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震惊的事情还不止一件,李悠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质问,偏偏华应飞一点也不恼,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样子,还在好声好气的跟她解释。
见识过华应飞那副暴戾模样的许忠,最开始还在心里默默替李悠然捏了把汗,生怕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惹毛了华应飞。
但现在许忠只想可怜他自己,这么好脾气的华应飞,他怎么就连见都没见过。
总算是把李悠然送走,华应飞和阿辅默契般的同时长舒一口气,华誉在一旁默默看着,视线久久落在敞开的门外,李悠然逐渐远去的背影上。
她好像又发现了华应飞身上的某些秘密。
按照他们本来的计划,没调查清楚叛军动向之前是不会出兵平乱的,一是因为战乱带来的后续麻烦太大,为避免朝局动荡,这场仗能不打就不打。
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了,他们不知道华荣到底有多少兵,周虎的叛变,华誉到现在也没说出真正的原因,除了老皇帝和华誉之外没人知道,偏偏两人还都对此闭口不言。
华誉的突然出现让这些驻守在城关的兵士们都有些兴奋,一个个卯足了劲想在华誉面前露露脸,辛辛苦苦守城守了那么久,每天看着这些个男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是素的没边。
好不容易来了个女的,还是从皇宫里来的公主,那可都是吃山珍海味伺候着长大的,细皮嫩肉的模样,可比这城里的那些女人好多了。
要是表现的好了,说不定还能得公主青睐,一朝翻身成了驸马。
抱着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于是华誉才刚刚走到城墙上,前后就已经围满了想接近她的士兵,一个个都跟见到骨头的狼一样,眼睛里冒着绿光,恨不能把华誉活活生吃了。
要不是她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带了几个侍卫在身边护着,恐怕她是很难顺利走回去了。
许忠在一旁默默沉了脸,这些个士兵都是銮城里百姓家的,其中几个他甚至还能叫得上名字,要是这些个士兵们冲动惹恼了华誉,就连他这个知府估计都要干不下去了。
也真是够倒霉的,天天被他摊上这么多麻烦事。
“如今战事情况如何,赵将军。”
华誉的语气算不上好,从这些士兵们看她的眼神里,她就已经能想象的到平常赵阔带兵的样子,目无法纪!胆大妄为!怪不得她说要亲自来看看时,许忠会百般阻拦,还非要跟着她一起来。
看来也是知道这里的情况,只是碍于赵阔的面子而不好说罢了。
如今周虎叛变,整个銮城能带走的兵都被他全数带走,剩下的也就只有赵阔这点拿不上台面的兵。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銮城没了周虎,一时之间除了他根本没有任何选择,赵阔现在是春风得意,好不嚣张,就连华誉亲临,他都敢怠慢。
“叛军兵力强大,觊觎銮城已久,末将坚守阵前,临危不惧,这才逼的叛军未敢越雷池半步,还望二公主明察。”
不就是睁眼说瞎话,赵阔虽然带兵带兵不行,武力武力不行,要什么没什么,但他会吹牛呀,不了解真相的人,那不就是被他随口这么一吹就信了。
这世上傻子多的是,可惜站在他眼前的华誉和许忠都不是傻子。
许忠早知道这人吹大话向来没边,反正也不信,也不说拆台的话,至于华誉,她自己就是叛军里的一部分,她能不知道现在华荣的动向如何吗。
她就是喜欢看傻子在她面前装聪明人罢了,就像看老皇帝一样,总是蠢的惹人发笑。
“赵将军辛苦多日,父皇已经派了军队入銮城,您和您的这些部下们辛苦许久,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之后的事本宫会派专人接手。”
华誉漂亮话比赵阔说的更漂亮,读懂了其中含义的赵阔面色有些阴郁,而他手下那些个什么都不懂的兵士们,还以为是华誉给他们的奖励。
肯定是公主人美心善,心疼他们这些人没日没夜的守城辛苦,这才派了其他人来帮衬,若是能把这么人美心善的公主娶到手,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得滋润成什么样。
脑子里一旦出现了这些臆想出来的画面,那群人就再也不会把华誉当成公主去看了,就算其中有那个几个瞻前顾后,胆小怕死的,也只是一小部分罢了。
平日里赵阔对手底下的兵士太过纵容,惯的这些人无法无天,忘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事实,也忘了身为公主,华誉只要抬手就能轻松弄死他们。
比弄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这,恐怕不好吧二公主,我手底下这些将士们好歹也守了几个月的城关,年末都没能回家去吃上口热乎饭,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不讲情面。”
“而且这些将士们都城外地势非常了解,个个都是銮城土生土长的,别看样子懒散了些,但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您的军队从京城来,人生地不熟的,也需要个适应的过程不是。”
“再者说,若是叛军这时候攻上来,您带来的将军又不熟悉情况,万一失败了,您也不好回去向陛下交差呀。”
能在銮城混这么多年,赵阔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虽然他人是奸懒馋滑样样都占,但这点把死的说成活的能力,整个銮城都找不到对手。
且不说现在叛军会不会就这么进攻,就算是现在进攻,赵阔手底下这些个兵,也只会在第一时间逃跑。
知道地形有什么用,他们只会利用地形保护自己的安慰,而不是想着透露给其他人。
而且华誉已经忍这些人很久了,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不发火,就真把她当病猫了是吧。
“赵将军,我说这些话,已经是看在您辛苦守城多日的份上,若您还是不愿意就此罢手,你和你的这些兵士,还有城内城外的所有人,恐怕全都不会有好下场。”
华誉语气很平淡,从始至终她的语气就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这些话落在赵阔的耳朵里,就显得没有那么平淡了,他刚刚纵容了自己手底下的士兵们对华誉冒犯,就是笃定了华誉身为一个女子肯定会胆小怕事。
毕竟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这些士兵们可能会受到惩罚,但华誉自己也会被牵连,名声肯定会受到影响,世道就是如此,哪怕华誉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也一样。
哪怕她是公主也一样。
但赵阔低估了华誉的狠辣程度,又或者说华誉这张看起来纯良无害的脸,带着病弱的苍白,实在让人生不起半分的畏惧之心。
于是他就理所当然的忘记了这回事。
华誉做事一向都信奉效率为上,如果这些人不懂得及时收敛,给她或者给整个计划带来了麻烦,她并不介意亲自动手收拾掉这些碍事的家伙。
挖掉这些人碍事的眼睛,割掉舌头,打断腿,扔到大街上去当个乞丐,这个下场想必他们也不会拒绝。
赵阔脸色终于变了,华誉明里暗里的威胁之意已经摆在明面上,他就算在怎么自视甚高,也不会傻到要去跟一个公主硬碰硬。
他也只能灰溜溜的带着手下的士兵离开,华誉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向旁边的一个侍卫使了眼色,后者立刻意会于人群中悄然退出。
许忠对华誉非常不了解,确切的说是整个京城的人都对华誉没什么印象,她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窝在皇宫,很难会让人对她产生太深刻的印象。
真要论起手段来,华誉比华荣狠多了。
或许常年重病缠身的人都有一个通病,才会导致她的性格变得有那么一些阴鸷。
她们整日和痛苦为伴,早已习惯了痛苦,也不会再畏惧痛苦。
这样的人,将痛苦给予他人时,从来不会有任何的顾虑,下手只会毫不犹豫,对她们这样的人来说。
痛苦太正常不过。
打发走了碍事的赵阔和他手下的兵,即便是心里早有了预料,当真登上城墙,见到眼前这幕时,华誉心里还是觉得震撼。
数万兵马,十万兵马,百万兵马,听起来不少,但在今天之前对华誉而言也只是个笼统的没有概念的数字,她只在书本里读到过,听别人提起过,却从未亲眼见证过。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许忠说的那些话,总算知道了华荣为何会选择在这时候孤注一掷。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不是下官不做,实在是...下官也无能为力啊。”
众人走后,屋内就只剩下了华应飞,华誉和许忠三人,许忠将近日来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尽管他一直有意隐瞒,下令严禁百姓出城出关,严禁谈论与关外有关的事。
可恐慌是人的本能,好奇也是,越是谈之色变,严令禁止的事,越会让人感到好奇,越是想要去了解,一旦了解就会越加恐惧。
如今銮城从面上来看仍旧安然无恙,不是因为赵阔有多神,能扛得住叛军,而是因为叛军现在并没有出兵的打算,大军和銮城才能相安无事的对峙许久。
若是华荣当真有了要攻打銮城的想法,他们根本撑不到华应飞带来援军。
仗是一个时辰前打的,銮城就是两个时辰后被屠的。
绝对的人数压制,几千人的军队,要对抗数十万的精锐兵马,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百姓能在其中侥幸存生已属难得,更遑论其他。
打胜仗是需要前提的,足够多的人数,足够强的战略,足够精良的装备,但赵阔的军队每一个前提都沾不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