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是什么？”其小元问。

“股价。”周正一沉吟着说，“为什么他们要突然提到股价？”

“这个……”其小元倒没有太注意到这个问题，毕竟当时张卓说这事的时候，听上去很像只是在给周正一扣大帽子，逼迫他就范而已。

但其小元也相信，身处现场、和张卓和冷聪二人面对面的周正一，显然能看到更多东西。现在他一提到这个股价问题，她也有所联想，于是顺手打开了网页，查看天合股票的情况。

“最近一段时间确实在下跌，市场评论不一，倒没有什么人提到信息泄露的事，反倒是……”其小元说了一半，突然“啊”了一声住了口。

周正一刚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就听到耳机里传来轻微的“滴”一声，他知道，那代表监听的一方已经把接收端关闭了。

他有些意外，但没有追究，径直下楼去了。

其小元这边确实正把电脑扣上，抬头去看站在自己眼前的人。那是个穿着一身纯白色的长裙的女人，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她，是苏雯。

“对不起，好像打扰你工作了是吗？”苏雯带着一点歉意说。

“哦哦，没事，刚好结束了。”其小元连忙说。

“大家一般都是到这里来休息，来工作的你好像还是头一个哎！”苏雯笑着说。

“是吗？我觉得这里很好啊，让人很放松。”

“所以你放松的方法是找个合适的地方工作吗？”

“嗯……”其小元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笑道，“好像真的是这样哎！”

不知道为什么，在苏雯的面前她比较不想隐藏自己。而且为什么呢？苏雯专注的视线让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就产生了一种依赖感，很想和她好好聊一聊。

“你有话想和我说？”结果苏雯突然这样问道，仿佛真的掌握了什么读心术一般！

其小元却定了定神摇头说：“不，暂时没有。”

“是嘛，”苏雯也并没有坚持，而是说，“那你想聊的时候可以来找我。先不打扰你了。”说着已经迈步打算离去。

“你……”其小元却突然叫住她，“是什么时候来天合的？”

苏雯听到这句问话转过身来答道：“有三年多了吧。”

“你刚来的时候，这儿是什么样的？”其小元问。

“嗯……没有现在这么大吧，只是间小小的办公室，两三个人。”

“以你的资历，自己开一家所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要来天合呢？而且还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其小元问。

“朋友所托。”苏雯说着低下眉去，身边的立式台灯在她眼中映出柔光，“那时候他遇到了难题，想我来帮他。”

“那后来难题解决了吗？”其小元问。

苏雯望了她一眼，像是认真地思考一下之后说：“即可以说解决了，也可以说没解决，看由谁来评判了。”

“你自己评判呢？有没有达成工作目标，难道不是自己才最有发言权吗？”其小元笑着问。

“我吗？如果是我的说的话，从前的难题现在已经转化成了新的难题了。所以到底算是解决了还是没有解决呢？”苏雯轻轻一歪头问。

“嗯……要我看的话，既然问题已经转变，就代表一个新的开始，你自然可以重新选择。至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相信你的朋友应该也能谅解的吧。”其小元说。

苏雯听了一愣，看到其小元脸上的认真，又说：“嗯，也许你说得对。”

听到她这么说，其小元突然站起身来，快速地把电脑装进包里，之后朝苏雯点头道：“我先走了，再见！”

这一天晚上，其小元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两份案卷，分别是江毓扬案和冷聪案的全部资料。那厚厚的文件袋乍一到手，她立刻席地而坐，打开文件翻看了起来。

刚刚带着这些文件回来的林肴也跟着坐了下来，望着其小元专注的样子有些发呆。

“周正一给你这些材料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其小元突然问。

“他说，接下来不要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林肴说着，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其小元的脸。

其小元显然也有点难以忽略她的这个注视，把手上的文件一放，无奈道：“他那只是一个形容，并不是真的让你一直这样盯着我看！”

“前辈，”林肴突然一脸严肃地说，“虽说我一直叫你前辈，但实际上我是把你当成伙伴来看的！既然是伙伴，你就得相信我，和我分享你的发现，吩咐我做事也行啊！如果我们明明组成了搭档，你还是独来独往，那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她又突然显得有些懊恼地说，“老实说，今天部长和我说那个话的时候，我真的很不服气，为什么你们都不能当我是个正常人呢？我也是DCO正儿八经的督察官哎！当时我进来的时候，也是过五半斩六将，得到部长的认可才进来的哎！和你们配合，我不够格吗？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呢？……”

“行了行了，”其小元赶紧一摆手打断她的碎碎念，接着也十分认真地说：“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为什么。”她拿起手边的资料，翻开第一页，摆到了林肴面前，那上面是一些照片。林肴已经大致翻阅过这些资料，知道那是江毓扬案现场的一些照片，处处可见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其小元接着说：“曾经的江毓扬也和你一样，年纪轻轻就考进了DCO，成了最年轻的督察官。他曾经也像你一样，自信满满，激情澎湃，正义感爆棚，对自己能够惩奸除恶感到十分自豪！他做的事情本来也完全有机会像每一个DCO的督察官一样，成为一本荣耀册，但现在，却成了一本案卷，并且直到今天还是悬案！”

林肴听到这里，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想说的是，现在我们面对的这个案子，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要危险得多，不然也不会困扰我和周正一这么多年！你知道这次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让周正一答应我介入这件事吗？我甚至是这个案子的当事人之一！所以你不要在这里和我抱怨，因为我知道周正一是不希望任何人出任何差池，包括我，包括你，尤其是你！因为我们都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小江！”这次其小元没有再进行任何保留，直截了当地把心里所想都讲了出来。

见林肴不像平时那样顶嘴，而是一脸的惆怅，其小元忽觉不忍，调整了一下表情正想说什么，就听林肴突然说：“前辈你知道吗？江师兄的这件事，是DCO的伤口。”

其小元听了心里一动，没有说话，等林肴继续说下去：“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给部长的打击有多大，所以也不敢去向他打听，只能私下里偷偷议论。不管是谁，因为什么理由把江师兄害成这样，都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我们也都希望能为解决这个案子出一份力！也许你说得对，这个案子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兴许这正是某些人所希望达到的效果，就希望我们被吓怕了，不敢查了，放弃了呢？我们的畏首畏尾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假如我们这些督察官这么轻易就退缩了，那将来的路要怎么挺胸抬头地走下去呢？”她将自己的领口一扯，DCO的徽章便露了出来，她用手指摩挲着那枚徽章上淡淡的花纹，斩钉截铁地说：“所以这个案子早已不是部长和前辈你们两个人的事了，它是DCO的事，是我们所有督察官的事，我作为他们的代表，当然要全力以赴，这个理由充分吗？”

不得不说，其小元被林肴这番真情流露的表达打动了。她也年轻过，完全能明白此时林肴的心情。当年读研的时候，尽管他们一直秉承着能单打独斗，也能结伴配合的原则，但因为人数有限，大部分时间他们还是习惯独自工作。但经过了这么多年，情况已经改变了。曾经的三人小组现在已经变成DCO这样一个庞大组织，除了她和周正一之外，也已经聚集起了一大批有志有为的同道中人，现在面对这样一道超级难关，她是不是也应该换换思路，学会依靠组织和相信他人呢？至少如果她这么做，就比孤傲又习惯独自背负的周正一又先进了一大步！

“好吧，下次要做什么我知会你一声。但你依然要听我指挥，知道吗？”其小元最后说。

“没问题！”林肴一挺身子，一脸灿烂的笑容，之后马上问：“你先告诉我你前几天干嘛去了？”

“……”其小元顿时有点后悔了，无奈话已经一冲动讲出去了，她只好放下手上的资料，把这次出去调查出来的线索和林肴大概讲了一下。

林肴听完，摸着下巴想了想说：“依我看，以冷聪的水平还达不到需要用地下钱庄洗钱的程度，如果说是替别人洗钱，倒是十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