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琼将黄苓和燕津送去了沈寻真处后，紧绷的心神才稍稍放松了些，回住处后泄力一般地躺在床上，紧张得为此事耗了半晚，只觉得眼前晕晕乎乎的。

她猛然间想起黄苓对她说的那句放了失魂香的话。

她是怎么没中招呢？

李顺琼在床榻上辗转，手臂伸展时无意间压到了她放在床头的索生铃。

那铃铛被她碰了一下，又发出了几声清亮声响。

邱韫之的声音紧接着在脑海中响起，是第一次送她索生铃时说的话语：“索生，便是想从阎王那索要来一条命。它能滋养身心，稳神定气。”

大抵是这个的缘故？

李顺琼一把将索生铃攥在手心，凉意沁进她的皮肤，本觉得这屋子里燥热，却陡然凉快了几分。

“致尧。”李顺琼默默念着，唇边漾起了浅浅笑意。

眼前又浮现出在沙漠中的画面。

长风浩荡，星子闪烁，耳中唯能听见篝火木焦，沙粒摩挲。远处的沙漠浸入墨色，他从墨色中走出，靠在她身边，抬手从发间取下索生铃。

似乎想到这些，情绪陡然变得愉悦了几分。

她本就是醒后才遇见的这事，此时更是睡意全无，从床上迅速翻起来，拽起床上的包袱走向桌案后。

李顺琼将包袱打开，拿出里面的几件瓷器。

先是那件表面凸出着近千层碗沿的瓷瓶，然后拿出了几件那间密室中常见的瓷瓶，上面勾勒涂抹着金光，和许多未曾见过的神仙鬼怪。

她不识这些图饰来历，盯着瓷器思索良久后，竟看出这几个瓷器上的故事似乎有着相连之处。

看了许久，李顺琼大概捋出了这瓷器上所画故事的顺序，抬手将几个瓷器摆正放好后，开始一点一点地细看起来。

第一个。

仙宗鸿如宗传承之人，不分人，仙，魔。

这次的鸿如宗传承大比，一比就是一百年，最后竟被一位仙门中的小辈夺得。

那位成为宗主的女子天赋异禀，被视作仙宗未来的宗主。鸿如宗年轻一辈偶有不服愤愤之人，与她斗个一场后均是输得心服口服，久而久之，众人对她的印象都是位只可远观之人，客客气气的，攀附者有之，疏远者亦有之。

鸿如宗的每任宗主，须得有属于自己的门卿——即入她门下，听命于她。可女子在宗门中寻了一圈，愣是没找出来一个想邀的人。

她觉得无趣，在一次蛮荒之地的历练途中故意与大家走散，只留下离开的书信一封。

第二个。

后女子入了一荒山之中，寸草不生，枯枝败藤，煞是冷清。

她远远瞧见有人在山顶上练剑。

挥得剑上银光狂舞，风声呼啸。那人身姿飘逸，素袍高扬，在风尘中执剑刺空。

仿若周身有虚林隐木，随着他的动作倒叶落花，手起剑落间颇有几分白衣卿相之姿。

女子眼前一亮，这人瞧着甚是合她心目中门卿的模样。

她驭术飞近，朝着那人喊了一声：“阁下的剑使得颇妙，不知可否结交一二？”

那人闻声朝她瞥来一眼，又淡淡挪开：“此剑术不授人。”

“我并非想学这剑术，”女子落地，目光灼灼，逼得男子垂下眸躲开她视线，“阁下可听过鸿如宗之名？”

男子颇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坚定摇头：“不曾。”

女子怔住，她倒是真没料到有人不知，那话只不过就是抛出个话引，好继续说下去罢。不过倒也好，这人不知鸿如宗，应是未曾参与过宗门之争。

“阁下是散修？”

“散修？”男子蹙眉，“那是什么？”

“无门无派，自行修炼之人。”女子看着他，眼中难得冒出光彩，“您可想加入宗门？若加入宗门，日后的资源断不会少，修行速度只增不减的。”

男子拒绝，将剑收于背后：“不用。”

女子跟着他劝说了整整三个月，男子才终于松了口跟她回了鸿如宗。

第三个。

女子有了门卿，自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宗主，建了澜支洞以作修炼。

陶器一点点翻转，半边都是空白，翻到正对面一边时却陡然出现一座青灰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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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画面截止，后面只剩下被人拿刀划乱的残破痕迹。

澜支洞洞主大抵便是这陶器的主人。

这越到后面，画面便叙述得越模糊，似是在刻意忽略着什么。关于那男子的来历身份也一概没有提起。

里面的人物只是用简笔勾勒，也看不出旁的什么信息。

李顺琼心悸一瞬，蹙眉间脑中涌现出些许残影，却又抓不住片刻的清晰画面。右手无名指指腹处也传来一阵灼烫，又很快消失，她怔怔地摸了下无名指，没再多想地将最后一个陶器放回桌上。

现在还推不出什么能助于她的信息，只能继续拿起那碗沿奇特的陶器探究。

之前在澜支洞中就有所察觉，陶器内部下端的厚度比上端厚许多，当时不知是何缘故，现在将它与桌案上的普通茶杯放在一起，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李顺琼将热水倒进从澜支洞内带出的陶盏中。

一般下面做得略厚大多是为了抵热，可这陶盏之厚非比寻常，应是在这厚层中加一些东西。

清水入盏，并未出现什么特殊情形。她伸手捏住下部，釉面上竟无一丝热意，还带着些凉气。

但单单做得比其他陶杯厚是无法阻止全部热度的，李顺琼咬咬牙，将那杯盏中的热水倒去，又使力往地上一摔。

李顺琼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捡起后，拿起其中一个下部碎片看时目光骤然凝住。

切面中间赫然出现一层红泥，暴露在空中后立刻从暗色焕发出亮光。两边泥土均已被烧成瓷片，只有这中间的红泥仍旧含水，应是丝毫不受大火灼烧影响。

李顺琼拿起一把精巧小勺，小心翼翼地挖了一点出来，低头凑近闻去时，并未闻到这泥土的任何气味。随着暴露在空中的时间渐久，这一小坨红泥竟渐渐化开，亮色褪去，变作一软如水状之物。

她此前并未见过此种泥土，却也看出这种泥土需依附在其他泥土之上才能“生存”。

李顺琼眼睛一亮，这种依附性的泥土十分之少见，却并非没有，顺着这类别去寻，或许能找出相关的记载。

此时夜深，工物局内的书阁还未开门，她只能拿着这些东西悄悄敲开锁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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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寻法（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