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显然不适合进行户外活动。

收拾完行李，徐姿懿来叫她们一起去餐厅吃饭。

一起出来玩，两人自然也不会拒绝。

舒纾坐在餐桌前，见她们三个人进来，就顺手把身边的椅子往后拉了一下，紧接着就看见姜逾脚尖一转，坐在了她斜对面的位置上。

舒纾：？

她看了眼姜逾，对方全场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要跟她对视的意思。

似乎，在躲着她。

等三个人都落座，舒纾拿起菜单，特意略过徐姿懿和陈雯怡，直接递给姜逾。

“看看想吃什么。”

这回姜逾倒是没躲，伸手接过来，客气有礼地说了声：“谢谢。”

舒纾不动声色挑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

姜逾低眸看向菜单上的图片和文字，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她看的不是菜单，而是一道高考数学题。

殊不知，她这么做是为了克制住自己。

只要不去关注舒纾，包括她的任何细微动作和表情，就能极大限度避免自己胡思乱想，自作多情。

菜单上的种类丰富多样，西餐中餐本地特色一应俱全。

姜逾心思却根本不在菜单上，看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

陈雯怡瞥见她手里的册子一直停在当地特色铁锅炖上，以为姜逾是在犹豫要不要吃，于是提议道：“来都来了，要不就试试。”

铁锅炖一两个人点肯定吃不完，四个人吃刚刚好。

徐姿懿难得没有跟她唱反调，举手同意：“好主意，上次吃还是两年前来庆祝老陈拿下这块地的开发权。”

舒纾一向不挑，更没什么意见。

于是，四人面前的餐桌摇身一变，变成类似坑桌的东西，紧接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铁锅炖大鹅被端上了桌。

有徐姿懿和陈雯怡在，即便姜逾和舒纾全程不说话，气氛也不会差。

但陈雯怡不会冷落姜逾，跟徐姿懿吵嘴也不忘捎上姜逾，姜逾也会温温柔柔地开几句玩笑，徐姿懿被两个人合起伙来怼也不生气，反而还挺开心的。

一顿饭下来，姜逾连跟徐姿懿都聊了不少，唯独跟舒纾一句话也没说过。

哦，说过的。

一开始那句“谢谢”。

舒纾当即被气笑了，面上却未表露，只是动筷子的频率明显变少了。

赶了一天路，吃完东西大家也懒得动弹，于是各自回房休息，约好明早一起去滑雪。

洗完澡，舒纾看了眼手机，没有姜逾的消息。

她面无表情关机，准备去睡觉。

此时，房间门被人轻轻敲响。

舒纾不知想到什么，唇角不自觉地翘起。

她抬步走到门边，打开房门，笑容瞬间凝滞。

酒店的服务生端起手里的东西，微笑道：“舒女士晚上好，这是您的酸奶和香蕉。”

舒纾：？

她不记得自己点过这两样东西。

正准备回绝，忽然想起什么，便从服务生手里接过来收下了。

关上门后，她把酸奶和香蕉放在桌上，拍了张照片给姜逾发过去，后面不忘缀上一个高冷的问号。

姜逾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暖气片旁吹头发，看到熟悉头像的一瞬间，下意识瞥了眼浴室，里面正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她拿起手机，顶着半干的头发钻进被窝。

姜饼人：「酸奶和香蕉可以补充能量，缓解疲劳。」

经过陈雯怡语重心长的劝诫，姜逾原本已经没打算给舒纾送酸奶和香蕉了。

但吃晚饭的时候，她发现舒纾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似乎是不太喜欢吃这些，担心她晚上会饿肚子，于是才让酒店服务生送了一份上去。

怕被舒纾误会，她还在对方正在输入中时，特意解释了一句。

姜饼人：「抱歉，我没想到铁锅炖是要四个人吃的，下次我会看仔细一点的。」

毕竟接下来几天，她们一起吃饭的机会还很多。

万一不小心又点到不合舒纾胃口的饭，还要她来迁就自己，就太不好意思了。

这句话一发出去，“正在输入中”的状态就消失了。

不知怎么，姜逾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过了好一会儿，舒纾才回复过来两个字。

Shu：「开门。」

姜逾：？

姜逾掀开被子，飞奔下床。

打开门的瞬间，一缕沐浴露的清新混合着巧克力的香气钻入鼻腔。

舒纾端直地站在门前，上身只穿一件黑色背心，露出浅蜜色的紧致折角腰，宛若一把沾着糖霜的刀，直刺姜逾眼底。

姜逾呼吸一窒，大脑当场离家出走。

舒纾也不说话，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她，享受着姜逾目光黏在她身上下不来的样子。

片刻过后，姜逾似是找回了丢失的大脑，轻声道：“你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酒店走廊有供暖，铺着羊毛地毯，并不会让上帝们觉得寒冷。

但舒纾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未免也太……犯规了。

姜逾一晚上竭尽全力的克制，终究断送在了这里。

原本还有点恼意的舒纾，此刻望着姜逾的神情，似是被取悦，眉尾微微扬起，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径自将一盒巧克力捧到姜逾面前。

“礼尚往来。”

姜逾看见巧克力包装上一串醒目的英文字母，神情一顿。

舒纾到底是怎么把十几块的酸奶和香蕉，跟上千块的瑞士手工巧克力划上等号的？

舒纾似是早有预料，见姜逾面色露出拒绝的端倪，她上前一步，略微凑近姜逾一点，在走廊射灯的映衬下，褐眸里折射出深浅不一的光。

“姜逾，还有四天。”

“你确定要一直跟我保持这种客气疏远的距离吗？”

姜逾略微怔然，察觉舒纾眼底深处似有落寞一闪而过，才恍然发觉，她只顾着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却忽视了跟舒纾的正常社交。

晚饭时她一直在跟徐姿懿和陈雯怡聊天，反而跟舒纾一句话都不说。

放在高中时期，她的行为都可以算得上是刻意排挤了。

可想而知，舒纾当时的心情如何。

“对不起，我不是……”

姜逾说到一半，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难不成要坦白自己暗恋她，怕自己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自作多情吗？

最后，解释只能变成一句苍白的道歉，“抱歉。”

舒纾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低声问道：“是因为情侣装吗？”

下午陈雯怡明显怀疑了，所以姜逾为了不被发现，就特意跟她保持距离。

这是舒纾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姜逾顿了一下，紧抿着唇，从善如流地点了下头。

与其让舒纾知道自己暗恋她十年，之后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还不如就让舒纾认为她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们之间不为人知的关系。

反正这段关系迟早会结束，也没必要被人所知。

以后这些记忆只属于她一个人。

也挺好的。

舒纾不知姜逾所想，见状心里泛起一阵浓烈的涩意，面上却丝毫未动。

沉吟片刻，她缓声道：“这样反而更明显不是吗？”

姜逾抬眸看她，舒纾脸上浮现出一抹散漫不羁的笑，“怎么说我也是你高中同学，你跟姿懿可以随意聊天开玩笑，正常情况下，对我是不是也该一碗水端平？”

姜逾望着她眸色渐深，面上却透着一股散漫不羁的劲儿，不知怎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冷冰冰的手给攥住，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有点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浴室哗啦啦的水声骤然停下。

姜逾微仰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舒纾，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一股干净的认真。

“好，我会注意的。”

她不会再冷落舒纾，更不想看见舒纾再露出这样难过的神情。

温柔的嗓音擦着耳廓进入鼓膜，舒纾低眸凝着她微张的唇，一时间出了神。

姜逾的唇形特别漂亮，莹润且饱满，许是因为方才洗过澡，这会儿隐约泛出点粉嫩诱人的光泽。

勾得人想狠狠地咬一口。

……

陈雯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姜逾正坐在床边发呆。

“房间里怎么有股巧克力味儿？”陈雯怡嗅觉十分灵敏，奇怪地打量着四周。

姜逾回过神来，从背包侧兜里掏出一盒米奇款的M豆，递给陈雯怡。

“陆亚哲出差带回来的，放在包里忘记了，刚才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挺好吃的。”

“哟，还是迪士尼联名款。”陈雯怡往嘴巴里塞了一颗，“陆亚哲还挺有童心的。”

姜逾：“他想请婧姐和甜甜去上迪，提前去踩点做攻略。”

陆亚哲追求胡钰婧的事，陈雯怡有所耳闻。

为了说动姜逾，他也没少请陈雯怡帮忙“吹枕边风”。

陈雯怡赞叹道：“没想到他还挺用心的。别人都是网上做攻略，他直接亲自去踩点，可见是真喜欢胡老师。”

姜逾心虚地撇了眼躺在行李箱里的手工巧克力，胡乱点了下头。

陈雯怡嚼完巧克力豆就要去吹头发，越过姜逾去拿吹风机的时候，动作突然停了一下。

姜逾：？

见陈雯怡盯着自己的嘴巴，她一动也不敢动，面上强装着镇定。

不会的，雯怡不会发现的。

陈雯怡上下打量了一番姜逾的脸，狐疑问道：“逾逾，你嘴巴怎么肿了？”

姜逾：……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吃巧克力的时候，咬到了。”

“哦……是么？”

“是的。”姜逾坚定道。

陈雯怡想了想也是，这房间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不是姜逾自己咬的，难不成还是她咬的？

她拿起吹风，开玩笑地叮嘱姜逾。

“下次吃的时候小心点，幸亏没破皮，不然让人看见，还以为咱俩干嘛了呢。”

“好的。”姜逾应道。

陈雯怡丝毫没有察觉姜逾语气有点僵硬，自顾自拿起吹风机去一旁吹头发。

北方深冬的夜晚，万籁俱寂。

姜逾听见房间响起均匀的呼吸，小心翼翼点亮手机，打开备忘录，在给陈雯怡一系列的补偿里，默默加了一盒莱德拉巧克力。

自私也好，小气也好。

舒纾第一次送她巧克力，尽管它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不过是礼尚往来的客气，姜逾却还是不想跟人分享。

手机屏幕熄灭，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兴许是紊乱的心跳还在作怪，姜逾脑海中不停闪过舒纾站在门口，折腰咬她嘴唇的画面。

那是一个漫长而短暂，温柔又野蛮的吻。

攻击性不弱，持续性很强。

以至于到现在，还令人有些神思不属，夜不能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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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