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最后一丝的侥幸去问。
得到的答案是秦不弃的沉默。
秦百宝和秦不弃都是她秦千裹一手养大的,她最了解,知道劝不住,也只好放手。
“你执意要去娘拦不住你,把这个带着,百宝当初在銮城时寄回来的家书,里面还有几张银票,娘没用帮不了你什么忙,只能尽力不去给你拖后腿。”
秦千裹从怀里拿出一纸书信,是秦百宝在銮城的半个月里寄回来的,书信的外封已经被她揉的有些褶皱起了毛边。
原本她是不打算将这封信交给秦不弃的。
她希望后者能放下这一切,好好的活下去,无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有活下去,才能等到改变这一切的契机。
十三年前秦不弃被秦百宝领回了家,她就开始把这孩子当做自己的亲女儿一样照顾,她最了解秦不弃,她知道秦不弃绝对不会按照她的想法去做,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所以她早早就做好了准备,等着合适的那一天出现时,她就把这封信给秦不弃。
“娘…”
秦不弃没料到这一出,她伸手接过了信件,却不敢拆开来看,她仿佛能透过这层薄薄的信纸,看到秦百宝写下这封信时的样子。
她有点害怕,不知道如何面对。
“打开看看吧,看一封信的时间总共还是有的。”
秦千裹拆开了她手里的信封,将那一页薄薄的信纸递给了秦不弃,而秦不,也终于透过这些熟悉的字迹,找到了秦百宝事发之前的一些经历和线索。
尽管她现在还没办法知道真凶是谁,但至少她知道了秦百宝之前去的是什么地方,知道她见过什么人,也知道了她谈的什么大生意,有这些已经够她去慢慢查了。
秦不弃将信仔仔细细来回读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漏一个字后,将信折好重新塞回信封,珍而重之的将它和李悠然给的小本放在一起,放在怀里。
“娘,我走了,您一定等我回来好不好。”
秦千裹没在说话,也没再阻拦,只是沉默着点头,目送她离开。
见惯了离别相思场景的月亮,悄悄躲进了云层里,想要对此视而不见。
于是星辰们纷纷出现,代替月亮为秦不弃引路,一眨一眨闪烁的光亮,又像是在代替早已流干了泪的秦千裹而哭。
邬县与清河县背邻而坐,两地之间相隔的距离不算远,秦不弃没有时间托人带口信给李悠然了,只能自己走过去。
她从漫天星辰走到了黎明将现,才终于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李府。
守在门口的小厮瞧见了径直往这里走的秦不弃,她在秦家时脱下了那一身染血的嫁衣,换上了最方便赶路的普通浅色粗衣,赶了一夜的路,脚上的鞋子也多少沾了泥泞。
背着个包袱,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的女人,守门的小厮见过太多了,近些年多的是从关外进来的流民,来他们李府讨饭,秦不弃虽然穿着装束不像是关外来的,但估计也是个来讨饭的。
“走走走,讨饭的去别的地方,这里没有!”
小厮语气不耐烦,想要把这没眼力见的人给赶走,这些人出现在李府门口,除了让他多点麻烦之外,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她们想要的东西。
秦不弃被他这话说的愣了,她上下打量了下自己的穿着样子,来之前她可是特意选了身最干净的衣服,虽然走了一整夜,看起来确实稍微有点狼狈,但也不至于看起来像要饭的。
“你是,在说我吗?”
秦不弃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指了指自己,将信将疑的问。
但她显然也不是很有底气的样子,毕竟这四周除了她们二人,也没别的人路过了。
“对,说的就是你,赶紧滚,再不滚我就动手了。”
小厮在这儿看门看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
“可是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来找人的,我找你们家大小姐李悠然,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说秦不弃来找她有事。”
“你这要饭的怎么回事?都说了让你滚听不懂是吧,找我们家大小姐,你以为你是谁,敢直呼我们大小姐的名字,那是你说想见就见的?还商量,商量什么商量,劝你识相点赶紧滚蛋。”
秦不弃的一再不识趣惹恼了小厮,他已经没耐心继续跟她耗下去了。
“可是…”
秦不弃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那小厮却已经不想再听了,转身回去拿了扫帚想把秦不弃给撵走。
“秦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秦不弃解围的是李悠然房里伺候的贴身丫鬟阿焕,她以前跟着李悠然见过几回秦百宝,自然也认得秦不弃。
“阿焕,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我来找你家小姐,结果这人非要赶我走。”
秦不弃可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帮手。
今天一大早,李悠然就嚷嚷着饿,想吃东街摆摊卖的饭,阿焕就一早起来去买,还特意按照李悠然的吩咐,多买了几人份的,自从前天小姐回来之后,饭量就开始暴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阿焕一头雾水的想了半天,到底也没敢去找李悠然求证。
回来时,正好就遇上了站在门口的秦不弃,阿焕上上下下打量将秦不弃打量了一番,忽的感觉鼻头一酸,眼里就泛出了一层水雾。
“秦姑娘,阿焕没想到你过得竟然这样苦,你快进来,阿焕这就带你去找小姐,以你和小姐的关系,小姐一定会帮你的。”
阿焕哭得伤心,秦不弃却觉得莫名,但只要能让她跟着阿焕进李府就行,哭就哭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不弃跟在阿焕身后进了李府后院,一路上有人瞧见秦不弃这身装扮时,都忍不住多投去几道视线,倒是把秦不弃给看得不自在了。
“小姐,秦姑娘找您来了。”
阿焕站在门口,敲了敲房门,李悠然从门后探出头来,一眼看到的就是浑身狼狈的秦不弃。
她也和阿焕一样,瞬间感觉鼻头一酸,眼里就泛起了一层水雾。
“好阿典,你别怕,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自从秦百宝一死,秦家确实是一落千丈,大不如前,她只知道秦不弃过的苦,但没想到会这么苦。
从前秦百宝在的时候,经常会跟秦不弃讲,人靠衣装马靠鞍,出门在外要记得打扮体面一些。
曾经秦不弃对此不屑一顾,依旧我行我素。
但现在她确实稍微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的不对劲,李悠然和阿焕看她的眼神,让她感觉很不对劲。
“李小姐,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来找你是因为…”
秦不弃正想开口解释,李悠然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阿焕有些担忧,想往里探头去看情况却被李悠然给拦了下来。
“阿,阿焕把东西给我,然后你先下去,有事我再叫你,阿典你跟我进来,我有事跟你说。”
李府有多少的丫鬟,能从中脱颖而出被选中做李悠然的贴身丫鬟,阿焕绝不是个没眼力见的。
李悠然传达出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她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不如早点收拾东西滚回家去的好。
既然主子不想说,做丫鬟的,就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阿典,我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送走了阿焕,李悠然锁紧了门,拉着秦不弃走到屋里,面上神色有些沉重,秦不弃不明所以,心里有点着急。
她也有事想说,能不能让她先说!
当秦不弃透过床幔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浑身是伤,脸色惨白,躺在李悠然的榻上时,她觉得,急事还是得让李悠然先说。
她大概,可能,真的会比自己的更重要一点。
“李小姐,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堂县太爷家的大小姐,在闺房里藏了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李悠然和这个男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阿典,我,你听我说,这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你让我慢慢跟你说。”
李悠然急的语无伦次,她本来就慌,被秦不弃这么一问,更加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起了。
“李小姐,不如由本公子来,跟秦阿典姑娘解释吧。”
床幔后响起一个轻佻的声音,秦不弃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到过。
一把做工精巧的檀木折扇,掀开了挡在眼前的床幔,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秦不弃眼前。
“公子嘴上说的好听,来清河县看风赏景,怎么赏着赏着,赏到李小姐房里来了?”
秦不弃知道华应飞这人身份不简单,可她本来都以为两人之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所以一直都没放在心上,结果忽然又在李小姐房间看见了他。
实在是不让人多想都不行啊。
深秋初冬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了,寻常人都顾着往身上添衣服,这时候还要在手上拿把折扇的人,除了华应飞,整个清河县甚至整个銮城内,估计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阿典姑娘,一日不见了,本公子的衣服穿着可还暖和?”
华应飞掀开床幔走了出来,气定神闲,语气悠然,完全没有丝毫做客主人家的样子,比在自己家里还要自在。
可当秦不弃出现在他眼前时,华应飞面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了,他怀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事实就是如他所见到的这样。
“阿典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大可跟本公子讲,本公子绝对能帮你搞定。”
秦不弃从没遇到过如此窘境,她确实遇到了很大的问题,但她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正在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也不需要,被人用如此同情的眼光去看待。
她厌恶这种怜悯的目光,像是在默认她的无能。
“不如公子先向阿典解释一下,为何你会和那位受伤昏迷的公子,出现在李小姐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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