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人选,各样面孔整齐展示在广面屏,像一张张多功能卡牌,上面标注着每个哨兵和向导的姓名、年龄、精神体,以及行动部对他们表现的相应评分。
行动部的人员稀少,但人贵于精,行动部是整个安保系统的精英集结。往往精英们个个脾性各异,有的人甚至会上墙揭瓦,跳到部长面前也大声吼叫。
朱然指着方时迹的卡牌,尖叫声刺破在场人的耳膜。
“就是他!”
如果方时迹能进到行动部备战组,此时也能和朱然辨脸相识,朱然是那天晚上与他突脸的男孩,他的花豹在备战组的角落呼呼大睡。
朱然的控诉被所有人当空气,“队长!就是他!你忘记了吗?他是交易所的人!”
林舟行负手而立,全然不把他当回事,看着分配工作,由专门负责除行动出动之外所有事物的备战组组员在调整卡牌位置。
他微微俯身,指尖点了点某个名字,对那人说道:“把这个人拉给朱然。”备战组组员将陈宁安排到朱然的队伍。
后续测试,林舟行还没有他的想法同其他部长商讨,将下城区的第一次筛选改成基因识别,虽然没有人站出来提异议,但安保部长还是明说这样的消耗没有必要。
二次分化的几率比之前下降了很多。
林舟行亲自查看了部分下城区的哨兵情况,越来越多的劣等哨兵和普通人实力齐平。
这不是个好消息。
“你还打了他一拳!”朱然的声音夹杂着埋怨,“这种人直接淘汰就好了!”
林舟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朱然缩一下脑袋往后退。
“有能力自己去淘汰。”林舟行轻拍在忙的组员。
这一轮的安排十分艰巨,对危险区的监察情况仍需要备战组来盯。行动部总共五支队伍,三支小队外出人类安全区,其余两支留部坚守。行动部主发队由林舟行亲自带队,阮白英、凯莉、朱然等均为队员。
至于新闻上没有林舟行的大名,是因为他在系统的时间很少,大部分对外事物都交给了留部的成员处理,久而久之,只有安保系统上层的老成员知道林舟行本人。
阮白英吃了早餐,带着凯莉从门外走进来。她们查看自己的小队,仔细检查以防出现纰漏,一切都按以往进危险区的准备进行。
林舟行把朱然扔组里,然后带阮白英离开了。
组里嫌朱然吵,让同队的凯莉把他带走。
凯莉指挥一群小蜘蛛将朱然抬起来移回小队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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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行的办公室没有设置多余的东西,换句话说,这个旷大的空间中或许没有几件属于他自己的私人用品。
办公桌上摆了杯仍热气腾腾的咖啡,这个习惯来源于留部的小队队长,看来那位队长恰巧不在。
林舟行把堆积如山的稿纸从单人沙发上推开,呼啦啦的捆物接连翻到在地。找到能坐下的地方后,林舟行随意拿起手边的信件查看。
阮白英站立在他身边。
“退出的名单已经发到各部长及助手留言了。”阮白英今天的装扮也很干练,腰上的口袋鼓囊着。
林舟行又看了看新闻报刊,多年不变的版块沉重无趣。他歪头,伸手过去,抬手掂了掂阮白英的口袋,从里面捞出一个束口袋。
“我家向导给我烤的小零嘴。”
阮白英傲气地点着皮靴,那双皮靴和里面暖和的毛绒袜也是她的小向导为她做的。
林舟行把束口袋放回原位。
“方时迹的表现很突出啊。”阮白英没有想到方时迹的实力远超预料,上城区在学校里争强好胜的哨兵虽说自负居多,但好歹不至于被普通哨兵秒了。
林舟行对此没有表示。
阮白英无语地看向他,“你不要告诉我,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林舟行看着办公桌上的咖啡杯,又看了看时钟。
下一项测试,队内成员带这些新手哨兵直接深入危险区,不是危险区内部,只在行动部已经打理好,常常驻扎的休息地巡逻。
安全区的生活氛围渐趋紧张,林舟行想扩大安全区的范围,准备了一些时日,这次是最后的查验。
至于报考人员,提前发放消息,自愿考虑去留,毕竟大部分哨兵的家庭意愿注定反对,去之前需要签约守则,其中含包去不包回。剩下的人,分散给行动部小队带队,分别进入危险区完成相应巡逻任务。
时间快到了,咖啡的主人还没回来。
林舟行便不打算“上报”了。
阮白英收到了最后确认队员的消息,她的小队成员都是一些候选有能力进入行动部的哨兵。
她问林舟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方时迹能过?”
林舟行也在确认名单,然后反馈给备战组一些小问题让他们及时更改。
“不然呢?”林舟行低着头操作光脑,“我的哨兵匹配上我的实力不是应该的吗?”
不知道是谁非要来一次大规模招考,有实力的话直接走后门安排进来,行动部没有人会说“不”字。
阮白英见识了部长多此一举,“他看起来很没有自信。”
很少有哨兵像方时迹那样安静,说话间也普普通通,精神体谨慎地不外露。方时迹的表现如同没有分化成为基因识别上的优等哨兵,阮白英不相信没有自信心的哨兵能爆发出战斗力。
她仍对他持保留态度。
林舟行走进武器装备室,启动属于他的战服仓。
“我会让他自信。”
-
轰鸣声——
持续的轰鸣声——
自从方时迹穿上整套装备之后,跟随小队来到这里就是巨大杂音。
身体被厚厚的武装包裹,衣服最外层是镀层的坚硬外壳,镀层表面肉眼可见浮影奇特的颜色。面部同样全副武装,唯一可视的是两只眼睛,眼部罩在透明的器械罩里面。
方时迹的耳膜很痛苦,持续不断的轰鸣声仿佛一架直升飞机贴在耳边旋转。
有个人走到他的身边,抚摸着方时迹的脸,为他调整头盔设置。随即轰鸣声就消失了,方时迹的头脑恢复了安静。
方时迹抬头,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
林舟行将他的装备调好,走到六个队员前方,一一扫视所有人的目镜。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林舟行一声不吭地坐下来,等待传输通道检测完毕。
他身后一群新兵蛋子,你看我,我看你,一脸茫然。
小队中向导和哨兵都有,但每个人都同样紧张。因为他们郑重地选择了这次实地考核,为未知领域、未知目的地感到紧张和恐慌。很多竞争者在得知实地考核之后退出了,危险区的生死难料超出心理准备。
“怎么还没到?”
方时迹在自己的头盔里听到了其他人的喃喃声。
“因为离安全区很远。”
方时迹又听到了林舟行的声音,才知道可以通话,头盔中有同频的交流话筒。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都纷纷放松一口气。仿佛刚刚吊起白绫,听到能畅通交流才从房梁上找到梯子下来。
张晓瑞分到了和方时迹一个队,方才喃喃的就是他。
他疑惑坐在前面沉默的带队哨兵,行动部向继续参加的新人唯一承诺了,说会有行动部部长的小队队员分别带队,以保障新人的人身安全。
可沉默的带队哨兵连通话功能都没有向他们介绍。
张晓瑞看向传输通道外急速闪过的粗糙墙壁。
他试图和话少没脸色的带队哨兵搭话,“传送门通过的时间这么长吗?”
方时迹开口道:“我们在地下。”
林舟行慢慢转头看着方时迹。
方时迹身体的血液流淌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细胞,他像塔里天真烂漫的、刚出生的向导。
脆弱而稀少的向导,他们天生就有共情能力,仿佛无数新鲜美好的枝叶笼罩了土地。哪怕这片土地早已寸草难生,人类的情感延续和古老的陆地缩小一样,延续的文明与情感形成一条细窄的乳汁,只有向导能够汲取其中智慧。
但方时迹经历过单纯向导没有经历过的,无论是身体上的苦难和贫穷,还是精神上对原来美好世界的观念留存。
林舟行看见方时迹缓缓覆上传输通道的手,他的手背上有一条划伤的疤痕。
方时迹趴在传输通道的内壁,岩石裸露的表面和砂石滚烫的土味渗透进衣物,方时迹能闻到那种味道。
味道很熟悉,方时迹在遥远的边缘下城区日日与沙尘相伴。而上城区安然成长的向导和哨兵甚至没有见过真正的泥土。
很讽刺的现实,最强大的基因,往往被弱小的大数量包裹在内部中。
林舟行的声音很平淡,“隔离服不会通过气味。”隔离装置会排除任何微小的沙砾,以免进入人类呼吸道感染他们的身体。
方时迹听见他说的话,很显然思考一下。
气味的传递,排除呼吸,还有因为太过熟悉,所有肉眼看见的时候,会引起感官的同步造成“闻到”的错觉。
林舟行说:“快到了。”
身后六个人跟着他站起来,方时迹在最后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方时迹感觉被他赋予了某种信任。
他和他一前一后,共同守卫着这个粗略形成的、还未熟悉的小队。
传输通道到达,小队前方打开传送门,多重传送保护小队来的源头。
“走。”
林舟行带领他们,一起走向了那个他为人类开辟的全新安全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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