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小元沉吟不语,安迪欧阳又说:“你是专家应该很清楚,这个履职督察的制度其实是一种尝试,能不能走通,未来怎么去发展和推广,都需要不同的头脑之间碰撞出来的智慧才行。至少在督察官的选任上,并不是单凭首席的好恶,而是有严格的条件和流程的。听禹菲说,你对做这件事非常有热情,就算不是为了帮周正一,我也觉得你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
其小元望着安迪欧阳,品着他说的话。她自己也非常清楚,做履职督察是多么需要公司管理层强有力的支持,至少安迪欧阳已经把他的诚意表现得淋漓尽致了,自己又该如何回应呢?
安迪欧阳倒也没有急于听到结论,打算离开的时候,他最后对其小元说:“没关系,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来天合的话,可以直接联系我。”
到了晚上,方孝栋的烧退了,但人仍然显得比较虚弱。其小元下楼买了一些东西,就借着这屋子里的厨房简单烹饪了一下,端给了方孝栋。
对于其小元这样的照料,方孝栋显得有些局促,一再地向她道谢。到最后其小元索性说:“重复说类似的话,你不觉得烦我都听不下去了!”这才作罢。
两人一起吃着东西,见其小元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方孝栋试探地问:“刚才是不是安迪欧阳来了,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话?”
“嗯,他希望我能去天合。”其小元直接说结论。
“你原本不是也这么打算的吗?”
“但是老周好像并不太希望我去似的。”
“为什么要在意他怎么想呢?”方孝栋却说,“你是在选择自己的职业,只对你自己负责就行了。”
其小元抬眼看着他,说道:“当初你选择留校的时候就是这么和老周说的?”
“呃……”方孝栋噎了一下,之后点头道:“差不多吧。其实我了解他,知道他都是好意,只不过有时候也得考虑对方的需求才行。”
“你是说,他不让我去天合是好意?”其小元却抓住了这样一个细节来发问。
这个问题一下子让方孝栋愣住了,思索了片刻之后才说:“我说不好。像天合这样的大公司,内部的情况肯定是复杂的。履职督察这样的工作,公司环境越复杂,挑战性就越大,甚至于危险性也越强吧……”
“要真是你说的这样,我更应该去。”其小元却突然思索着说,“老周一个人压力会很大吧。”
方孝栋闻言,停下手中的筷子愣愣地看着其小元,没有说话,但表情有些复杂。
夜里方孝栋睡得不怎么安稳,梦里他像是在参加某一个重要的考试,但却觉得脑子里空空如也,手上的卷子更是大面积空着,心中万分焦虑,浑身犹如火烤一般!待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他心中一沉,悠悠转醒。
没等睁开眼睛,他感觉有一只柔滑的手轻轻贴到了他额头上,一缕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那只手此时显得有些冰,却让他炽热的头脑顿觉舒爽,心中的焦急也瞬间得到了缓解!这种感觉是如此令人眷恋,他心中一个冲动,便将那只手抓在了掌心里!
他能明显感觉到,那只手像是受到惊吓一样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缩回去,只是被他牢牢抓住没能成功,却也没有再挣扎。
其实不用睁开眼睛,方孝栋也知道那是其小元的手,他脑子里有点乱,待磨磨蹭蹭地睁开眼,却见黑暗中的其小元正望着他问道:“睡迷糊了?”
“小元,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这句话忍不住就脱口而出,说完方孝栋心中狂跳,不知道是因为高热,还是因为这一重要的时刻!
“你……认真的?”其小元却不像是有什么意外似地,平静地问。
“嗯!”方孝栋觉得手心都已经开始冒出汗来,连其小元的手都有些抓不稳了。
“那……那些说要研究我的话还作数吗?”其小元突然问,语气相当认真。
“那些都只不过是借口罢了……”方孝栋决定豁出去了。
“是吗……”其小元的声音中居然还有些失望的意味。
岂料方孝栋只是把她的手抓得更紧并贴近自己胸口,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因为我一早就知道,读懂你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关心则乱,我曾经学过的那些东西,引以为豪的那些能力,在你面前通通发挥不出来。所以小元,你得给这样的我更多时间,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越久越好……”
这情话是如此热烈和直白,就连方孝栋自己说完了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会从自己的嘴里讲出来!其小元也是当场愣住,过了半天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极其愉快!
这是……答应了吗?方孝栋这样的想着,却有点儿不敢问出口。
最后还是其小元说了一句:“那你赶紧好起来吧!”
狂喜!
第二天一早,方孝栋从沙发上坐起身,只觉得浑身轻松,有着一种大病过后脱胎换骨的感觉!他走到窗前,把窗帘打开,阳光立刻暖暖地包裹了他全身,说不出的舒适。
“小元,我好啦!”方孝栋开心地说着回过头去看,这才发现其小元还蜷缩在沙发的另一边,似乎还在熟睡。
他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摇了摇其小元的肩头,柔声唤道:“小元?”这一触碰之下却觉得有些不对,其小元的身体好像有些烫,再摸她的额头,果然发起烧来了!
这下子方孝栋有些傻眼了。难道自己得的终究是流感,把其小元传染了吗?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先去洗了毛巾给其小元敷上,但终究不敢给她擅自用药,几经踌躇之下,他拿起了其小元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没有人接,转入了语音信箱,但方孝栋想了想并没有留言,而是选择了等待。
但这样的等待无疑是很折磨的,看到其小元一直昏睡着,他却束手无策,只觉得心里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一般,焦虑得连呼吸都有些窘迫起来。
过了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其小元的手机终于振动了起来,方孝栋立刻接了起来,尽量稳住语调,说道:“是安总吗?我是方孝栋,我是其小元的……”
“我知道你是谁。”电话里,安迪欧阳这样打断他说着。
“……这次谢谢你帮了我,可是其小元现在也发烧了,不知道是不是方便让大夫来看看她?”说实话,找安迪欧阳帮忙方孝栋有些不情不愿,但眼下这个状况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哦?”安迪欧阳停顿了几秒之后却反问道,“其小元找我是因为我给过她一个承诺,你呢?我为什么要帮你?”虽是犀利的问话,方孝栋却听出了他语调中的一些调笑意味,这被愚弄的感觉让他立刻皱起了眉头,有了一种挂断电话的冲动。
但当目光落到其小元身上时,他立刻意识到现在并不是逞意气的时候,于是他深深呼吸,问道:“那要怎么样你才能帮她?”
像是料到方孝栋会有此一问,安迪欧阳几乎没有思索就回答道:“我希望你能到天合来工作。”
实际上早在两年前,天合就已经向方孝栋递出了橄榄枝,但被他拒绝了。此时安迪欧阳再次提起这件事,有些出乎方孝栋的意料,他一时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刻回应。
“我听说,你之前没有过来是因为想从事心理学方面的工作,后来你一边在学校工作还一边在做公益,免费提供咨询服务,帮了很多人。既然如此,何不来天合实现你的理想呢?”安迪欧阳说。这番话听上去是如此自然,并不像是临时起意,难道他还私下里特意调查过自己吗?方孝栋有些疑惑。
又听安迪欧阳继续说:“像天合这样的企业,人员众多,工作负担重,产生心理问题是肯定的。考虑到商业机密问题,这两年也有人提议不采购第三方服务,而是在公司内部设立心理咨询中心,来帮助员工解决他们的困惑,稳定他们的情绪,当然也可以提高他们的绩效,也算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参与这个项目呢?既有人文关怀又有规则界限,你有心理学和法学双重背景,无疑是上佳的人选!”
听了他这番话方孝栋有些愣神。老实说,在企业内部建立心理危机干预机构正是他近两年的研究方向,只是苦于没有实践的场所,眼下居然与安迪欧阳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能不令他分外纠结。
但眼下似乎也并不是深想这件事的时候,他于是从容答道:“多谢安总的抬举。假如我们之间是就你的这个构想而平等交流的话,我会慎重地考虑;但如果现在你是在和我讲条件,要求我必须去天合工作你才肯帮其小元的话,很遗憾,我只能拒绝!”
“哦?为了自己的自尊心宁可牺牲其小元吗?”安迪欧阳的声音仍然带着可恶的笑意。
“我的自尊心一文不值。但假如天合的领导人居然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一个见死不救的人的话,我不认为这个以关怀和和谐为宗旨的项目能成功!不能成功的项目,为什么我要参与呢?”方孝栋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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