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裴蕴潇洒的步子迈上台阶,台下众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裴少这是要做什么?”
“又想谈恋爱了?”
“不至于吧,前男友还在校医院睡着呢。”
沈照川神情寡淡地说:“老师,我申请换个搭档。”
江老师甜美地笑,意有所指地说:“不行哦沈同学,最好还是不要辜负裴同学的一片好心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哦。”
沈照川比裴蕴还矮半个头,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裴蕴玩味的嘴角,心里直默念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老师,我的考题是什么?”沈照川只能认命。
江老师说:“嗯,你是西方一个家族门楣衰败的伯爵,你的家族为你安排了一场联姻,而对象正是眼前这位嗯,裴同学,他是一个刁蛮美丽优雅的公主,请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沈照川一顿无语,刁蛮大概看出来了,优雅美丽在哪?
“现在,让我们去下一个教室。”江老师带着一众学生,来到专门在礼仪课上用来模拟情景的教室。
这间教室的装修风格就是典型的西方贵族风,光线静静旋落各处。玫瑰窗垂着双层帘,外层是冰锻,内里是雾纱,无风也可自漾。
中央摆着一张白玉做的圆桌,一只奥格斯堡的鎏银茶具置在上面,壶身錾刻极细的花纹,天鹅颈似的壶嘴,高贵又优雅。壶盖微启,一缕白汽笔直上升,像一抹向往自由的炊烟。
两把路易十六式扶手椅驻足在它的左右,椅背覆着霜白织锦,边缘以极薄的银叶滚边。地毯是一整块波斯丝毯,底色极浅。
江老师拍拍手道:“演员入场。”
以他的颜值确实可以当演员了,沈照川不合时宜的自恋。
沈照川步至椅背右侧半步处停住,左足微后撤,右膝稍屈,上身保持笔直,右手五指并拢,虎口轻抵椅背顶端,左手则虚扶椅背左缘,仅用指腹感受微凉。
他将椅子无声地向后拖出恰好一臂的距离,绅士地说:“公主殿下,请。”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周身的温度一下就变了,气质从寒冬变成了初春,暖得不像刚刚那个人。
裴蕴左手三指轻搭椅背顶端,顺势而坐,腰背离椅背一寸,双膝并拢微向左偏。
优雅,优雅至极。
他昂着头说:“谢谢伯爵大人。”
沈照川也不惊讶他懂得女士礼,保持礼仪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他走至另一张椅子坐下。
他违心道:“公主殿下犹如蔷薇一样漂亮,今日能得见是我的荣幸。”
沈照川差点把自己说吐,裴蕴长得是好看,但绝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他是男人的那种帅气。
裴蕴打开折扇掩住下半张脸,羞涩地笑道:“承蒙厚爱,可本公主看,伯爵大人比我还要美上万分,不知那方面是否?”
“……”沈照川吐出一口老血,这人是要怎样,想以调戏他的方式击败他吗?他才不会让这死绿毛得愿。
台下的学生看得津津有味,看来裴少又找到下一任男友的人选了,不知道这个的能不能超过两个月的时间。
“这可不是淑女该讨论的问题。”沈照川试图拿回主动权,“公主殿下,这顶镶嵌着蓝宝石和祖母绿的大金冠,是本伯爵特地挑的见面礼,可满意?”
裴蕴微微倾身,戏谑道:“当然,但是我更想知道我们的幸福好不好。”
他将“幸”这个字咬重,沈照川一时之间不确定是哪个xing字。
沈照川默默握紧拳头,他快忍不住了将拳头挥上去了,“自然好,那公主对我的印象如何?”
裴蕴笑容更深:“伯爵大人怎么这么急,真想知道的话,一舞毕,本公主便告诉伯爵。”
又在想什么馊主意捉弄他,沈照川僵硬微笑答应下来。
他行至距裴蕴三步处,左足并右,微一颔首,右手展开,掌心向上,指尖略低于肩,目光只落在自己伸出的指尖。
裴蕴稍稍颔首,轻搭右手前三指于沈伯爵的掌心,左手仍执折扇,垂于腰侧。
真是见了鬼了,一个比他还高还壮的男的跳女位,而他还要揽着这绿毛怪的腰,希望这场舞绿毛怪能安分一点。
这场舞在沈照川提心吊胆中落幕,但在结尾时,裴蕴突然靠近他,蛊声道:“你的腰真细。”
离去之前还捏了一把。
“喔豁——”学生们默契一致地发出唏嘘声,从他们的视角看来裴蕴是在亲沈照川。
江老师急忙出来稳住场面,“好了好了,裴同学,你对沈伯爵的印象可以打几分。”
“伯爵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裴蕴卖了个关子。
沈照川强行将被捏腰的恼怒压下来,如果答案是不及格,他不介意亲手毁灭世界文明。他在被人骚扰的情况下,还能维持体面,他理应得到满分。
裴蕴笑着注视着沈照川,“幸福这种事伯爵还说不准,给个及格分好了。”
他紧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幸福就是幸福。”
至少及格了,这礼仪课的考核他也算过关,沈照川不同于刚刚的中二,满足地点头,他也没真想从这绿毛怪手中拿到满分。
他选择性忽略裴蕴最后一句话,反正指的不是他。
这节课在这场模拟中结束。
沈照川只觉得一阵疲惫,他还要回宿舍整理一些杂物,他现在只想躺到床上痛痛快快大睡一场。
就在他要起身之时,一道身影遮住了光,“原来你叫沈照川。”
这道声音有些耳熟,沈照川抬眸,入目就是寸头,原来是刚刚的寸头同学。
沈照川:“刚刚谢谢你的车了,我把它停在了这个教学楼楼下,还有刚刚那位同学怎么样了?”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在校医院躺着呢,等等你说什么?!”寸头男大惊失色,连自己是想来带沈照川去新宿舍的事都忘了。
沈照川有点纳闷,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未落,寸头男就风风火火跑出教室。
沈照川顿觉自己做错了事情,问向一旁的胖子,“我的话哪里不对?”
胖子回答:“学校里有专门的停车场,停在那的话会违纪,运气不好被抓到了,会扣下。”
沈照川顿时有些内疚。
眼镜男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知者无罪,不是你的错,不用太伤心,扣下了,大不了再买一辆。”
是这么个理,大不了他出钱,沈照川心一宽迈出了教室。胖子没说的是,那辆机车是限量款,市场上再也买不到了。
身后想要带他去找宿舍的同学默契闭上嘴巴,而裴蕴收回目光,不紧不慢打开步子,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沈照川。
教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悄悄替沈照川默哀。
学生公寓不难找,沈照川跟着地标赶在中午前找到了,公寓楼极其豪华,楼后生着一片一望无际蔚蓝的海洋,楼内是二人一间,还是两室一厅一卫。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沈照川对这个绿毛跟踪狂忍无可忍,他本以为这人可能是和他的宿舍在一栋,但他都要进门了,这人还在跟他身后,很难不让人怀疑有别的目的。
裴蕴靠着墙,一只腿曲着,“你怎么知道这个不是我的宿舍?”
沈照川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让了一个位置说,“那你开门。”
倒霉熊已经停播了,他不会这么倒霉的。
裴蕴一手插口袋,一手转门卡,他轻车熟路将门卡置在感应处,红灯“嘀嘀”两声,门真就缓缓打开了。
沈照川瞪大眼睛,等等,他的运气真的这么差吗?
“裴蕴,你找我?”门内传出一道冷淡的声音。
这人是谁?沈照川拧着眉头来回打量。
裴蕴背对着沈照川说话,“白黎相,你在宿舍啊,那巧了,你的新室友到了。”
原来他的室友不是裴蕴,沈照川庆幸之余还默念新室友的名字,白黎相,是白家的继承人。
白黎相极其冷酷道:“随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便绕开裴蕴走了,沈照川只来得及见到一个高挑的背影。
哟呵,还是个大冰山,他不要当泰坦尼克号,小心撞上冰川翻船,这种人不能靠太近,沈照川在小笔记上添了一笔。
沈照川回头瞪着还在堵门的人,“你还不走?”
裴蕴勾起嘴角,道:“加个联系方式。”
“不行。”
“那我也不行。”
几番僵持之下,沈照川无奈答应,他本想着进去之后就不同意,再不济,之后就把他拉黑,但裴蕴明显更有先见之明。
“敢拉黑删除我,我就换到你宿舍来,想必你的室友不会拒绝的。”
“……”去他大爷的。
沈照川一脸怒气甩上房门,不痛不痒地踢了一脚,而后他又立马冷静下来,不行不行,要保持优雅,维持体面。
他整理完心情,匆匆将东西整理完后,就舒舒服服地上床睡觉。
午安,这个世界。
“扣扣……”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沈照川睡眠进度。
沈照川本想装作听不见,但又觉得一来就得罪新室友不太好,终究还是慢吞吞爬起来去开门。
沈照川揉了两下脸,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你好,有什么事吗?”
门外是一张冰山脸,眼睛狭长,鼻梁高挺,眉骨到鼻尖的距离被光线拉远,有一种天生的俯视感,下颌线像是被冰刀削过。
他只是轻轻一低头,沈照川顿觉整个人被他完全笼罩住,感到一顿压力。
“怎么开门这么慢。”声音也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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