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体是一个特殊的“国家”。

说是国家，其实已经不够准确了。

在多个星系构成的类似国家的组织中，地域已经广阔到人类还在蓝星时期完全无法想象的程度。

许多星系原先并无生命存在，只是因为人类过于强大的科技实力，足以从零开始改造一颗星球、一个星系，并建立完善的资源供应系统，让它拥有生命生存的一切要素。

集合体就这么慢慢扩张开来。

在已经囊括的范围内，生产力发展水平已经到了溢出的程度。但距离面对宇宙中其他的未知，又差距太远。

这在当时的人类看来，似乎已经到了人类发展的极限。

于是有一群人想要有所突破，在集合体的边缘组成了一个小的组织，名为“新区”。

【为了突破人类的极限】

打着这样的旗号，吸引来了一波又一波人，技术水平和人口数量在短时间内飞速增长，最后转移到集合体范围外的地方，成为独立组织。

而开战，最初只是因为一颗无法被探明成分的流星闯入两方边界处，被集合体边缘星的重力捕获罢了。

但是“无法被探明”的特质，在生产力溢出人类暂时已经无法取得突破性进步的现在，是多么具有吸引力的东西啊。

于是新区动手了。

漫长的斗争就此开始，死气沉沉压在人类身上的技术锁链好似有了松动的迹象。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

-

在新区关注到这颗星球时，这颗星球上的普通群众已经迅速被撤走，留下的，只有应战的士兵和各类武器。

强势攻入后，留下黑色的三角锥又迅速撤走，不免给人留下一种新区在拿此次进攻做试验的想法。

羊晖此次的目标就是，利用自己的特殊眼睛，观察是否有普通手段观察不到的线索遗留在现场。

羊晖搭着集合体派出的清扫运输船来到战区，眼前是满目疮痍。

刚一出去，就有一名陌生的哨兵出现在羊晖面前。

【53954】，还能活很久。羊晖在自己的记忆里记录下这个数字。

“羊老师你好，我是这次清扫的负责人安屹诚，A级哨兵，这两天由我负责羊老师在现场的行程。”

面前的哨兵说完就没再说什么了，像是一颗沉默的种子。但是羊晖用自己的眼睛和精神力感知到，面前的人内心充斥着不安定，压抑着悲伤，随时可能会爆炸开来，打开的可能是烂掉的疮口。

羊晖有隐隐觉得眼前人有一种熟悉感萦绕在他身上，但是在记忆里扫视一圈，自己却并不认得。

“你好，我是羊晖。这两天就麻烦你了。请先带我去前天规划出的隔离地点，谢谢。”

安屹诚点点头，引导羊晖坐上等候在外面的飞行器，两人安静地向目标地点驶去。

街边破败不堪，建筑碎片和没来得及带走的生活用品出现在街头，大风扬起灰尘。

路上满是清扫的人类和器械，这颗星球短期内也不再会被规划为人类居住地，而是改造成哨塔，处理网络中转和星系探测业务，逐渐转变为无人星。

集合体的智脑发现黑色三角锥的位置已经被隔离起来。不仅是物理隔离，连精神力的隔离也已经做好，防止在现场附近工作的哨兵向导们的精神力对其造成干扰。

向看管现场的机器出示了自己的门禁以及特殊精神力，羊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一个普普通通的墙角下，有一个三角形的灰面。

那是三角锥在现场时，飘散来的灰尘没有直接落地留下的空缺。

羊晖眨眨眼，横向的瞳孔左右移动，在羊晖自身精神力的影响下轻轻颤动起来。

一条细微的黑色精神力似乎收到了感召，从薄薄的灰尘中间升起，像是一根黑色的蛛丝。

羊晖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真的能找到线索！

他有些急促地探出自己的精神力，或许是感受到羊晖的精神力中有与自己同源的存在，那缕黑色蛛丝一般的精神力没有抗拒，乖巧地停留在羊晖手里用他自己精神力构造出来的牢笼中。

待在透明的精神力牢笼中，乖巧地像一根头发丝。

仅凭外表完全无法想象能留下如此大的杀伤力。

留存下影像，将信息上传，羊晖将它储存在自己身边，用精神力层层包裹，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隔绝了让其他人有接触到的机会。

毕竟，除了羊晖和许同彬，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已经死了或者将在未来死去。

羊晖收拾好自己，从现场出去，准备看看星球上有没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

出来的时候，安屹诚正在回复消息，脸上稍微似乎稍微带上了点轻松的表情。

“有好消息？”羊晖歪头问。

安屹诚点点头，深深叹出一口气，“我的向导从普通病房出院了。”

“这次受伤的吗？”

安屹诚点点头。

他脸上突然又多了点不安，虽然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羊晖的眼睛加上敏锐的精神力，让他几乎能看透所有人，一下子就明白安屹诚欲言又止想问什么。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羊晖主动开口。

“……这次进特殊病房的，是不是依旧没有人能出来。”他说完，神情低落。

“是的。”羊晖回答，但也并没说太多。

依照集合体的技术水平，只要还剩一口气，都能救回来，但是偶有在战场上受伤直接进入特殊病房的人，无论伤势轻重，都没人能从里面出来，并且死亡时间很短。

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这在士兵群体中，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了。

而这次的新发现，大家的剩余时长都普遍加长，在还没调查清楚原因之前，也不可以泄露。所以，羊晖的回答很吝啬，但是坚决。

“是不是和这个地方有关？”安屹诚追问，目光灼灼地看向羊晖。

这其实是个超出羊晖意想之外的问题。

安屹诚如果能知道内情，那他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如果他不知道内情，那他也明白自己目前得不到答案。

但是他依旧问出口，或许想从羊晖可能得只言片语中获得一些线索。

但是羊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了安屹诚一眼。

安屹诚了然。

没有回答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羊晖此时的疑问却开始在心中翻滚。

回到和眼前这个哨兵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会有熟悉感？

羊晖仔细回想所有的观察细节，似乎又线索似有似无地串起来，但是现在，还得不到结果。

-

回到休息区没多久，羊晖就接到了来自吕岩的通讯。

一头红色小卷毛出现在视频对面。

她直接开门见山：“羊晖，明天下午两点带上这一缕精神力直接去运输船舱底，原白老师已经出发，会带上新器械到现场和你汇合，需要你在隔离仓内独自进行检测。到时候需要你将观察到的事无巨细都记录下来，必要时做精神图景终端植入，做画面辅助，明白吗？”

“明白，”羊晖点头，“本周的信息分析预测报告也会在明晚上传，到时候请辅助智脑再次分析，有误差的部分请帮忙汇总分析。”

吕岩挑眉：“终于让我赶上一次这个活了。你以前可是全勤，每次都自己来，预测结果也一次比一次准确，准到吓人喔。”

“这次把握更准，而且可能有关杨怀。”羊晖说。

“有新线索了？”吕岩追问。

杨怀的剩余生命时长一直是羊晖心里的刺之一，和许同彬的昏睡一起，没有解决就会一直横在羊晖心里。

许同彬的事是长期战斗，急不来。

但是杨怀，剩余时长明晃晃摆在面前，现在更是只有八天，每次羊晖看到自己设置的倒计时，都会开始焦虑。

随着自己看到的剩余生命时长应验得越来越多，羊晖从如何改变杨怀死亡命运的信念，开始转向寻找杨怀的死亡原因。

“杨怀具体会怎么死？这个目前还不知道，到时间了才能确认。但是为什么会死，我有一点想法，让我再整理一下。”

“唉。”吕岩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羊晖知道，那是对杨怀的惋惜。

后续沟通完剩余工作内容，羊晖挂断电话，洗漱后窝在被子里准备休息。

只是，什么东西从他的脚边慢慢钻上来。

羊晖猛地掀开被子，一个眼熟的小章鱼趴在他脚边。

居然是许同彬的精神体！！

这东西不是在他刚走出病房没几步就消失了吗？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跟着来的还是后来悄悄出现的？不，应该是前者。

“你怎么在这里？”羊晖震惊出声，差点尖叫。

看见羊晖震惊的样子，小章鱼扭捏地团成一团，只有一只小触手伸出来摆了摆，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在装乖啊。

羊晖无语，横着的瞳孔里眼神光消失，看起来更加无语了。

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心里又充满疑惑。

为什么许同彬的精神体可以跟着自己到距离许同彬这么远的地方来？

单纯的精神力链接似乎也支撑不了没有主人在的情况，精神体离开这么远。

难道是因为黑雾？

自己在发生意外过后也没有离开许同彬这么远过，后续还得再次验证才能得出结论。

不过这是进步。

羊晖悄悄记录。

同时伸出手去，把小章鱼引到自己怀里。

小章鱼比往常激动许多，一下子扑进来，触手紧紧地环绕着他的躯干，头向羊晖的肩窝埋去。

“怎么今天这么激动？”羊晖安抚地拍拍，感受着精神力链接里传来的复杂情感。

感受着感受着，他自己好似从中品味出别样的感觉，低头震惊地看向怀中的小章鱼。

怎么会？！！

[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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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