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微醺

夜晚,城市像是被谁撒了一把碎钻。

霓虹和车流在路面上,织就出一张闪烁的网,在光河中无声流淌。

酒店套房内,巨大的落地窗隔绝了窗外的喧嚣和吵闹。

卧室床边只亮着两盏球形氛围灯,让一切都沉浸在柔和的暖光中,似是要将所有的不能言说都藏进温柔的夜里。

却唯独藏不住泛着潮意的吻声。

尽管空调的出风口正输送着最适宜人体的温度,可房间里的温度却似乎高得离谱。

舒纾坐在床上,身上精心挑选的毛衣早已不知所踪,只余下一件性感的黑色内衣,姜逾跪坐在她浅蜜色的长腿上,瓷白的双手环在她颈后,脸颊烫红,却吻得十分专注。

一种苦橙的气息中混着威士忌淡淡的酒香,在两人唇齿间蔓延,逐渐的,酒精在滚烫的呼吸中被激发出潜能,似是要醉人。

以至于理智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姜逾感觉到自己几近窒息,却始终不记得要张唇换气。

舒纾捧住姜逾的脸,轻微喘着气,哑声道:“姜逾,呼吸。”

姜逾唇边一片潮湿,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有些迷离,潜意识里却是听进了舒纾的话,胸前一深一浅地起伏着。

舒纾的唇没有彻底离开,似有若无地碰着她。

姜逾逐渐缓过神来,抬起眸子看她,却看到那双浅褐色的瞳孔像极了被熔化的琥珀,美得令人窒息。

“舒纾。”

本来就软的声音,现在更像是化成了一摊水。

舒纾脊骨有些发麻,却不露声色。

“嗯?”

“我还可以摸其他地方吗?”

话音刚落,舒纾清晰感觉到头皮也跟着麻了一下。

“上次,你不方便……”姜逾无意识地舔了下微微肿起的唇,一不小心还蹭到了舒纾的唇,“今晚可以吗?”

舒纾顿了下,低着眸子,探究地看着对方。

她怀疑姜逾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说些直白令人耳热的话,还拿舌尖勾她。

可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却分外干净,坦率,又纯粹至极。

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上一次接吻的时候,她似乎就有点意识到了,姜逾很生涩。

一开始做的时候身体绷得很紧,她以为是因为第一次跟女人做有点紧张,便放慢速度去吻她,安抚她,她才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现在仔细想来,姜逾在这方面似乎真的没什么经验。

跟是男是女无关。

而是,礼貌得有些过头。

片刻过后,她唇边漾起一个清懒的笑,“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不可以吗?”

姜逾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去,潮热的薄汗如同黏稠的蛛网,将一白一蜜两个颜色的肌肤紧密地粘合在一起,脸颊连同耳根瞬间加深了一个色度。

“抱歉……”

“姜逾。”

道歉被打断,姜逾小白兔像是被一只美型的美洲豹盯上,瞬间顿住,黑眸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舒纾见她这怯生生的样子,喉咙滚了滚,嗓音不自觉放柔几分。

“你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

“好。”姜逾应道。

“不过。”舒纾心里像是被粉嫩的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我有个关于在床上的建议,你想不想听?”

姜逾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舒纾眼尾轻挑,暗藏的那点浓酽在姜逾的眸底晕开。

“在床上,你可以不用对我太礼貌。”

听出话里的意思,姜逾脸色瞬间升温,好似下一秒就会升至人类最高所能承受的热量范围。

舒纾被她懵然的表情取悦,指尖轻抚她微烫的脸颊,唇角笑意不减。

“可以继续了么?”

高中到现在,姜逾一直以来都是老师眼里的香饽饽,同学眼中漂亮优秀人缘又好的学霸,还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她给所有人的印象永远都是温柔乖顺的,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白兔,没有丝毫攻击性。

舒纾第一次看见她时也这么认为。

直到后来,她发现姜逾温良外表下,其实也藏着一颗离经叛道的心。

不巧,还被她撞见过几次。

所以当看到姜逾走进酒吧时,她惊喜但不意外。

当姜逾自荐要成为她的乐子,她错愕但不意外。

可她却没想到,失去礼貌道德约束的姜逾,是会在润物无声中要人命的。

姜逾的吻分明很温柔,却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甚至凌乱的喘息声,都压不过快得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在一遍又一遍痛苦又舒服的厮磨中,折角腰变得无比敏感,浑身细胞仿佛突然被唤醒,在潮热浓稠的空气里跳起轻快的舞。

直至脆弱的颈项毫无意识地仰起,露出线条分明的颈线和平直的锁骨。

直至浅蜜色的指骨蜷起,攥得纯白的床单皱乱不堪。

直至窗外霓虹不减,却在跨江大桥上方燃放起一场又一场盛世的烟花。

……

尽兴过后,两人多少都有些脱力。

因常年锻炼的缘故,舒纾的体力比常年坐在修复室里的姜逾要好一些。

见怀里的人双眸轻阖,似是快要睡过去,她折身轻吻了下她的额心,放缓动作下床,走进浴室。

不成想,关门声还是惊动了床上的兔子。

姜逾睁开眸子,看见豪华陌生的房间怔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身处何地。

那股直击天灵盖的酥麻感已然消寂,但身体的异样感还真实地存在着,提醒着她妄想再一次实现了。

耳边隐约传来花洒落水的声音,她把脸埋进被子里。

片刻后再抬起头,脸上的热意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艳丽起来。

但她已经顾不及这么多,必须赶在被爸妈发现前回到家。

况且。

舒纾朋友圈背景分明在家,跟她见面却特意选在酒店,显然是很在意边界感的。

毕竟,家是很私密的地方。

留宿,更是女朋友的特权。

以她目前跟舒纾的关系,睡在同一张床上一整晚,属实有些越界。

穿好衣服,整理好东西,姜逾飞速打车,准备离开。

此时舒纾还没洗完澡出来,目前又不在床上,她觉得如果一言不发离开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在直接敲门可能会吓到舒纾和给舒纾微信留言之间,选择了后者。

做完一切,她便离开了酒店。

接单的司机还在一公里外,姜逾在等车的间隙,不自觉仰头看了眼酒店的顶层。

其实在一排风格一致的落地窗里,她也分不清到底哪间才是舒纾所在的套房。

可当她扫过其中只隐约溢出一点点光亮的窗户,直觉告诉她,是那一间。

高二那年刚开学不久,舒纾从国外的贵族高中转学,进入她们这所公立高中,跟她在同一个班级。

天生不同的肤色,加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漂亮脸蛋,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看到。

仿佛生来就是芸芸众生中最为瞩目的焦点。

很多人想跟她做朋友,但也有很多人害怕跟她做朋友。

因为她家里特别有钱,也因为她活得十分肆意。

即便她什么也没做,就足以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以至于不管是校内还是校外的混混,都不敢轻易招惹她。

姜逾属于既想又怕的那种。

像是被一种致命的危险吸引,明知可能是深渊,却又欲罢不能地想要接近。

以至于在一次偶然里,发现舒纾放学走进一家酒店,从此就像变态跟踪狂一样,威逼利诱陆亚哲开车要绕远路回家,以便能够路过那家酒店。

于是她知道了。

高二那年,舒纾整个学期都住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里。

当她坐在车里,远远看见舒纾背着包,神色漠然地走进酒店,第二天又漠然地走出酒店,周而复始,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起初她并不理解这种感受,后来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并非同情或是心疼。

而是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隐晦情愫。

舒纾住酒店的秘密,只有姜逾知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离舒纾最近的人。

很奇怪吧。

但却又很真实。

即便她们整个高中都没说过几句话,却在一次次的窥探中,达成了姜逾对舒纾单方面的全方位了解。

路边开来一辆白色的奥迪,打起了双闪,姜逾收回思绪,坐进车里。

在看见是女司机的时候,姜逾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双方客确认过手机号后,姜逾打开外卖软件,迅速输入收货地址,下了两单外卖。

奥迪缓缓驶离繁华的街道。

与此同时。

舒纾裹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扫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

纵情过后的床单还有些乱,然而扔了一路的衣物,却被叠得整整齐齐,妥善地放在床尾凳上。

显然,不包括姜逾的。

如果不是空气里还残留着属于姜逾的味道,吧台上还有一盒没来得及扣上盖子的油炸花生米,她几乎要以为今晚的一切,从头至尾都只是她一场梦。

舒纾赤着脚走到床边,弯腰拿手机时,才发觉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温水。

姜饼人:「我先走了。」

姜饼人:「谢谢你,今晚我很开心。」

看着手机里的留言,浅褐色的瞳孔沉得慑人。

上次,姜逾是因为男朋友来接,不方便让她送。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宁愿趁自己洗澡偷偷离开,深更半夜打车回家,也不愿意留下来休息,或是让她送她回去。

只留下一句对她床技的赞赏。

是为了避免关系进一步发展?

所以,她算什么?

直女无聊消遣时用的人形小玩具?

舒纾把手机丢回床头柜,看也没看一眼那杯温水,径自走出房间,去吧台给自己倒了杯酒。

桌上的花生米还散发着诱人的油润光泽,却惨遭温水的同等待遇。

舒纾一口接着一口灌着没喝完的威士忌,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浇灭心里的那团火气。

不知不觉,一整瓶威士忌就这么见了底。

酒没了,她还清醒,索性去睡觉。

正准备起身,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舒小姐,您的外卖到了。”

外卖?

舒纾换了身睡袍去开门,瞥见袋子上有个“嘉”字,沉吟片刻,便拿进来放在吧台上。

外卖一共有两份。

一份是荤素搭配的烧烤。

另一份里是一盒温热的牛奶,还有焦糖布蕾和香草奶昔蛋糕。

清冷的眉略微一蹙,她去卧室拿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发现界面还停留在挑选商品的阶段,并没来得及下单。

就在这时,微信弹出几条消息。

姜饼人:「外卖是我点的,刚才没来得及,现在还饿的话,可以尝一下,据说味道很不错。」

姜饼人:「吃完烧烤可以喝一点牛奶,能保护胃,还能助眠。」

姜饼人:「小甜品是凑单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了几样我平常吃的。」

姜饼人:「loppy灵机一动.gif」

因为是高中同学,所以格外关怀体贴,还是,她对“乐子”都这样?

换做一个月前,舒纾不会多想。

可今天着实被姜逾穿上裙子就不认人的作态给气狠了。

蜜色指腹无意识划拉着屏幕,等她反应过来,一行字已经被发了出去。

Shu:「到家了吗?」

舒纾:……

像是被自己气笑了,但撤回又显得自己小气。

她索性划掉微信,切换出地图APP,看起了路线图。

舒纾并不知道姜逾家的详细地址,不过高三毕业那年,她偶然听到姜逾跟人提起她住在梓西路,而自己住的地方离梓西路太远。

所以,当姜逾约她一起喝酒时,她就订了这家距离折中的酒店。

照姜逾打车的速度来算,她大概还是住在那附近的。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姜饼人:「到啦。」

姜饼人:「图片」

那边的姜逾几乎是秒回,还发了一张在玄关处换拖鞋的照片。

姜逾的棉拖鞋是粉白色的小鸡仔,两只脚丫在最前面,圆乎乎的眼睛画着两条细细的叉,有种要死不活的可爱感。

无端的,前一刻钟心底的那股躁意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几十分钟前姜逾在她耳边发出的,娇软、失控的温软嗓音。

头皮倏地一紧。

连手臂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就像是大冷天刚进家门,被暖气从头到脚吹了个遍。

很想,再听一次。

……

姜逾正准备换衣服洗澡,细白的胳膊半夹着毛衣领,伸长了出去,动作有点仓促,看见是微信消息,很快点开来看。

Shu:「5″」

居然是语音条。

漆黑的眼仁亮了一瞬。

不顾脱了一半的毛衣,姜逾从包里拿出耳机,塞进耳廓,指腹轻轻点了一下播放键。

舒纾那温沉徐缓的嗓音就在耳机里响起。

吐字很舒服,带着点撩人的哑。

“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听完,姜逾愣了一瞬。

似是猜到姜逾的反应,手机那头的人很体贴地引用了一条聊天记录。

姜饼人:「我们可以保持这样的关系吗?」

姜逾看清屏幕上的字,手机啪嗒一下掉了。

她重新捡起来,摁住语音条,想给舒纾发语音回复,但发音的时候才发现声音太抖,最终还是撤销,选择打字。

姜饼人:「算数的。」

姜饼人:「有需要的话,就联系对方。」

姜饼人:「当然,不方便的时候也可以拒绝。」

十几秒钟后。

Shu:「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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