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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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欲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砸得一懵,心头莫名一颤,随即是更深的烦躁涌了上来。他猛地抬手想把那件还带着时青体温的西装外套扯下来,却被时青先一步按住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穿着,”时青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听不出刚才那丝温柔的痕迹,“晚上风凉。”

段欲挣了一下没挣脱,索性放弃了,只是别开脸,生硬地扔出一句:“用不着你假好心。”时青没接话,只是收回了手,与他并肩走在空旷了许多的步行街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剩下脚步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走到停车场,时青为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段欲犹豫了一瞬,还是弯腰坐了进去,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意味。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这一次,时青没有保持沉默。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地开口:“明天早上八点,我会让司机来接你。”

段欲立刻反驳:“我说了我不……”

“你输了,”时青打断他,“愿赌服输。还是说,你输不起?”

“谁输不起了,”段欲像炸了毛的猫,“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教我什么。”

时青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很快又抚平:“好。”

将段欲送回别墅,时青没有下车的意思。

“明早七点半,司机会准时到。”他落下车窗,最后交代了一句。

段欲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算是听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内。

时青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这才重新发动车子,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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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段欲顶着一头乱发和浓重的黑眼圈,一脸煞气地站在了别墅门口。

他几乎一夜未眠,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时青在酒吧里看着他舞拳的眼神,还有那句该死的“你瘦了”。

七点半整,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准时停在他面前。司机下车,恭敬地为他拉开车门:“二少,时总让我来接您。”

段欲闷声“嗯”一声,弯腰钻进了后座。

车子径直驶向段氏集团总部大楼。

高耸入云的建筑在晨曦中泛着冷硬的光泽。段欲跟着时青的助理林哲,一路穿过明亮宽敞的大堂,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林助理将他带到一扇门前:“二少,这里就是时总的办公室,旁边这间是给您准备的助理办公室。时总正在开晨会,请您稍等。”

段欲点头,推开那间“助理办公室”的门,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这间办公室不仅与总裁办公室内部联通,而且装修风格……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更像一间豪华的休息室。舒适的沙发、小冰箱、甚至还有一台看起来性能不错的游戏电脑。唯一像办公设施的,只有那张摆着一台崭新笔记本电脑的桌子。

他正打量着这间过于“贴心”的办公室,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时青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一丝不苟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清明,与昨晚在酒吧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

“对办公环境还算满意?”

段欲口是心非:“一般吧。”

时青看他口是心非的样子失笑,走到他面前,将一份文件夹递给他,“今天你先熟悉一下集团的基本架构和主要业务。这是资料,看完写一份总结给我。”

段欲接过文件夹,随手翻了翻,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他挑眉看向时青:“这就是贴身助理的工作?看资料?”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时青语气平淡,“想学管理,先了解公司。还是你觉得,你应该直接参与百亿项目的决策?”

段欲被噎了一下,悻悻地闭上嘴,拿着文件夹走到那张办公桌后坐下,故意将椅子转得背对着时青。

时青看着他那副别扭的样子,没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整天,段欲都窝在那间过于舒适的办公室里,对着枯燥的资料昏昏欲睡。期间林助理进来过几次,送咖啡、送午餐,态度恭敬得让段欲浑身不自在。

快到下班时间,段欲终于勉强看完了一遍资料,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让他打架飙车他在行,让他写总结报告,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是时青的声音:“来我办公室一趟。”

段欲磨蹭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推开联通门,走了进去。

时青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处理文件,头也没抬:“总结写完了?”

段欲心虚:“……没有。”

“哪里不懂?”

“……都不想懂。”

时青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里没什么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那换个方式。口述,说说你看完资料,对段氏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或者,最看不懂的是什么。”

段欲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才硬邦邦地开口:“没什么深刻印象,就觉得有些项目根本没必要。”

时青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亮光,似乎没料到他能一眼看到问题所在。他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比如?”

段欲不耐烦地随口举了个例子,语气带着惯有的挑剔和质疑。一旦开口,那股被压抑的敏锐便不自觉流露出来,尽管用词依旧带着少年的莽撞。

“方向没错,但看法太片面。”时青简单点评了一句,似乎想再解释些什么。

“未来趋势?”段欲立刻打断他,带着讥讽,“用钱赌一个看不见的未来?时总果然大气。”

他话语中的刺毫不掩饰。

时青并不动怒,反而想耐心解释几句,但段欲直接一句“没兴趣”堵了回来。

时青看着他,忽然转移了话题:“过几天有个商务酒会,你跟我一起去。”

“不去。”段欲想也没想就拒绝。

“作为我的助理,这是你的工作职责之一。”时青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而且,多接触些人,对你没坏处。”

“我说了不去!”段欲烦躁地提高音量,“你听不懂人话吗?”

“听得懂,”时青的声音沉了下来,“但你不去也得去。”

“你除了会逼我,还会干什么?”段欲猛地站起身愤然,“四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时青,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时青努力维持的平静。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眼神锐利如刀,透过镜片直直射向段欲。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段欲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倔强地梗着脖子,不肯示弱。

时青缓缓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靠得很近,近到段欲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

“逼你?”时青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眼神复杂地锁住他,“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

“我怎么逼你的?”

段欲瞳孔微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呼吸一窒。时青低沉的质问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段欲紧锁四年的记忆闸门。那股熟悉的、混杂着酒意、体温和时青身上独特冷冽气息的浪潮,轰然将他淹没。

·

四年前,成年礼那夜。

(……)

他感到羞耻,为自己的反应,为身体背叛意志的迎合。他明明该恨的,恨时青的趁人之危,恨这混乱不堪的关系。可当疼痛与某种难以言说的快意交织着攀升时,当他看到时青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翻涌着和他一样的疯狂与迷乱时,一种更深沉的绝望攫住了他。

他在坠落。

而抱住他的,是这片他唯一熟悉的、带着毒刺的温暖。

“……哥……”

一个模糊的、带着哭腔的单音,不受控制地从喉间逸出。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声呼唤是求饶,还是……索求。

那一刻,他感觉到时青的动作顿住了,随即,是一个几乎要将他揉碎进骨血里的拥抱,和落在眼睑上,一个轻柔得如同叹息的吻。

“段欲。”

“我爱你。”

那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不相信爱。

母亲的爱,以决绝的死亡和漫天的血红告终。

父亲的爱,烙印在皮肤上是永不消退的淤青和炎炎夏日不敢示人的伤疤。

时姜的爱,是裹着蜜糖的砒霜,一步步将他推向放纵的深渊。

他怎么敢相信爱?

可当时青紧紧抱住他,用那种近乎破碎的声音在他耳边重复着“我爱你”时,当他笨拙又急切地擦去他眼角生理性泪水时,段欲悲哀地发现,自己冰封的心湖底下,那点从未熄灭的、对温暖的渴望,正疯狂地破冰而出。

他像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明知眼前可能是海市蜃楼,是穿肠毒药,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汲取那一点点虚幻的温度。

所以,在最后的时刻,他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咒.骂。任由自己沉沦在这场惊世骇俗的混乱里。用沉默,默许了这场背离.伦常的纠缠,甚至生涩地、带着自暴自弃的意味,给予了微弱的回应。

那是比言语更致命的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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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目狼藉。

段欲猛地喘了口气,从那段不堪又沉沦的往事中挣脱出来,脸色苍白了几分。他不敢再看时青的眼睛,那里面映照出的,是四年前那个狼狈又渴望爱的自己。

他怎么会……怎么会没有拒绝?

甚至是回应了的。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恐慌和羞耻。他一直在用愤怒和逃离来粉饰的,不过是内心深处,对那份唯一能抓住的、扭曲的“爱”的渴望。

他渴望被爱,却又比谁都清楚,爱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这种矛盾撕扯着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时青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看着他从愤怒到恍惚,再到此刻的仓皇失措,心中那点因被指责而升起的怒意,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心疼取代。

他没有再逼近,只是站在原地,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疲惫:“想起来了?”

“段欲,你告诉我,”他轻声问,每个字都敲在段欲最脆弱的神经上,“那天晚上,我真的……只是在逼你吗?”

段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辩解和愤怒,在血淋淋的真相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猛地推开时青:“我说是就是。”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办公室,将那令人窒息的空间,和那个将他内心看得一览无余的男人,狠狠甩在身后。

他需要逃离,逃离时青,更逃离那个渴望时青的爱的自己。

(……)部分我是真没招了。。。锁的我真的没招了。。。审核大人这真的没有car。。。[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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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心理可能写不出来,见谅!

灵感来了可能多更……(小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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