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栋刚才在村里转悠了半天,已经对这里的环境有了一些认知,此时也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拉着其小元朝村外的方向跑去!起先还能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和叫喊声,但是没跑出多远四周就安静了下来。方孝栋回去看去,后面已经没有人在追他们了。
他这才停下脚步问其小元:“你怎么样,没事吧?”又把其小元的手抓到眼前细看,发现她的手指上有数处玻璃片划出的伤口,有几处已经流出血来。
其小元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回答不上他的问题,只是用十分诧异的眼神打量着他,好了过半天才顺过气似地说:“原来……是你!怎么这个打扮?……”
方孝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戴着草帽,于是顺手摘下来放到了旁边的草垛上,还是坚持问道:“你刚才拿玻璃片威胁他们了?”
“我……没有……”其小元从包里拿出一个水瓶,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自作主张地说:“总之没事了。”
“你先告诉我,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方孝栋一脸严肃地问。
“哦,他们围着不让我走嘛,我一着急,就摔了个杯子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趁他们害怕的时候才脱的身。”其小元说。
方孝栋这才注意到其小元的脖颈处也有划痕,敢情这家伙不是用玻璃片威胁对方,而是威胁自己啊!他不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娇小羸弱、跑几步就累成这样的女孩子,是怎么有这么大胆子想出自残这一招的!
他一时有点无语,盯了其小元半天后才说:“走吧,带你找个诊所去处理一下伤口。”
“哎呀不用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其小元甩开他的手。
方孝栋想了想,从书包里翻了翻,拿了一个创可贴出来,又拉过其小元的手,帮她把流血的伤口包扎了一下说:“这些人是不会擅罢甘休的,我们先离开这儿,迟一点儿再说。”
其小元回头去看了看后方,一片茫茫大地一目了然,看不到半个人影,疑惑道:“可是没人追过来了。”
“他们有你手机号,记得吗?还怕你跑了吗?”方孝栋说。
“啊!”其小元这才猛然想起,刚才把手机号写给村委会的人了,顿时眉头皱了起来,有点犯愁的样子。
“别担心,我们先找个地方等一等,晚点儿去趟派出所,说清楚就好了。”方孝栋安慰她说。
其小元也想了想,确实也只能这样了,于是点了点头。
又跟着方孝栋走了几步,其小元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我留了手机号?你一直在监视我?”看来是终于冷静下来,脑子恢复运转了。
“我问你,你打听到了把程莲莲招去工厂的人又怎样?”方孝栋却反问道。
“当然是去见一下,看看能不能套出他们和张卓的关系。”其小元答道。
“万一发生像刚才这样的情形,被人识破了身份呢?”方孝栋问。
“不会总是这么不走运的吧?”其小元有些不服气。
“那你想没想过,一旦被识破了,他们可能会通知张卓,他就有可能会提前销毁一切证据,让我们再也查不出真相?”方孝栋问。虽然步步紧逼,但语气并不严厉。
其小元听了,不作声了。
方孝栋看她情绪有点低落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地说:“好在今天你只是打听招工的事,还没把张卓透露出来,村里人未必搞得清你的意图。只是后续的调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其小元一听,马上提议说:“那不如现在我们先奔冀州市里,我圈定了三家公司,比较可能与张卓有关系的,只要能拿到他们的证言……”
“不行!”
“为什么?”
“理由我昨天解释过了,除非极端情况,手上没有任何实际证据的情况下,禁止访谈!”方孝栋笃定地说。
其小元却没有被他的语气吓住,马上问:“什么是极端情况?”
方孝栋一看,这是不死心的意思,于是叹气说:“就是虽然没有半点实证,但对访谈对象十分了解,从空间上也能控制对方的情况。”
“你是说刑讯逼供吗?”其小元敏锐地问。
“别胡说!我们哪有权力刑讯逼供……”方孝栋擦着汗说,“总之,现在不适合去接触招工的人,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值得我们做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呢!”
“你不是说要去趟派出所嘛!”
“是啊,不然要等他们来找你那就是大麻烦了!”方孝栋一叉腰,这样说着。
两人在附近转了两个多小时,这才去了当地的派出所。之所以没有马上去,主要是担心村里的人会过去,万一撞见了免不了又是一番争执。
到了那儿一问,果然村民们刚才来报过案了,还把其小元的手机号给了警察。方孝栋拿出律师证,又和警察解释说其小元是在校大学生,来做社会调查,没有经验才惹出乱子云云。警察听了,少不了又把其小元教训了一顿,念在终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也就让他们走了。
期间方孝栋一直盯着其小元的脸,生怕她又一时不忿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好在她可能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居然全程沉默没有回嘴,好歹让他松了一口气。
出了派出所,居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其小元看了看表犹豫道:“好像错过回京州的末班车了……他话太多了……”
听了她这个话,方孝栋才明白原来刚才其小元并不是因为反省了才不回嘴,只是想早点脱身而已!
两人无奈对视。方孝栋返身进去又问了一下,得知镇上只有一家给路过司机用的小旅馆,一间屋里四到八个床位那种,完全不适合带女生过去!
“怎么样?”其小元见方孝栋出来,这样问着。
“没有地方住,我和里面的人说了半天,他好不容易答应让我们在走廊的长椅上凑合一夜。”方孝栋说。
“好吧……”其小元说着瑟缩了一下。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尤其在冀州这样的山区里,露宿是绝对不现实的。
“饿不饿,我看对面有家羊汤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方孝栋说。
“我带了面包……”其小元拍了拍自己的包。
“还是吃点热的吧,不然撑不到明早的。”
“你自己去吧。”
方孝栋起先有些不明就里,转头又想起其小元平时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从来都是选食堂里最便宜的菜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点头说:“好,那你在这等我不要走开。”
“我累了,要走开也是你走开。”其小元却说,折腾了一天,她看上去确实面带倦意了。
“呵呵。”方孝栋笑了笑走了。过了没多久他回来了,手里还拎了一个餐盒,打开递给其小元说:“点了一份饺子没吃了,帮帮忙?”
“为什么不点小份的?”其小元问。
“人家能赚大份儿的钱,为什么要提供小份儿的?”方孝栋笑着说,“再说这里平时经过的人大多是干体力活的,少了还不够吃的。”见其小元表情有些疑惑,他又补充道,“上次你请我吃饭,我也没告诉你啥有价值的东西,这个算回请的。”
其小元听了终于没再推辞,接过去吃了起来,吃了几口又说:“上次你说的东西是有价值的,不是有一道还是原题来着?”
“哈哈,那个问题我不说你也会准备的吧。”
“但你提醒我要慎重回答。”
“哦?如果我没提醒难道你就想说,听了个讲座觉得挺好玩所以想考他的研吗?”方孝栋很好奇。
“不会,我可能会说一些场面话。”
“你还会说场面话呢?”
其小元知道方孝栋是在损他,不禁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认真地解释说:“那时候你让我有一种感觉,石教授是个很特别的人,所以需要用一些非常规的思路去回答他的问题。”
“哦?怎么个特别法?”
“就是那种‘他很有个性、很有想法、不是一般人’的感觉,不然像你这样的人,不会一提到他就是一副得意洋洋、充满优越感的表情。”
“我是哪样的人?”
“谦虚低调的人吧。”
“谢谢!”
“为什么要谢谢?这算是夸奖的话吗?”其小元转头望向方孝栋。
“谢谢你还特意想了两个词来形容我。”方孝栋也认真地回望着她。
其小元看到他专注的目光和唇角的笑意,愣了一下,之后赶紧低下头去继续吃起饺子来。
吃完两人又回到派出所里。这里的走廊上有一只木制长椅,虽然十分老旧咯吱作响,但终究胜过席地而坐。
他们两人并排坐在那儿。走廊里的灯有些昏暗,偏巧身后的窗外有一棵老树,张牙舞爪的树枝在风的吹拂中晃动着,在走廊另一侧的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看着有几分恐怖。
直到这时其小元才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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