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蒙着眼睛?”樊也南看着江百黎手里的丝带,猜测着问道:“要用丝带蒙我的眼睛?搞得这么神秘?”
江百黎稍显扭捏地点点头,将丝带放到樊也南的掌心中央,说:“我看他们给别人准备惊喜的时候,大多数都要蒙眼睛,你也要蒙上,你才能感觉惊喜。”
二人正站在江百黎买的那栋房子的楼下。
樊也南觑了下掌心灰黑色的丝带,又抬眼向上扫,他不觉发笑。
江百黎真是的。
这一整栋楼里,就那一层的窗户旁布置上了气球、星星小夜灯,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就是那个房子了。
樊也南的视线略微向阳台里探了探,只能看见墙壁的一角,而那一角和他在图纸上看过的色彩布置相同。
他收回视线,手指蜷缩,将丝带攥紧在掌心,“我蒙眼睛,然后你牵引我走路吗?江百黎。”
“嗯。”江百黎点点头。
“那我摔倒了怎么办。”樊也南故意问。
“……..应该不会摔倒吧。”江百黎想着一楼楼道走廊的弯弯绕绕,皱皱眉头,又抬眼瞧了下樊也南,“我不会让你摔倒的,你别不相信我,樊也南。”
江百黎伸手去抓丝带,想拿过来亲自给樊也南带上,但樊也南却只是笑着看他,手上丝毫不卸力气,就这样,两人各抓着丝带的一端,安静地对视两秒。
倏地,樊也南松了手,还俯了俯身,凑近些,声音低低地说道:“帮我带上吧。”
樊也南闭上眼睛,眼睫在路灯光影下根根分明,他那模样,不像是等待江百黎为他系上丝带,反倒是像在引诱。
无意识的、带着钩子的诱惑。
江百黎怔怔地看着,喉结上下滑润温吞地滚动了下。
樊也南怎么越来越..........勾他了。
江百黎嚅嗫了下嘴唇,才小声说:“我今晚给你画几幅画吧,我好久没给你画画了,樊也南。”
“画什么样的画?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画小狗樊也南?”樊也南唇角勾勾。
“没,我认真的,樊也南。”江百黎垫着脚,为樊也南系上丝带,丝带的绸面摩擦皮肤,弄得樊也南有些痒,眼睫颤了下。
樊也南说:“我说的怎么就不是认真的了?”
江百黎没理他这话,而是绕到他身后,将丝带在他脑后系了个不大不小的蝴蝶结。
樊也南若有所感的摸过去,摸到蝴蝶结的形状,他笑笑,说:“在打包礼物呢?”
江百黎愣神两秒,没听懂樊也南话里没个正形儿的揶揄,“你说什么?礼物不在这儿。”
“嗯,我的礼物不在这,你的礼物在。”樊也南抓着江百黎的手,凑近亲了一下。
樊也南的眼睛被蒙住,世界是一片笼罩的黑暗,视觉的丧失让他的嗅觉以及听觉一瞬被彻底放大,他能清楚地听到江百黎呼吸时的气流声,能嗅到江百黎身上那股独特的、淡淡的颜料香味。
自然,樊也南感觉到在他的话落地数秒后,江百黎的气息有些加快。
江百黎听懂他的话了。
樊也南笑。
江百黎抿抿唇,没回应樊也南这话,而是拉着樊也南的手,陡然向前走了两步。
樊也南下意识地跟着江百黎,通过手上牵引力的方向来移动,但此刻宛如盲人的他让他走路时有两分未知的不安感,他的心悬了起来,忽上忽下。
樊也南不重不轻地掐了掐自己的指尖,才摆脱那突如其来的感觉。但江百黎似乎是有意使坏,他走路时故意绕着弯儿,这让樊也南对方向的判断更加模糊,他连落脚都多了两分不确定。
“江百黎?”樊也南叫他。
“我在呢。”江百黎应声。
“你故意的。”樊也南笃定地说。
“故意什么?”江百黎问。
樊也南沉默两秒,没回答那个问题,最终吐出三个字:“小坏蛋。”
江百黎眨眨眼,抿着唇,没吭声。
小坏蛋?
他不坏。
樊也南才是坏蛋。
每个晚上都要折腾他。
虽然他也很舒服。
但是.......
太累了。
樊也南索取的次数太多了。
江百黎想着,又绕了个弯。
好吧。
他就是故意的。
樊也南却直接赌着方向,大步向前迈,胳膊向前一揽。
诶。
胳膊揽住了个肩膀。
赌对了。
“别当坏宝宝了。”樊也南的胳膊垮过江百黎的肩胛,拍了拍江百黎的腰部。
那一处还留着昨晚的吻痕。
江百黎应了一声,说:“我不是坏宝宝,樊也南。”
“行,那我是坏宝宝。”樊也南顺着他的话说。
江百黎“嗯”了一声,附和道:“你就是坏宝宝,爱磨人的坏宝宝。”
樊也南乐了,“行,你说了算。”
一路慢慢悠悠。
江百黎当樊也南的眼睛,樊也南心安理得地半靠着江百黎,自顾自地扮演着瘦弱不能自理的角色,享受着这能依靠江百黎的片刻。
陡然。
脚步停了。
“到了?”樊也南问。
“嗯。”江百黎摸摸兜,摸出房门钥匙,抓着樊也南的手,让他自己拿钥匙:“樊也南,你自己开门。”
“礼物藏在房子里?”樊也南佯装无知地问道。
“嗯。”江百黎点头,“你先开门,樊也南。”
“好。”樊也南弯弯眼睛,“那我眼睛上的丝带什么时候能摘下来?现在我找不着钥匙孔,我连钥匙都插不进去,宝宝。”
“不行,还不能摘丝带。”江百黎记得他看见的网上那些个准备惊喜的人都是到了真正的礼物前面才能摘下丝带的,虽说这房子就是礼物,但是在他看来,最正式的礼物还是那个墙壁上的画,丝带怎么能摘的这么早呢。
“那你帮我开门?”樊也南说。
“不,不要,你亲自开门。”江百黎想了想,后退两步,说:“这事要你亲自来。”
顿了顿,江百黎放缓语速,慢吞吞地像鼓励小孩一般说道:“你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你很厉害的,樊也南。”
樊也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眼前一片黑,耳畔处江百黎的话还在不断回荡。
啧。
甜蜜的魔咒。
但他喜欢听。
樊也南乱摸一通,别说钥匙孔了,他连门都没摸到,他停顿一下,叹了口气,说:“江百黎,你至少告诉我大概的方向啊。”
江百黎说:“不行,要你自己找方向。”
“这样下去。”樊也南提醒道:“说不准凌晨了咱俩才刚刚进去门。”
“……..”江百黎权衡两秒,拉着樊也南的手摸向钥匙孔,“在这儿。”
樊也南摸到钥匙孔,费力地试了几遍,才将门打开。
“咔”的一声,锁开了。
但樊也南只将门拉开个小缝,没急着进去。
“进去啊。”江百黎催促道。
“你牵着我,我辨别不了方向。”樊也南通过声音辨别江百黎所处位置,伸出手去拉他。
江百黎垂眼看着樊也南抓着自己的手,说:“里面没有弯弯绕绕的路,你直走就好了,摔不到——”
“我想牵着你。”樊也南打断他。
“……..好。”江百黎应声:“我当你的路标。”
“还有琴弦。”樊也南补充道。
他要每晚摸着自己的琴弦,听着琴叫。
那声音,不可比拟。
江百黎拉着樊也南向前走,但自己稍微走在前面一点儿,樊也南落后他半步,在他未曾察觉时,樊也南的手已经摸到后脑勺,解开了丝带。
丝带没了束缚,瞬间滑落在地,飘停在了脚旁。
樊也南看都没看,直接用脚尖扫到一旁去,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江百黎的后背,目光如炬,直烫人。
江百黎没察觉,只觉得后背莫名有些发烫,或许是房子里温度高了些,他想。
樊也南就那样跟着江百黎,一步一步地朝着里面走,就像是清醒地走进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内,周遭的一切都在他的一步步中与他脱离了干系,在二人的脚步停下那一刻。
樊也南一抬眼,墙壁上那些画活脱脱像是从他刚看过的那草纸上直接活着飞出来了一样,落在他眸底,成了个印迹。
樊也南目光抖颤,整个人像是从实际的现实里腾空了,轻飘飘的,没有着力点,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连接,似乎也就仅剩下他与江百黎牵着的那只手,以及他耳畔来自江百黎的那一句——
“你什么时候把丝带摘下来的,樊也南。”
江百黎一愣。
但回应他的,是樊也南良久的沉默不语。
房子里还不算装修的完善。
沙发茶几都安置好了,但仍缺许多其他的用品。看着有些空落落的。
但樊也南的余光瞥过去,他看不见别的,这一整个世界真就像是被他无意识地隔绝了一般,他想看见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都难。
那墙壁画他早就看过最原始的稿图,但亲眼看见在墙壁上放大了几倍的画,还是让他不由得愣愣神,他像是被惊住了,又像是单纯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但他分明在猜测到礼物是什么的那一刻就想过,他看到画的那一刻要亲江百黎一下,要给他个缠绵的湿吻,要说些有的没的的揶揄话和感谢词,至少,要让江百黎知道他喜欢这画。
但真真到了这一刻,他反倒像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僵硬的牵线木偶,他傻愣愣地等着江百黎来给他介绍这画,等着江百黎来点醒他。
但江百黎却只顾着蹙眉看他,说他是个坏宝宝,居然先将丝带摘了下来,少了许多惊喜感。
“樊也南。”江百黎伸手推了推他。
“....…….嗯?”樊也南眨眨眼,视线终于从那墙壁画上移开。
“你不喜欢吗?”江百黎问。
“……..喜欢。”樊也南回答。
樊也南的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醋的棉花,酸涩涩的,说不出话来,但后来那醋将他的喉咙堵得麻木了,酸味反倒淡了,更多的是让他不知该如何张开喉咙的涩感。
樊也南走上前两步,凑近去看那画,顿了两秒,他嚅嗫了下嘴唇,说道:“江百黎,你看,你知道该怎么让我感到幸福。”
江百黎将这话在脑袋里绕了个弯,才笑笑,说道:“你可以直接说你觉得很幸福的,樊也南。”
“嗯,我觉得很幸福。”樊也南顺着说。
“你很好,樊也南。”江百黎认真强调。
“我知道。”樊也南弯着眼笑,他应这话显得有些自恋,但实际上,他心里未必认可这话。
他很好吗?
没有吧。
他很糟。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就是个还没多大成就的普通人。
但他不好吗?
又不是。
他要是真不好,他或许现在连认识江百黎的资格都没有。他能有资格当江百黎的缪斯,已经是走了大运,能走这么大的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怎么不算是个很好的人呢?
樊也南刚认识江百黎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是认识了江姐那个画家弟弟而已,算是认识了个朋友,但现在呢,他甚至将当初两个人初始的场景都加上了滤镜。
他们的相遇,就是上天眷顾。
樊也南没喝酒。
很久没喝了。
但这一刻,他恍若醉了酒一般,眼底蒙了层叫人看不清情绪的雾气,粹着零星光亮。
“江百黎。”
“嗯?”
“晚上我给你弹曲子听吧。”
“晚上我还要给你画画呢。”
“不耽误,就一曲。”
“好,你要弹什么?”
“你猜猜?”
“乐队的新曲目?”
“没,我给你弹个儿歌吧。”
“数鸭子?”
“你想听这个?可以,那就这个吧。”
“为什么给我弹儿歌?”
“小时候的樊也南没有玩伴,现在他有了,他想给他的玩伴弹个曲子,那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
“……..别那样说自己,樊也南。”
“嗯,以后不会了。”
“………..”
当天晚上,樊也南给江百黎弹完曲子,就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江百黎给他画画。
“想画什么样的?”樊也南的视线追随江百黎。
“还不知道,我有好多想画的,我想把你画很多遍,我画你总是觉得画不够。”江百黎摆好画板,说。
“你画别人也会觉得画不够吗?”樊也南问。
“没有。”江百黎摇头否认:“你是第一个,所以你才是我独一无二的缪斯。”
樊也南藏不住情绪,不住地笑。笑完,他半眯着眼睛看江百黎那不明显的喉结,说:“我想亲亲你,江百黎。”
江百黎诧异地抬眼看他。
樊也南什么时候连想亲他都要先主动说出来了。这显得有些含蓄,这不是樊也南。
“先忍忍吧,不要亲了,樊也南。”江百黎不打算过去,他怕樊也南再点着火,别说画画了,两人可能直接就滚到床上去了,都不清醒了。
“把我手机给我。”樊也南说。
“干嘛?”江百黎怕樊也南是故意引他过去。
“我记录一下你给我画画时候的模样。”樊也南看着江百黎那警惕的表情,短促地笑了一声。
“不用记录。”江百黎还是不愿意过去。
“我想记录,我喜欢。”樊也南的话简短有力,话里藏着情,分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又像是轻佻的**。
他喜欢的不是记录,是江百黎。
“好吧。”江百黎盯他半晌,最终还是拿了手机给他递过去。但就在靠近那一瞬,樊也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江百黎一下,但没深入,只是轻巧的啄吻。
江百黎顿住,看着樊也南的笑脸,想说他又这样,但最终又把那句话咽了下去,算了,亲一下,他又不是不喜欢,没关系的。
而且他今天是想让樊也南开心着的。礼物都送了,不差这一个附赠的吻了,没滚到床上去就行了。
江百黎拿着画笔坐下,蘸着颜料在画板上落笔。
开始画画,他也就顾不得别的了。
至于樊也南。
他就单手摆弄着手机,偶尔打开相机给江百黎咔嚓咔嚓来两张照片,然后再翻转镜头,照照自己笑眯眯的眼睛。
谁说幸福是虚幻的,是摸不到看不着的。
樊也南现在就看到了。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
樊也南相册里就多了三百张照片。
樊也南翻看一遍,笑着。
他打开微博,本来想编辑一条文字微博,却发现自己的私信里面多了很多....….质问?
他随手点进去一个查看。
“……..江百黎,他们发现我们俩在谈恋爱了。”樊也南说:“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件事被捅出来了。”
“……..还有你…..陈述塞克的性格特点那件事也被人发到网上了。”樊也南补充了句。
但江百黎眼里只有色彩,没听见他那句话。
樊也南干脆走过去,把手机递到江百黎面前,说:“看看。”
江百黎愣了下,接过手机,问:“怎么了?”
樊也南又重复了遍刚才的话。
“哦。”江百黎点点头,将手机递回去,说:“没关系的,这些都是事实。”
樊也南盯他两秒,直接问:“那我们算恋情公开了吗?”
“我们不是一直在公开吗?”江百黎没懂。
他和樊也南的感情一直以来都是公开透明的,不是吗。
最初没在一起但是亲了,他也告诉网友了,后来发生的一切也都不是秘密,他们从来没刻意隐瞒什么。
但樊也南听见他那话,直接笑出了声。
樊也南点点头,“啧”了一声,说:“行。”
而后樊也南就回到沙发上,低头摆弄手机,不知道在搞什么。
江百黎有些懵得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没理解,但是心绪还挂牵在画板上,便也就低着头继续画,没去追问什么。
而樊也南呢。
他直接从刚才照的三百来张照片里精挑细选出个九宫格发到微博上去,配文——幸福。
接着。
他又转发了一条指责江百黎对塞克出言不当的微博,配文——塞克说的才是屁话,他说我不配当江百黎的缪斯,他是个屁。
这是樊也南第一次在社交媒体上使用这种毫不客气的语气。
一时间。
平地惊雷。
轰!
炸了。
江念郁最先炸了。
【江念郁:不是,樊也南,你发微博之前通知我一声啊,我好研究研究怎么买水军搞炒作,你这直接就开麦发言,我后半夜都睡不好觉了。】
【南方:对不起,江姐。】
【江念郁:没事,真觉得抱歉的话,你和江百黎下次记得给我打个预防针。】
【江念郁:睡了,草,不能破坏我的美容觉。】
【南方:……..嗯。】
【江念郁:对了,你俩注意啊,我不想看你演出的时候一脖子草莓。】
【南方:好的。】
总之。
樊也南的微博又炸了。
cp超话也腾空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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