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豫在京北有多处自己的房产,平时其实不怎么回宁家老宅。
不光她,宁家的其他人也是这样,就连宁晟那个败家子都有好几个窝可以‘狡兔三窟’。
只是每次她回老宅的时候,闲杂人等也会回来。
显得熙熙攘攘,吵闹得很。
宁豫进门被阿姨伺候着换掉高跟鞋,走到客厅就听到一迭声的询问——嘘寒问暖的不少,就连平日里说话最刻薄的大伯一家都笑的跟月季花似的。
但她心里门儿清,如果不是拿下了天维这比单子,今天在老宅等着她的完全就是另外一副局面了。
多子多孙的豪门世家里哪儿有那么多虚假和平的福气,全是暗流涌动罢了。
宁豫坐下来喝了口热茶,问旁边的戚惠:“爷爷在楼上吗?”
“在,刚刚小憩了会儿,这个时间应该已经醒了。”戚惠见她伸手,忙接过杯子:“你要上去找老爷子?”
宁豫点了点头,却岔开话题:“妈,茶泡的一般。”
“今天是你大伯母送过来的茶饼,普洱。”戚惠瞄了一眼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大伯母,轻笑:“不过对身体好,你多喝点嘛。”
“小惠,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忘记小四不爱喝普洱了。”大伯母名叫苏蓉,从打扮上便是个穿金戴银的富太太,说话喜欢掐着嗓子,五十多岁的人了也娇滴滴的,假模假式道——
“那我下次带龙井好不啦?我记得你还是爱喝绿茶的吧?”
“算了,也不是来喝茶的。”宁豫就不爱听她说话,站起身来准备上楼去找宁从光。
只是脚没迈开,就听到苏蓉状似惊讶地开口:“小四,你这个时间来找老爷子,该不会是为了老李家那小子的事儿吧?”
宁豫脚下一顿,轻轻眨眼也不意外。
李之逞在新加坡和女人在酒店出双入对的事情对着媒体能压住,但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流通还是很快的。
更别提事事都要走在八卦最前沿,又非常针对她的苏蓉,肯定分外关注。
她回过头,若有所思:“看来大伯母很关心我嘛。”
“那是当然。”苏蓉用丝质的手绢捂住唇,假装长吁短叹的感慨:“这种事当然只有女人最能共情女人了,李家那小子出个差还要找女人,也未免太不是东西。”
她这种假装同情,实际上却是把宁豫体面的表皮往下撕的说辞让在场其他人都感觉误入战场,瞬间噤若寒蝉。
戚惠皱了皱眉,刚想起身说什么,就被女人按住了肩膀。
“大伯母,您误会了,那是之逞的秘书。”宁豫淡淡道:“他们公司去新加坡出差的几个人都是住一个酒店的,出双入对很正常。”
“毕竟这个年头工作为重,谁又能时时刻刻顾得上无处不在的狗仔呢——当然,喜欢被人养的金丝雀除外。”
“毕竟整天在家里呆着,除了网络世界也注意不到别的,怪可怜的。”
说完,宁豫没理苏蓉气的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转身上楼。
背后不乏各种窃窃私语,无非是说什么她翅膀硬了谁都敢顶撞之类的话。
但向来无能狂怒的人都是loser,她从不在乎。
宁从光年纪大了,睡觉时间不那么规律,时常是有一觉没一觉,有时傍晚就困了,有时半夜还清醒着。
他正在书房的阳台上逗自己养的两只金刚鹦鹉,听到敲门声让人进来,侧头看见是宁豫,问她:“看我这两只鸟怎么样?”
宁豫沉默片刻,客观评价:“油光水滑。”
鸟凭人贵,养在老爷子的阳台里,比有些人还值钱。
宁从光忍不住笑,老头对着孙女笑起来还有点慈祥,黑白相间的发丝梳的规整,即便单手拄着手杖,脊背也挺的溜直。
老人瘦削了,但仍能看出年轻时英气的风采,一双锐利的双眼没有老年人独有的浑浊,鹰隼一样晶亮。
宁豫坐在书桌前给他按部就班的报告工作,宁从光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给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你这几个单子签的好,就等于堵住了大家的嘴。”老爷子转着食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道:“做管理者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要做到让他们怕你,有话憋着不敢说,懂么?”
因为不能咬人的狗没用。
上位者怎么做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资本家,是秃鹫,那就更没必要去做‘好人’。
宁豫若有所思地听着,继续汇报工作。
听到她在酒桌连轴转的时候,宁从光皱了皱眉:“手底下没人能派?”
他是希望宁豫全方位无瑕疵的锻炼,但可不希望自家千金去和一群大男人拼酒。
“有倒是有……可是爷爷,您也知道我刚空降还不服众,说句不好听的,派别人去谈,天维那边的人该觉得我们不重视,大概率不乐意,我派去的也不一定尽心。”宁豫笑了笑,实话实说:“所以还不如自己来。”
左右都是万事开头难,如今签了这么几个大单,再不好过也好过了。
宁从光自然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拍了拍她的手:“辛苦了。”
公事聊完,两个人才话了几句家常。
宁从光喝了口茶,悠悠问:“你和李之逞之间没什么问题吧?”
显然,老人家网速也足够快,该知道的都知道。
“没有啊。”宁豫早就猜到他会问,面不改色:“爷爷,我们挺好的。”
宁从光眼中浮现一丝赞许:“老四,还是你懂事。”
“男人年轻时在外面总有些避免不了的风流韵事,等再过两年收心了就好。”
宁豫微微点头:“爷爷,我明白的。”
李之逞是否‘出轨’不重要,重要的是宁氏和耀锦的合作项目明年就提上日程了,在这个节骨眼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宁从光笑了笑:“老四,子孙辈里我最满意的还是你。”
宁豫沉默的听着,唇角微微漾开一抹有些谦虚的微笑,心里却在想爷爷是满意她的工作能力,还是满意她够听话,够隐忍呢?
说不清,但她知道自己这些年,求的一直都是这样一种认同。
此刻得到了,心里却还是有种无端的空落落。
“对了,我听你刚才说起和天维那个刘总的酒局。”宁从光话锋一转:“谢家那老二帮了你一把是吗?”
宁豫没想到爷爷还会提起这个,微微一愣点了下头:“嗯,他恰巧路过。”
谢枞舟在谢家排行第二,上头还有一个哥哥。
“那小子人挺有意思。”宁从光指了指阳台上两只蓝金刚的其中一只:“这还是他半年前送过来的,说给另外一只作个伴。”
宁豫这回是真的意外,毕竟家里人多,养的宠物也不少,多只鹦鹉多只京巴什么的实在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中。
她怎么也没想到谢枞舟会送给爷爷这个东西。
不过谢家和宁家是世交,生意上偶尔也有往来,宁从光之所以提起这个,大概率是暗示她要去维护和每个家族的那点‘交情’吧。
于是宁豫笑了笑,从善如流道:“爷爷,送礼讲究的是礼尚往来,您这倒是提醒我了。”
“听说谢家老爷子最喜欢书法,正巧我之前在拍卖会上拍了一支不错的狼毫,改天我亲自送到谢家去,你看如何?”
宁从光最满意的就是她一点就透的这股子机灵劲儿,心情舒畅极了,他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抽屉里的股权转让书——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宁豫能赌赢这次的三个单子,他划五个点给她。
祖孙俩聊了许久,等约莫到了晚饭时间,宁豫才挽着老爷子下来。
老宅的人更多了,宁豫站在楼上打眼望去,还瞧见了正缩在戚惠旁边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什么的宁晟。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宁从光瞧见这一团乱麻声音就沉了,不怒自威的敲了敲手杖:“可你和你弟的差距未免也太大,咱们家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废物来!”
宁豫听的有些心惊肉跳。
她是下午在医院醒了才接到宁晟的求救电话,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他究竟犯了什么事儿呢,但瞧老爷子这模样,十有**是大事。
“爷爷。”她整理了思绪,柔声安慰:“先吃饭吧,吃饭要紧。”
宁从光黑着脸下楼。
今天人到的比较全,他也没当众给宁晟难堪,只是对着一众小辈挨个阴阳怪气的敲打了一番。
饭后等老爷子上楼了,宁豫才把宁晟拉到角落里,皱眉盯着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五十万她挂断电话就打给他了,但瞧着宁晟冒着被老爷子骂也要过来找自己的模样来看,问题还没解决。
“就,就也不是什么大事……”宁晟躲避着她锐利的眼神,支支吾吾:“我一不小心捅了个篓子,把一女大学生肚子搞大了,本来想悄悄解决的,她偏偏想办法闹到爸妈和爷爷面前了……”
所以宁从光才会一气之下冻结这个败家子所有卡,还不允许宁曾帆和戚惠给他钱。
“姐,我只能管你要了,结果给了五十万赔偿金那女的还不满意!”宁晟耷拉着一张苦瓜脸:“她狮子大开口啊!”
宁豫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再看看宁晟那仿佛自己很无辜的窝囊样,忍无可忍一耳刮子甩了上去。
“你说的什么狗屁话?自己不做好措施闹出人命,现在还说别人狮子大开口?”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骂:“管不住你那二两肉就干脆割了,免得祸害人!”
“姐!”宁晟脸上染上一抹羞臊,嘀咕着:“您说什么呢!”
他是从小被宁豫打到大的,此刻被甩了一耳光也不敢说什么,反倒因为她后半句话害羞了。
这没出息样儿让宁豫觉得跟他再多说一句都属于浪费时间,也难怪老爷子大发雷霆,停了他的卡,也不许宁曾帆和戚惠的‘接济’。
但她要把更多的钱给了宁晟本人让他去处理这件事儿,这货八成是自己拿去霍霍了也闹不明白。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主要牵涉到宁家的声誉,想来想去,还是只能自己去。
宁豫看着眼前的弟弟,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失望。
这么一个大家族宛若龙潭虎穴,各有心思,但宁晟是唯一一个和她同父同母血脉相连的枝蔓,所以在很多人看来,她是无‘底线’惯着他。
“我不指望你能帮我什么。”她冷冷道:“能不能起码别添乱?”
她讽刺的眼神让宁晟难得惭愧了一下,嗫嚅道:“姐,我……”
宁豫打断他:“废话就别说了,那女孩儿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处理。”
说完,她把鬓角的碎发捋到耳后,看了眼包里震动不停的手机,说了句:“我先走,你帮我和爸妈说一声。”
这本女主是女王,AAAAAAAA!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挖呀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