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没有备用的贴身衣物，舒纾整理完披件浴袍就走了出去，见姜逾已经穿戴整齐，正对着镜子补口红。

柔软的唇瓣仿佛隔空压在唇边，她无意识抿了下唇。

“要走了？”清懒的嗓音带着点哑。

姜逾握着口红的手微顿，藏起心底的不舍，转身看向舒纾，故作洒脱道：“嗯，时间不早了。”

舒纾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动声色扬了下眉。

十点半。

对于眼前这人来说，的确是不早了。

“我送你。”

说完，就要去换衣服。

“不用。”姜逾连忙站起身来，“有车来接我。”

虽说以前没有过跟人一夜情的经验，却也知道在酒吧找乐子，最忌讳拖泥带水纠缠不休。

她不想给舒纾一种难缠的感觉。

舒纾以为姜逾是叫了网约车，见她一脸想要跟她保持距离的样子，眼底的热度不着痕迹的淡了几分。

气氛一下子冷寂下来。

舒纾那对褐色的瞳仁在背光的位置，颜色深了些，不那么清透，故而一动不动地盯着人看时，让人有些难以抵抗。

不知不觉，姜逾就看得有些失神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舒纾一言不发地从姜逾身侧走过，拉开化妆台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重新回到姜逾面前。

姜逾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下一刻，下巴再次被温热的指腹挑起。

她被迫微微仰起头，在光线下展露出最脆弱的脖颈，几乎跟她们接吻时的姿势没什么两样。

一时间，姜逾整条后脊背都因此骤然绷紧，乌黑的眼睫忍不住颤抖两下，心跳不受控地加快。

舒纾另只手拿起遮瑕笔，不轻不重地在那刻沁红的小痣上点了两下。

“光补口红不行。”

“你这里，也有印子。”

说完，舒纾就在姜逾面前轻折下腰，偏着头认真涂抹。

姜逾看不见舒纾的表情，只感觉冰冰凉凉的触感在她的侧颈的部位来回摩挲。

她呼吸速度变慢，四肢近乎僵直。

不知过了多久。

伴随着盖子合上的咔擦声，舒纾直起腰，捏着姜逾下颚，很自然地又检查了一遍她的脸颊和露出来瓷白肌肤，确定没有遗漏，才略微一点头。

“可以了。”

姜逾回过神，张唇的时候，第一下竟然没发出声音。

嗓子似是比刚才要更干涩，沉吟片刻，才慢慢说了句：“谢谢。”

舒纾抬眸看着姜逾，嗓音听起来有点懒洋洋的哑。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毕竟，同学一场。”

闻言，姜逾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出门的时候，连她家的邻居都没认出她，在酒吧里也瞒过了徐姿懿，舒纾从头到尾也没叫过她的名字。

她一直以为对方没有认出自己，还为此暗自庆幸。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姜逾镇定地扯了扯嘴角，露出无辜又困惑的表情。

“什么同学？”

“怎么。”舒纾挑了下眉，“是我认错人了？”

“嗯，可能是，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她们的同学。”姜逾一本正经道。

“这样啊。”舒纾语气听起来似是有点遗憾。

“嗯。”

舒纾定定望着姜逾。

姜逾的眉眼其实很清秀，带着一股子书卷气，山根笔挺，唇形漂亮。

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一种润物细无声的美。

即便今晚的妆容和穿搭都极具颠覆性，可她还是在姜逾踏进Harsh的一瞬间，就认出了她。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姜逾不愿承认，但舒纾却不怎么想让今晚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

她勾手从床尾捞起裤子，拿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随意点了几下。

姜逾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忐忑地站在一旁，直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她清晰看见舒纾那双浅褐色的瞳仁里透出无情的暗茫。

微微红肿的两片唇瓣轻启，声音明显带着点戏谑。

“那你怎么会有我微信？”

“南蘅一中高五班，历史课代表，姜逾。”

姜逾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

突然回想起开始之前，舒纾特意问了她一道历史题。

原来她早就认出来了。

姜逾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垂下的眸子偏巧落在舒纾无名指的茶痣上。

高中那年她不小心踩空了楼梯，就是被这只手及时揽住，才幸免于磕掉两颗门牙。

当时她为了表示感谢，亦或是想借机跟舒纾多说几句话，特意去校外最火的那家店排队买了蛋糕和奶茶，趁午休放在了舒纾的座位上。

然而下午上课时，她却在洗手间外的垃圾桶里发现被丢掉的奶茶，舒纾则站在水池旁，拧着眉头洗手。

那只救过姜逾的手，被舒纾仔仔细细揉搓了好几遍。

好似，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现在舒纾即便认出了她，她们还是做了。

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舒纾已经不讨厌她了吗？

又或许……

还没等姜逾想出个所以然，舒纾便打断她的思绪。

“放心，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来过这。”

似是看出姜逾的无措和不安，舒纾体贴地向她保证，“我也不会说出去。”

这种情况下，姜逾不可能旧事重提，唤醒舒纾曾经的厌恶。

于是，她便没有多作解释。

此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酒吧外的人已经在催了。

姜逾匆匆跟舒纾道别，离开了休息室。

舒纾本想送她出去，却也没来得及，姜逾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时，她收回视线坐在床边，低头看见一枚闪闪发亮的东西。

……

从酒吧出来，姜逾一眼扫见停在路边的龙胆蓝保时捷。

她走到车旁，弯腰坐进副驾驶。

驾驶位上的男人看着她系好安全带，低声笑了一下，而后发动车子。

“还算乖，知道选一家女士酒吧。”

“你也很乖，老姜的话就是圣旨。”回话的时候，姜逾挂起不失礼貌的微笑，“感谢你大老远从工业园区跑到市中心来接我。”

“乖点有什么不好？光是这辆车，老姜就资助了我二十万。”

陆亚哲得意地朝姜逾比了个耶的手势。

姜逾懒得理会他，转头看向窗外不停倒退的霓虹街景。

今晚不是她编织出来的梦，身体里残留的感受在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感觉得到，舒纾并不反感跟自己触碰。

甚至还很热情。

想到这，姜逾漆黑的眼底泛起一抹柔亮的光泽。

一种莫名的贪欲，自心底萌发。

转过街角，姜逾突然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肩膀端的直挺，清隽的眉眼无比认真，指尖飞快在屏幕上戳出一句话。

「我们可以维持这样的关系吗？」

消息发出去以后，姜逾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手机上。

舒纾很长时间都没回复。

陆亚哲跟她聊天，姜逾心不在焉地应着，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手机传来微弱的震感，她立马低头去看。

是她的闺蜜陈雯怡发来的。

Winnie：「逾逾，领导通知我周六要加班，咱们大概是约不了了。」

Winnie：「啊啊啊啊啊啊，抽噎，难受，捶胸，顿足，满地打滚，嚎啕大哭。」

姜逾平复好心情，回复闺蜜的消息。

姜饼人：「没关系。」

姜饼人：「loppy可爱表情包.gif」

Winnie：「逾宝你真是太太太好了，下次我请客，咱们就吃那家人均八百的日料！」

姜饼人：「不用啦，陈医生救死扶伤很辛苦，下次我请你。」

姜饼人：「loppy可爱表情包.gif」

Winnie：「虽然得到了你的原谅，但为什么我有一种你好像特别开心的感觉呢？」

后知后觉的陈雯怡回过味来，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身上的白大褂穿出了福尔摩斯侦探风衣的既视感。

Winnie：「你只有在特别开心的时候才会发这个表情包！」

Winnie：「你不仅发了，还连发两个！」

姜饼人：「有吗？」

Winnie：「有！」

姜逾看着文字，丝毫没发觉自己的嘴角在不受控地上翘着。

暗恋舒纾十年这件事，一直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身边所有人，包括高中同桌兼现在闺蜜的陈雯怡，谁也不曾知晓。

以前因为舒纾有了女朋友，这段感情无疾而终，她才深埋在心里。

现在她却跟舒纾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交集，她觉得特别地开心，却不知道该跟谁分享。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跟闺蜜坦白的时候，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了消息提示。

舒纾回复她了。

姜逾一颗心七上八下，像是被松紧绳吊起，高悬着来回弹跳。

然而，在看见内容的一刹那，瞬间跌落。

「抱歉。」

「我不常找乐子。」

「今晚只是一时兴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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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