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做神医的不能见死不救吗？怎么又开始杀人了？”
华应飞想了很久都没能想明白，曲在野说的话和她做事的行为，实在太不一样了。
“是啊，我是说不能见死不救，可他们这不是还没死，我怎么救。”
原来...是这样的见死不救。
华应飞欲言又止，仍旧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曲在野还真的是很擅长做出人意料的事啊。
“你一个人，打得过他们这么多人吗？”
想了许久，华应飞终于还是找出来了一个问题。
“打不过。”曲在野承认的坦率，她虽然自认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也没强到能以一当十的程度，再说了她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可以用，为什么要打架。
“那你...”华应飞试探着问。
“来都来了，难道你们两个就打算袖手旁观吗？”
曲在野非常自然的将华应飞和阿辅划分到她的阵营里，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你需要什么我来帮你，太子殿下不是你能指使的。”
阿辅应激了，曲在野指使他就算了，指使华应飞算怎么回事。
那可是他的主子，是未来的皇帝，这天下的主子，就算曲在野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也不行。
“阿辅，跟你说话真的很没趣，见死不救是神医失职，和你二人又没关系，自然也用不上你们帮忙。”
“你二位就安安生生的站在这儿，别给我添乱就行。”
曲在野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从前和现在，任何时候都一样。
“喂，问你们话呢，你们到底是谁，来我们村子有什么目的！”
被无视的村民怒吼出声，成功吸引到曲在野等人的注意。
“我都已经说过了，我是神医，知道什么叫神医吗？神医当然是来救人的，见死不救还能是神医吗？”
曲在野指了指众人身后熊熊燃烧的火焰，滚滚浓烟黑压压的笼罩在半空，像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全都吃掉。
举着火把那人有些犹豫，视线和身后几人相交，良久后才试探性的收回了手。
他们这些人里有很多老人，还有负伤的年轻人和孩子，如果有大夫能给他们治伤自然最好。
可这些人来的莫名其妙，又是在这种时候出现，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治病来的？
“你...真的是来救我们的？不是来杀我们的？”
那人还在犹豫，像是不敢相信的样子，毕竟她们出现的时间太巧合了，很难不让人有所怀疑。
“当然。”曲在野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得了对方再三肯定的回答，村民们终于稍微放松下来，不再警惕。
也不算曲在野撒谎，毕竟她真的是来救人的。
...也算吧，大概。
“你，你不是说你是大夫吗，你不是来救人的吗？怎么...”
直到眼前人一个又一个倒下，为首的那人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可惜他反应太慢，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曲在野下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一碰，不出一刻钟就会毒发，不出三刻就会化为一摊血水。
比当初华应飞在清河县义庄见到的尸毒，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怪不得你说你有办法。”
华应飞默默感叹，从小看的那些话本子诚不欺他，这世上最让人难提防的东西，果然就是毒。
曲在野到底是怎么下的毒，他们作为旁观者都没看出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就全都已经倒下了。
幸好曲在野是友非敌，否则的话，她不知道会给己方带来多大的麻烦。
要死多少人才能抓得住她都犹未可知。
“想什么呢，你都把人家村子屠完了，真以为我会救你们啊。”
“我说的是不能见死不救，见死不救你懂吗，你们要是不死，我怎么救啊？”
一群傻子。
想知道曲在野到底怎么下的毒，能刚好避开他们几个，还让这些人全都中招？
还是别问了吧，她总不能真的实话实说。
虽然曾经答应过华荣，以后再也不会乱下毒害人，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破地方，只要她不说，华荣应该也不会知道的吧。
不对，这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样，反正事都已经干了，人也已经杀了，她能怎样。
来的时候她把那一整瓶的毒粉全都扔到火里了，这么长时间烧下来，熊熊燃烧的火里烟里已经全是毒，不然她为什么跟这些人浪费这么长时间。
当然是为了确保他们全部都吸进去啊，这毒的效用发作太快，直接碰到就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害死无辜之人的人，死千万次都不为过。
“至于你...也怪我下手太轻了，本该让你也早点死去的，结果却因为药效不够害你活到现在，一定也很痛苦吧，别怕，我是神医，我一定会救你的。”
能有人活下来是曲在野怎么也没想到的。
毒入五脏六腑，早就药石无医，与其这样苦苦挣扎的活，不如送他早登极乐，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随便害人性命了。
当然这不是在说她自己，她是在替天行道，杀了这群恶人。
她是好人，是心怀天下的神医。
“曲在野，你住手！”
正欲下手送他一程的曲在野被这一声喝住，她微微愣了愣，抬头去看，就见华誉终于在这时候姗姗来迟。
作为一个旁观者，站在远处看和站在近处看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没有真切实感的站在这里，华誉永远也不会知道，踩在脚下的泥土里浸满鲜血的感受。
她永远也不会看到，村子里各处被丢弃的碎尸，鲜血喷溅在土砖瓦房上，落在葱郁的杂草从里。
路边横尸的野狗，家畜，沾着满身鲜血的人们手举火把,不远处熊熊燃烧的大火似乎要将一切都吞食干净。
眼前所见成为了无声的佐证，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即将死去，曲在野的所做作为，更像是为了正义替天行道。
即便如此，华誉还是拦下了她。
“二公主这是觉得我太残忍了，想阻止我？”
曲在野饶有兴味的看她，如果华誉真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绝对会忍不住笑出声。
像华荣那么心狠手辣的女人，连自己的亲手足都能说杀就杀，最后却养出来这么个像废物一样优柔寡断的妹妹。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我无意阻拦你，只是我需要知道真相，让他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之后的事便随你如何都好。”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曲在野可以暂时收回她刚刚那句还没说出口的话。
幸好没说出口，要不然再找补可就麻烦了。
“那你说吧，为什么要杀人焚尸。”
本来曲在野是想直接送这人去死的，毕竟身中剧毒的滋味可不算好受，但她毕竟是奉命来保护华誉的。
自然也要听华誉的命令，所以也只能委屈他再多活一会了。
“不，我们不是故意的，不能怪我们，我们是从奉城下面的一个小村子来的，战争把我们的村子打没了，如果不跑我们也活不了多久。”
人对生存的渴望是永无止境的，即使他现在毒入肺腑，疼的钻心刺骨，可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也希望能活下来。
他们好不容易从战乱里逃了出来，谁会想要就这样死掉。
“从奉城到这里可不算近，走了不少时间吧，继续说下去，你们为什么要杀人。”
曲在野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点评，在她看来这个故事编的多少有点离谱，但看其他人的样子，像是完全信了这番说辞。
“这里是个很好的地方，虽然地处偏僻了些，但它依山傍水土地肥沃，就算不往外走也能自给自足。”
“我们一开始也没要杀人，只想着要是能在这里待着就好，只要能在这里躲避战乱就好了。”
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停住了，忍不住低头看了眼如今的村子。
他们杀红了眼，直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这个村子似乎已经和他们最开始见到的样子不一样了。
这里已经不是他们最开始想得到的，那个宛若世外桃源般的村子了。
那他们...又是在做什么呢？
“然后你们动了贪念，想把村子占为己有，于是就联合所有的灾民杀了村子里原来的村民。”
“你们以为这里地处偏僻，不会有人发现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想趁着天快黑了点火把这些尸体全烧了，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华誉接着他断掉的话往下继续说，越往下说，她的声音就难以掩饰的颤抖。
她真的很难想象，这些人仅仅是为了一己之私，就能视人命如草芥，能够下这么狠的手杀了全村的人。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想杀他们，我们只是想...只是希望...”
“只是想要和他们一样的待遇而已，我们只是想要几块能用来耕种的土地，我们只是想要几间房子，我们不想一直一直住在漏风漏雨的破庙。”
“我们...我们只是想要一样的东西，他们能有的东西，为什么我们不能有，为什么他们不肯给。”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认为对的理由，越说声音越大，不知是在反驳华誉，还是在反驳自己。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华誉忽然就不觉得难受了，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的临阵脱逃。
这世界和华荣所说的一样。
有些人，早就该被毁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