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誉,不要听别人对你说的那些话,如果父皇不爱你,你变成任何模样他都不会爱你,皇姐做的这些事,你现在太小还,可能没法懂。”
“不过皇姐会等你慢慢长大的,然后把所有人的事情都告诉你,到时候你再选,想不想和皇姐一起做,作为小孩子,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完饭然后去读书,好吗?”
对华誉她有足够的耐心等,等她慢慢从虚假的,由他人编造的梦里醒来,等她真正能做出选择的那一天。
如果华誉甘心继续在梦里沉睡不愿醒来,那她不介意做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送她永远沉睡。
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早点去死。
幸好,华誉没有做出让华荣失望的举动,也没有让姐妹二人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大皇姐,许久不见,最近过的可还好。”
孤身入敌营是需要一些胆魄的,华誉面色从容,就连发丝都没有丝毫的散乱,她好端端的站着,身后只跟着一个亲卫,二人手无寸铁就这么站在身为叛军的华荣面前。
“还不错,等了这么久,差点要以为你不打算来了。”
华荣的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埋怨,她看华誉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笑,像是在欣赏。
“皇姐说笑了,阿誉和皇姐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是京中有事耽搁了些时间,怎么可能会不来呢。”
华誉笑着应声,熟稔的坐在了华荣对面,自顾自为自己斟了杯茶。
华荣挥手遣退了营帐里侍奉的下人,华誉眼神示意,身旁的亲卫担忧欲言又止,但还是退了出去,一时间帐内只剩下了姐妹二人。
“许久不见,也该到咱们姐妹之间叙叙旧的时候了。”
华荣接过华誉的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热气,透过氤氲的热气,她的视线落在华誉脸上,不由得绽开一抹笑意。
“大皇姐这是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觉得许久不见,你似乎长大了不少,不说这些了,你这次来应该是因为没拿到兵权吧。”
华荣摇了摇头,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这种时候还是处理正经事要紧。
“是。”
华誉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反正这件事就算她不说,华荣早晚也能知道,既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就没必要对自己人不坦诚。
“那你这次来,是想找我重新商定计划,还是希望我能帮你一把?你是我的皇妹,有什么尽管说就好,我能帮你的自然会尽力帮。”
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偏爱,老皇帝对华应飞偏爱,华应飞又对秦不弃偏爱,于是理所当然,华荣也对华誉偏爱。
抛开立场不谈,哪怕华誉到最后没有选择跟她站在一起,她还是会愿意给予一些帮助,解决她的麻烦,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帮她结束痛苦。
毕竟,她是姐姐,做姐姐的就是要爱护妹妹啊。
“不,我来就是想跟皇姐说一声,兵权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只要皇姐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华誉神情严肃,可她的语气却带着几分底气不足,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小孩,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不敢松开。
她害怕,如果自己没能完成华荣交代给她的任务,会不会因此而被抛弃。
“你是打算杀了华应飞吗?”
华荣看起来不是很开心,虽然华誉这幅样子是她想要的,遇事不退缩,不推脱。
但如果拒绝了作为姐姐的她给予的帮助,还是难免会让人觉得失落啊。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皇姐。”
华誉微微一笑,视线在营帐内逡巡,最终又落回到眼前的茶盏上。
“我与他虽是一母同胞,可我和他之间并无瓜葛,这样害他去死属实是我的过错,可若是他不死,即便拿到了兵权,计划成功,你我也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乱臣贼子。”
“只要他还站在这个位置上,他就早晚都要死,他太碍事了,难道皇姐不这样认为吗?”
她语气平淡,像是饭后和人谈起家长里短般稀松平常。
华荣久久看着她沉默不语,这个曾经需要她一点点保护的妹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蜕变,只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没见,她似乎就已经成为了让她难以想象的样子。
她越发觉得欣喜,笑的开怀,看她的眼神更加愉悦,像在端详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宝座,像是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成功。
如果是你,那可真是太好了。
煽情的氛围到此为止,现在还不是提前庆祝胜利的时候。
“既然你都已经上门来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袖手旁观,近日来长途跋涉,你也辛苦了,喝了这杯茶,先在我这营帐里休息休息,等明日一早再走,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就行。”
华荣抬手与她茶盏相碰,后者不疑有他,仰头饮尽杯中茗茶,初入口有些苦涩,后又回甘绵柔。
“大皇姐的茶,的确是好茶。”
“你我是亲姐妹,恭维的话日后不必再说,你且先好生休息着,有什么事明日一早我们再谈。”
华誉起身要走,她在这时候出来和华荣见面已是冒了大风险,若是回去的晚了肯定会引起怀疑,不能在这里过多停留。
华荣起身送她。
不知华誉是近日来舟车劳顿累过了头,还是起身时没站稳妥,她脚下站立不稳,险些就要跌倒,还是华荣反应快,伸手扶了她一把,这才堪堪站住了身形。
她面色愈加苍白,头脑也愈发昏沉,饶是华誉再蠢也该知道为何会突然如此,更何况她从来也不是什么蠢人。
“大皇姐,你为何...”
质问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华誉猛的吐出一口黑血,两眼一闭,倒在华荣怀里昏了过去。
“没想到,这药效发作还挺快。”
华荣微微挑起眉毛,将昏迷的华誉打横抱起,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讶,像是对此早有预料。
她刚要离开营帐,站在门外守着的亲卫却将手中长剑一指,挡住了华荣的去路。
华荣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身旁离开有她的亲卫上前拦住那人。
“去把曲在野叫来,就说本公主有急事找她,让她立刻马上过来见我。”
“给的这什么破药,这药效也太狠了。”
“曲在野,你到底给本公主的皇妹用的什么药,不是说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吗,怎么还吐了那么多黑血?”
“你兜里那点毒药记得给我收好了,别再拿出来害人。”
拿这药的时候,曲在野可是信誓旦旦跟她保证过,说这东西绝对不会对身体有任何伤害。
最多也就是会让人觉得疲累,只要多休息几天就能缓回来。
现在这情况,和曲在野说的几乎是毫不相关。
“自从跟了您,我就已经不用毒了,您可别冤枉我。”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您药用的太多,时间又那么长,是药都有三分毒,更何况您这是直接下手毒了她十几年,现在想把遗留在身体里的毒素排出去,当然会有不良反应了。”
“对自己亲妹妹都下手这么狠,也不知道您到底怎么想的。”
曲在野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是得理不饶人。
怪不得上次华荣找她要这么奇怪的药方,原来是在这儿等着,给自己的亲妹妹下毒,一下就是十多年,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突然良心发现了,又想给人家解,这么长时间下药人都快被腌入味了,且不说能不能全解让她恢复如初,就算是真的能解,也总得有个过程吧。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急什么。
“你不懂,如果不这样做,她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如果华荣最开始没有给华誉下药,她早就死了。
死在老皇帝的猜忌和厌恶之下。
就连华荣她自己,不也是靠着这么多年隐忍,才算是平安无事的活了下来。
她最开始下药的初衷,只是想让华誉好好活下去,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只要能长长久久的好好活着,让她好好长大,到时候说不定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惜人都贪婪,她也一样,活下来不够,她还要更多,要华誉也得到她该有的一切。
不够,她要整个大朝的所有女人,全都能得到她们本就该有的一切。
还不够,她要全天下的女人都和她一样...
这件事,必须要她去做,她不能指望任何人代替她,也只能是她。
——
“阿圆,你又去给那位秦姑娘送药啊。”
见阿圆又端了沐浴的家伙要出门,同行的几个宫女没忍住问道,语气带着些道不清的幸灾乐祸。
早先华应飞还在的时候,他也的确对那位秦姑娘表现出极为在意的样子,还三令五申的告诉东宫里所有人,不能打扰那位秦姑娘休息养伤。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争着抢着想去照顾秦不弃,想着能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个脸,说不定日后就能飞黄腾达,哪怕不能只在太子殿下面前赚个眼熟也不错。
皇宫里的宫女比皇宫里的树还多,有多少人进东宫多年,连太子殿下的面都没见过,有了这么个机会大家都想上去分一杯羹。
华应飞还在的时候,宫女们就如珠似宝的捧着,如狼似虎的往前扑,都想去照顾秦不弃,华应飞一个都不允只让阿圆去。
那些宫女们渐渐也生了怨气,就有人开始说阿圆如何如何,勾的太子殿下都对她另眼相待,结果没过多久华应飞就走了。
他这么一走,就连那些每日问诊的太医都不来了,只派了手底下的小药童每日送药来。
真的只剩下阿圆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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