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逼迫

谢佩珠并未注意沈照。

柔福公主许久未回,第二轮也下了锅,谢佩珠挑出卖相较佳的几个,放在盘中,决定先端与柔福尝尝。

她循着记忆,走至寝宫后的园中,柔福正斜倚在椅中,手里捏着鸟食,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那只鹦鹉。

鹦鹉蹭了蹭她的手掌,萧轩洲立在一旁,时不时也在鹦鹉前放下两三粒粮。

见着谢佩珠来,柔福用扇轻敲额角,“竟已经这样久了,你都做好了。”

谢佩珠将盘子放下,笑道,“公主尝尝,味道如何?”

柔福捏起筷子,夹了一个,“不错。”

萧轩洲也尝了一个,“与我所想一样,谢娘子聪慧手巧,果真不凡。听闻谢娘子琴棋书画也俱为精通,果然区区点心难不倒你。”

他唇边笑意有些冶艳,宛若大漠残阳似血,这句话倒像藏着别的意味。

谢佩珠一愣,拿不准他的意思,便笑着行了个礼,“多谢殿下夸赞。”

而柔福公主的手一顿,笑意渐敛,望向萧轩洲。

萧轩洲转而又道,“上回见谢娘子时,簪着的那支梅花簪颇为好看,如今怎得不戴了?”

谢佩珠手间动作一顿,那支梅花簪伴着沈照,伴着不可说的热滚与冷峭,那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但物件总是伴随着记忆,每当望见那支梅花簪时,她似乎能回忆起沈照轻抚她脸庞,热气扑洒在耳边,眼中黑沉不见底,像从深水中浮起拉住她。

“杀了我。”

“不要走。”

梦里的沈照是个疯子,总让她有种畏惧之感,谢佩珠自然不愿再见那梅花簪。

再者,周琅送的东西,如今她也不敢戴了。

但这些理由却无一可以对萧轩洲直说,谢佩珠便敷衍着道,“不小心摔碎了,便收了起来。”

萧轩洲眼中闪过一丝可惜,手轻轻抚过鸟儿尾上的毛,“改日当让周郎多送几支给你。”

谢佩珠觉着他这话说的十分奇怪,萧轩洲是君,周琅是臣,而她是日后的臣妻,于他而言亦是臣,他又何必担心这个。

这话不若君臣之间,倒像是男人对女人说的话,谢佩珠睫毛轻颤。

萧轩洲垂着眼,手下的鹦鹉却忽然扇开翅膀飞了出去。

鹦鹉飞的突然,柔福被惊得一愣,“不必担心,虽为给它剪羽,但应当跑不远,等它饿了放上粮,便会自己回了来。”

萧轩洲望着鹦鹉飞去的地方道,“为何不为它剪羽?不然总会如这回一般,不听话了跑了去。”

柔福笑了笑,“飞了便飞了,总拘着它它也嫌烦。”

萧轩洲未曾应,而道,“我去那边看看,怕跑了远被娘娘们养的猫抓了。”

谢佩珠垂了眼,心中那个想法呼之欲出,她对柔福说道,“那我去另一边找找。”

柔福院中面积很大,草木成荫,谢佩珠住了两日,对这里仍不算熟悉。

她虽是抱了其它目的,但也时时刻刻留心着那只雪白的鹦鹉。

正细细找着,谢佩珠脚步一顿,萧轩洲正半蹲着,摸着手边立着的鹦鹉,树梢之中落下天光,他抬起眼朝她笑了笑,眼里落着细碎的光芒,“谢娘子也来了。”

谢佩珠垂下头,“臣女本想着两人一同找会更快些,未曾想到还是殿下先到一步。”

萧轩洲垂着眼打量她,忽然开口,“谢娘子琴棋书画皆为精通,不知孤近日可有机会与谢娘子对弈一番?”

这话问的十分突兀,却渐渐印证了她内心的想法。谢佩珠茫然地抬了头,像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臣女……”

萧轩洲逗雀似的,一边与她道,“谢娘子可记得,你踢蹴鞠曾赢了孤。孤自知不能与谢娘子再比试一场,只得……换个方法。”

那场蹴鞠对于萧轩洲来说,并不是一件还值得提起的事。

她没想过,萧轩洲会再次向她提起小时之事

“孤不喜欢输,总想了却儿时之梦。”他似是故意靠近了谢佩珠,不怀好意地道,“若是孤赢了,孤或许想要些东西。”

谢佩珠心跳如擂,向后退了一步,“臣女不知殿下所想之物,能否给的起。”

萧轩洲垂着眼,“或许,你会赢也说不准。”

他朝着来时的路向回走,谢佩珠眼中神色莫测,她只觉得自己似乎站在悬崖峭壁之上,向前向后都是无尽深渊。

世间对女子要求如何苛刻,她不愿背负满身骂名,但她也不愿死。

谢佩珠手捏住裙摆,深深地望向前方。

世间情爱,亦是一场算计,你来我往,计高者胜。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但总不能停滞不前。

而沈照站在林中,面无表情地望着二人所站之处,落下天光停于他身前,他平静地开口道,

“你在此处。”

沈照的声音猛然想起,吓了谢佩珠一跳,她转过身,只见沈照就在不远处望着她。

不知何时而来,又看到了多少。

他目光阴晦,似如风雨欲来。

谢佩珠退后一步,面上却笑意盈盈,轻声问道,“沈郎怎也来了此处?”

沈照不语,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地逼近着她。

她适才对太子的欲拒还迎,以及此时此刻莞尔对着他,看不出一丝惊慌。

就如同前世,她跪在他身前,泪眼朦胧地向他叩首,“妾身不愿受此折辱,万望大人成全怜惜。”

“妾身于官家是臣妻,怎能做秽乱宫帷之事。”

后方没了退路,谢佩珠身后抵在树干之上,望向紧逼她的眼前之人,却不敢出声阻止。

太子未曾走远,若是闻声回头,定会看见面前如此旖旎的一幕。

谢佩珠咬着唇,柔柔地抬起脸,似是在祈求沈照的怜惜。

沈照指腹抚上她的鬓边,如同梦里折下那支梅花簪,他喉间泄出阴沉的笑意,“如若他现在回过头,你猜会如何?”

疯子。

她与他无冤无仇,沈照却一会一个样。

谢佩珠蹙眉有些不满,轻声道,“我已有未婚夫,你如此是…”

沈照垂下眼,漠然地望着她红唇微张,拇指按了按她的唇,“停。”

她若知前世周琅将她送于萧轩洲,还敢像这样巴巴地凑上去吗?

谢佩珠的唇被沈照蹂躏的发红,为她秀美的脸庞添上几分艳色。

谢佩珠睁大了眼,不敢置信沈照竟如此大胆,连未说完的字句都吞了下去

“你都不在意你的未婚夫,我又怎会在意周琅呢?”

沈照在她耳边不慌不忙地说道,音色沉郁,像雨水猛然砸入冰上,转瞬冻得谢佩珠一颗心发凉。

谢佩珠睁大了眼,沈照难道看出了她的想法?不可能,她分明什么都还没有做。

萧轩洲还未走远,随时都可能回过头来,望见她被沈照抵在树上的模样,谢佩珠气的眼眶发红,手支在身前想推开沈照,却又害怕动作大了,引得萧轩洲回头。

她的力气就像逗着猫儿时,柔软的爪子砸在人身上,平添乐趣,连点疼痛都留不下。

沈照勾了勾唇,愉悦地摘下谢佩珠鬓边的一片落叶,“凡做选择,必要深思熟虑,不步一部错之,步步错之。”

那片落叶边际泛黄,正如秋色已渐渐来临。

“比如说,首先你要能确定那人,活得够久。”他眼里笑意毫无温度,指腹擦过谢佩珠眼边逼出的泪,望着她眼眸完完全全映着自己,“我曾与你说过,我这人爱看热闹,最喜欢看别人不听劝。你日后该哭的时候,还很多。”

沈照不怀好意地说道,“且都留着,何必急于一时。”

祸从口出,沈照怎么什么都敢说?这天底下敢咒太子死的,他还是第一个。

但从沈照嘴中说出这话,似乎也不稀奇,他真是个疯子。

要周琅死,又要萧轩洲死。

如今还来逼迫她,谢佩珠忍不住仰起脸,“我何曾得罪了你?你要如此针对于我。”

“谢娘子说笑了,我分明在,好意提醒。”沈照偏着头,很是不解,“我于谢娘子还有救命之恩,何谈得罪?如今更是,好言规劝。”

沈照望向萧轩洲走的地方,轻轻叹息,“可惜,他没回头。”

谢佩珠偏开了眼,心中思索着沈照这话是何意,他如今是太子身后之人,难道是想劝她不要痴心妄想?

她这人偏生不信命,别人愈是阻拦,她便偏要勉强。

沈照自是看出谢佩珠眼底的抗拒之意,他眼眸深邃,唇边笑意渐深。

--有时,人总不听劝,非要见高楼在眼前将倾才认命。

自是如此,他必要从了她的意。

若有朝一日,那玳瑁猫舔着爪子,发觉百家饭都关了门,无处可去时,自会乖乖在家门之中等候。

就算她在别处停留,他自是会一一夺回来。

----他本就要弑太子,杀周琅。

沈照马上升官发财变权臣,潜力股啊这是。

他给人家这么说话,人家能信就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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