白茜薇攥着水杯的手微微发颤,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杯里的水晃出细小的涟漪,溅在虎口上,带来一阵冰凉。梦里那男人的英姿还在眼前晃,玄色的劲装、锋利的下颌、亮得像星辰的眼睛,与递汤人的冷漠、女人的痛苦,还有自己心底那团理不清的爱恨缠在一起,像一团乱麻,搅得她心口发闷。这到底是单纯的噩梦,还是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过往?那些对陌生男人的复杂情愫,又来自哪里?
她长这么大,从未对谁动过心,甚至连暗恋的滋味都没尝过,可梦里那种牵肠挂肚的情绪,却真实得让她心惊。不知为何,只要一想起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面庞,白茜薇的心脏就会狂跳不止,一股陌生的心慌顺着脊椎往上爬,连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想起梦中那个递汤人的模糊轮廓,想起他弯腰擦去黑血时的动作,想起他说“你该走了”时那平静却残忍的语气,这些画面在脑海里反复交织,让她分不清:梦中那个承受痛苦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前世的自己?而那个递汤的男人,又与自己有着怎样的关联?是仇人?是故人?还是曾有过一段纠葛的爱人?
冷汗还在顺着她的额角往下滑,带着刚从梦中惊醒的凉意,一滴滴砸在米白色的床单上,慢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墨汁滴入清水,在柔软的布料上留下挥之不去的印记。她攥着床单的手越来越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连指尖都开始发麻,平整的床单被揉得皱成一团,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这双手从未牵过任何人的手,没有感受过恋人掌心的温度,没有接过谁递来的鲜花;这颗心从未为谁泛起过恋爱的波澜,没有因谁的笑容而悸动,没有因谁的离开而失落。
梦里的画面还在脑海里翻涌,与寻常噩梦不同,没有狰狞的鬼怪,没有惊悚的追逐,反倒是些细碎却牵动人的片段——陌生庭院里飘着的桂花香,甜得让人发醉,像是某个秋日的午后,曾有人陪她坐在桂花树下喝茶;有人递来热茶时温热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带来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模糊背影转身时的衣角翻飞,素色的长衫在风里晃,像极了递汤人身上的那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曾相识的牵挂,像是无论走多远,都有人在原地等她,可她却记不清那个人的模样。这到底是一场毫无逻辑的奇怪噩梦,还是某种关于“前世姻缘”的隐约暗示?
她长这么大,从未谈过恋爱,连对“喜欢”的认知都停留在书本与旁人的故事里,听闺蜜说过心动时的心慌,看电影里演过热恋时的甜蜜,可那些都像隔着一层玻璃,她从未真正体会过。可梦里那种牵扯心扉的情绪,却真实得让她心惊,仿佛那些欢喜与痛苦,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她盯着床单上那片深色的汗渍,眼神发怔,脑子里乱糟糟的。若只是噩梦,为何会有这般清晰的“联结感”?为何梦里的情绪能如此真切地传递到现实里,让她此刻还心跳不止?若真是前世姻缘的残影,那自己前世究竟与谁牵绊?是那个递汤的冷漠男人,还是那个廊下的英勇身影?
又为何会在今生、在她从未触碰爱情时,以这样的方式闯入她的生活,搅乱她原本平静的心?指尖的麻意还在蔓延,从指尖传到手腕,再顺着手臂往上爬,最后连心脏都跟着泛起一阵轻微的发麻。心里的质疑像潮水般越涌越烈,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从未经历过恋爱的悸动,却因一场梦对“前世”生出这般困惑,这份矛盾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心头,让她既害怕这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害怕被人嘲笑“白日做梦”,又忍不住揣测,忍不住去想那些藏在梦境背后的秘密。或许在她不知道的过往里,真的有一段未说完的缘分,有一个没来得及再见的人,有一句没能说出口的“再见”。
而这段缘分,正借着梦境,悄悄叩问她此刻的心房,想让她记起那些被遗忘的过往。当她下意识抬手抚向手腕时,却忽然顿住——那里竟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丝线缠绕的微凉触感,像是有人用细丝线轻轻绕了几圈,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可她低头看了看,床单平整,房间里空无一人,手腕上光溜溜的,没有任何东西,这奇怪的触感又从何而来?
她凑近鼻尖闻了闻,枕角似乎还飘着一缕极淡的、不属于她的木质香气,不是她常用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也不是房间里香薰的味道,反倒像梦里那陌生庭院里,曾萦绕在某人身上的味道,清冽中带着几分温润,像雨后的森林,又像晒过太阳的木头。白茜薇重新躺下,却再无半分睡意。
月光依旧洒在地板上,烛火与青石板的画面、男人的眼神与语气、手腕上的微凉与枕角的香气,这些碎片在脑海里反复闪现,像一部没看完的电影,让她忍不住去猜测后续,去探寻真相。这场梦,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她与那个陌生的男人,又有着怎样的前世纠葛?
不想了不想了,可能最近小说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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