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尤朗度假，杨坚文本来就少出现在总部，林平聪彻底搬去了嘉木城商场，总部办公区就全是章信的了。章信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新官上任，谁不得放几把火烧烧？因而屁股还没好全呢，他就开始抽检各部门工作了。
他头上顶着个商务总监的帽子，当然是从商务部开始查。前段时间，肖扬跟着林平聪去嘉木城当了个运营总监，集团商务部已经由童芊芊接手。童芊芊一听说章信要查以往的工作，很快就把资料都准备好了，部门里的同事窸窸窣窣的。
“我就知道，当了总监肯定要回来倒打一耙，不过肖扬都走了，他还跑来耀武扬威做什么？”
“也不是这么说，我们部门就是归他管，他要检查也无可厚非吧。”
“我也觉得是，以前童经理帮过他的，他总不至于当了总监就踩我们经理一脚吧？”
踩童芊芊一脚是不可能的，章信不是那种人，况且童芊芊之前只是副经理，刚接手经理的位置，藏污纳垢都来不及，根本没有把柄可抓，倒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了很多肖扬干的龌龊事。
偷吃项目款是常事，强占同事的奖金也不少见，甚至还有一些不明不白的合作项目，不大，但是流程明显有问题。
林林总总算下来，肖扬在这个位置**年，上千万是有的。
童芊芊心里“咯噔”一下，她在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也拿不着这么多钱，肖扬胆子也够肥的。
“这些资料都整理出来吧，我去找肖扬。”
肖扬都调走了，找也没多大用。童芊芊默默哀叹，应道：“好，等会我送上去给你。”
“辛苦了。”
“章信，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张嘴就说！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这就是污蔑！别以为你当了商务总监了不起，不就是比我高了一个级别吗？我现在不在商务部，你也管不着我了，有什么话你还是跟童经理说吧！”肖扬在电话里口气非常张扬，一点都不害怕。
章信靠在椅背上，十分放松，慢条斯理道：“我当然是有证据才会给你打电话，不然我浪费话费跟你叙旧么？童经理很快就会把证据送上来了，到时候我会报送董事会的。虽然你已经离开商务部了，但是如果事情都是真的，林董是保不住你的。”
那头沉默了一会，道：“章信，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可是私企，你不会拿自己当什么国企领导了吧？就算我有点问题又怎么样？你以为董事会真的会因为这些事情炒了我？别说董事会，你以为给你撑腰的尤董不知道这些事？他可是最明白的！”
“炒不炒你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报送，如果你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就过来一趟吧，我在十六楼，你们林董原本的办公室里。”
肖扬冷笑了一声：“章信，少拿这些事来压我，我是不可能再对你低头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就是拿着项目款多报了一点钱进自己口袋吗？你敢不敢查整个集团？有几个人是干干净净的？你要是真敢查，我就敬你是条汉子，否则你就等着被我笑话吧！”
“本来就是要查的，你如果懒得解释，也不打算做书面说明的话，就等最后结果好了。”章信说完，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嘉木城办公室里的肖扬握着手机，迟疑了片刻，还是去找了林平聪。
要么不干，要么就干一把大的。章信以董事的身份给总部的各个部门发了通知，要检查最近三年的工作情况，尤其是人事调动、财务状况，让各部门的经理以及几位总监抓紧时间准备相关材料。
祁谦礼原本在秘书室里摸鱼，一看到这消息，吓了一跳，立刻去问章信：“章信哥，你这也太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你一共也没管几个人，别人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再说了，往前几年，那还是我在的时候，出不了问题，你整理资料就行。”
说也奇怪，章信刚说完别人都不担心，手机就响了。他抬手阻止了祁谦礼的话，按了接听：“喂？”
“章信，你下来一趟。”
“好。”章信挂掉电话，道，“你回去吧，郁勉叫我，我下去。”
章信急急忙忙的，到了十五楼才猛地想起，他是董事啊，郁勉要见他，应该上十六楼，怎么把他往十五楼叫呢？而且他还真下来了。
大概下意识里还是认为郁勉和尤朗更亲近，也比自己更厉害吧。
章信到了郁勉办公室，隔着玻璃门就见他在泡茶，还是和以前一般的闲散模样，便直接推门进去了：“有事？”
“是我有事还是你有事？突然发这么大的通知。”郁勉抬头，脸上没有笑意。
章信在沙发上坐了，道：“本来就是要查的，今天在商务部，还没细查呢，捋了一遍，就知道肖扬以前吃掉了多少东西。”
郁勉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道：“你以为就你知道这些事？这么多年都不查，你觉得尤朗是瞎还是傻？”
章信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很坚持自己的做法：“以前我不管，但以后我管定了。”
“章信，我实话和你说，虽然我敢保证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动过集团一分钱，跟着我的人也从没有半句怨言，但我还是要真诚地建议你，不要查。”
“为什么？”
郁勉抿了一小口茶，沉思一会，道：“你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章信不说话，一口把小杯里的茶喝了，表示拒绝他的建议。
“我知道尤朗教了你很多，但是商场上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整个集团有多少人你知道吗？我们的产业前前后后牵连多少大小公司你知道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只能拿着厚厚的工作报告，对着上面的数据认定谁谁谁偷了集团的钱，判断谁谁谁吃了其他公司的回扣。”
“我们的集团里，不应该有蠹虫。”
是不应该有蠹虫，但也不应该有理想主义者。郁勉摇了摇头：“好，就算你要做，你征求尤朗同意了吗？”
这……
“你不要自作聪明，否则最后还是尤朗给你收拾烂摊子。”
别人不知道尤朗是如何教章信做事的，可章信自己很清楚，如果真出了事，恐怕屁股好不了，但他还是坚持，自己是对的。
手机又响了起来，章信低头一看，是林平聪打来的，跟郁勉说了声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林董。”
“小章啊，听说你大张旗鼓的，要查集团这几年的工作，年轻人很有精力啊，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肖扬已经不在集团总部了，查出来的事情就不要再攀扯他了。他刚到嘉木城，工作还不熟悉，平时时间比较紧张，你也多体谅。”
“林董，这已经不是体不体谅的问题了，出了什么事，按照规章制度该怎么处理，想必您很清楚。”
“按照规章制度那可就见外了，你也算是尤朗的心腹了，尤董是很有容人的雅量的，这一点你没学到精髓呀！”
“抱歉，林董，以后我会好好学的，但现在，不行。”
郁勉仰头靠在沙发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睡着了，过了会，突然睁开双眼，摸出手机来，给尤朗打了个电话：“尤朗，你们家小朋友可能要闯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