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落在窗台时,客厅地板已经铺上了灰茸地毯,壁炉里跳跃的火焰亮着黄灿灿的光,咔嚓一声断裂脆响,在安静的房子里格外刺耳。
蜷缩在白色布艺沙发上的银发少年因为声音而睁开一双朦胧睡眼,抬眼看向白墙上挂钟。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二十七秒。
一个不算醒的太晚的时间。
少年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不久后离开沙发,赤着脚跑去看挂钟下的日历。
“十二月,二十五号。”
他轻声念着,读完时间后拿起挂在日历旁边的钢笔把圣诞节三个字划掉。
今年的圣诞节,不出意外,和去年,前年一样,不会有什么区别了。
黑泽阵想。
妈妈和爸爸做任务快则凌晨到家,慢则几天甚至是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他都习惯了,怎么进行每日的训练,怎么一个人渡过没有长辈看管的一天。
真要说有什么委屈,就是这个家太大了,他有些后悔自己太聪明,听话的太早了点。
少年扭头看向灰蒙蒙窗外的落雪,面无表情离开客厅朝着三楼卧室走去。
离开柔软地毯,赤脚踩在冰凉楼梯上的感觉极为刺激,黑泽阵拾级而上,白皙纤细的手搭在花梨木扶手上,速度越来越快。
他到后面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上去,短短的楼梯在眼前变形,米白色和棕黄色扭曲在一起,干净的空气里多了一种甜甜的,清新又明亮的味道。
离开壁炉本该感到寒冷,他却觉得家里的温度还是太高了。
黑泽阵跑进房间,抬起冰冷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才克制住扑进床里的念头。
他匆匆拿起床尾厚实的毛绒外套,深呼吸一口气披着转身就离开去了三楼的书房。
“呼,该死,真讨厌,怎么是今天!”
十二岁是个人生的分水岭,在十二岁生日前的孩子们只是单纯的凭借第一性征分辨男孩女孩,可过了十二岁的生日,就多了个第二性征,凭借第一性征和第二性征一起,分辨男,女Alpha,男,女Beta,男,女Omega。
偶有分化延迟的表现,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黑泽阵本以为自己会是某种例外,比如他会和母亲一样,分化时间延迟到成年!
可这才过了五个多月,这完全打乱了他的想法!
黑泽阵冲进书房,照着记忆中父亲的教导打开电脑上的全屋监控和安全系统。
每个房间,每个窗户,每个死角,都一一展现在电脑屏幕上。
可还是不够!
他从书桌抽屉的暗格里拿出一把精致漂亮堪比收藏品的女士手枪和匕首,把手枪填装好子弹,装上消音器后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才钻到了书桌底下。
直到这一刻,那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狭小并不黑暗的空间,唯一出口带来的安全感配合着持续不断的高热骚扰着黑泽阵清醒的思绪。
他苍白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感觉自己变成了个火炉。
少有分化期的孩子能够在这个阶段保持清醒,信息素和精神体会决定少年们分化的方向和强弱,一般情况下只需要睡上个两三天,就可以迎接新的未来。
可这是建立在妈妈和爸爸在家的情况。
黑泽阵握紧枪和匕首,睁大眼睛看着书桌的纹路,这个圈小了,这个圈大了,这个圈宽了……
时间的年轮在黑泽阵眼里放大缩小,他晃了晃头,在意识到这会更加催眠自己,只好把目光转向书房里对着书桌的弯月彩窗。
绚丽的彩窗在灰调世界里失去了往日的明亮,上面的色彩在他眼中糊成了一团,黑泽阵眼睛睁得再大,也只能模糊判断现在还早。
他小小的脑袋靠在书桌壁上,柔顺的银色长发一部分乱七八糟披在身后,一部分藏在毛绒大衣里。空气里甜而清新的味道越发浓郁,黑泽阵混乱的思绪努力分辨判断着,最后露出一抹浅笑。
不出意外,他会分化成和妈妈一样的Omega。
意识朦胧间,黑泽阵感觉自己置身于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洋,一只蓝底甜灰蝶,在璀璨光点中蹁跹而过。
海洋吗?妈妈曾说过,她的精神海是花海的样子。
黑泽阵轻阖着眼,呼吸慢慢放轻,拉着外衣裹紧了自己。在意识朦胧间,他好像听到了一阵温柔的旋律。
《七个孩子》——
“!”
陌生又熟悉的旋律让黑泽阵猛的清醒过来,他一手抓起精巧手枪,一手掐了自己一把,从书桌底下缓慢爬出来去看电脑屏幕。
电脑上面因为隐形摄像头的原因被分了十几个窗口,其中最大的一个,正显示着有人闯入。
黑泽阵趴在书桌上,蹭着书桌的凉意,绿色眼睛瞄着监控里的两个手中持枪的黑衣男人,在心中安慰着自己才两个,又熟练地拉开了手枪保险。
画面上的两个男人有着极为明显的特征,且目标清晰,一前一后警惕的朝着里面走。
几乎不需要他多动脑子,就能猜到又是妈妈和爸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吸引来的老鼠。
他们两个小心翼翼探索完二楼,到了三楼就大胆了很多,看样子是笃定了这栋房子里没什么危险了。
黑泽阵看着监控里面朝着书房走来的男人,恶狠狠用力又掐了自己一把,逼着自己高温的脑袋瓜子清醒。
空气中的清甜味似乎淡了许多,可少年的心神全在入侵者身上,并没有发现。
他沉默着,忍受着手上痛意,安静走到房门边贴墙站着,目光凝视着门锁,看到把手转动时,双手握紧了那把女士手枪。
咔嚓——
门开了。
一个有着圆脸,留着胡子眼神阴狠的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到了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
“Omega?”他眼睛一亮,脸上的贪婪几近令人作呕,扭头的瞬间,便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银发小孩。
来不及喜悦送上门的兔子,比他抬枪速度更快的,是黑泽阵扣动扳机的速度。
经过消音器处理后的声音只剩下一道闷响,子弹打进男人的头颅,留下一个流血的红洞,黑泽阵嗅着空气中的铁锈味,用最快的速度跨过男人的尸体,朝着二楼跑去。
尸体倒下的人足够引起另一个人的警惕,而这栋别墅没有阁楼。
黑泽阵没有办法,只能铤而走险的往下跑。
在他身后,同气急败坏的咒骂一起传来的,还有厚重的脚步声。
嘭——
好极了,现在还有枪声。
未来再不会有圣诞节过得比这次刺激了。
黑泽阵不禁苦中作乐。
他在这一刻甚至想试试电影里主人公从扶手上滑下去的做法,但显然行不通,不说他没有时间爬上去,背后男人的枪法就不允许他这么干。
砰砰——
在接踵而来的枪声下,仓惶下楼的黑泽阵被子弹击中肩膀,“唔……”
幸运的是这是一道贯穿伤,不幸运的是,他是左撇子,这一击差点让他手里的枪脱手!
更可怕的是,子弹带来的冲击力让黑泽阵一脚踩空,狼狈的朝着楼下滚了下去。
他反应极快地护住脑袋,肩膀上的伤口在滚动中被拉扯,鲜血由内而外染红了白色的外套。
现在别说什么分化期的困顿和发热了,全都比不上他身上的疼痛,黑泽阵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清甜信息素的味道,求生意志极为顽强的黑泽阵来不及爬起来,就被赶来的男人踩在脚下。
他直接踩在了伤口上,脚尖转动,几乎将布料碾进弹孔里。
差点喊出口的惨叫让黑泽阵硬生生咽下,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着,眼中弥漫着水雾,紧咬着唇在男人脚下挣扎。
“不愧是琴酒的孩子,”男人狞笑着。
伤口上的脚移开,黑泽阵来不及喘息,就被人扯着头发拽了起来。那人一把夺走他怀里的枪,丢在地上用力踩碎。
“和她一样漂亮啊,可惜,她的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充满恶意的脸,黑泽阵与他近距离对视,控制不住地流下晶莹的眼泪,在男人失神的刹那,右手猛地挥出藏在衣袖里的匕首。
“啊!”
刀尖狠狠划过男人的眼睛,温热的血喷洒在黑泽阵的脸上,滴进他的眼睛里,又被泪水冲去。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黑泽阵被愤怒的男人丢开,脑袋重重撞在墙上又滑倒在地,“呜……”
男人显然大受刺激,握紧手枪朝着他的方向胡乱射击,口中怒骂着,“我要把你打成筛子!”
“和你的母亲一样,下地狱去吧!去死!”
“咳,嗬……”砰砰砰的声音在耳边络绎不绝,子弹打在墙壁上落下一层层墙粉,惊而又险地擦着黑泽阵头顶飞过,他趴在地上,喘了几下奋力滚到了一边。
十几枪下去并没有更加浓郁的血腥味,男人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打出的子弹全部空了,他快速恢复理智,直接放出另一个武器。
“呵呵,伤了我的眼睛还想跑!”
一股浓郁又极为苦涩的味道在空间里蔓延,拖着疼痛不堪的身体,小心翼翼走到楼梯上的黑泽阵直接被这个信息素压制地倒在地上,再一次滚了下去。
所幸,最后的阶梯也只剩下一半。
他趴在地上,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更加恐怖的是,他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的极端厌恶和渴望。
这,就是Alpha和Omega吗?明明极端厌恶也会被吸引……
黑泽阵眼睫轻颤,刹那间被无力感淹没,泪水从眼眶落下。
呜,妈妈,爸爸……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砸在地上,身后踉踉跄跄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黑泽阵不信邪地动了动,手掌被匕首划破。
新的痛意雪上加霜,可也给黑泽阵带来一丝希望。
还可以,还有机会反抗。
“哈哈哈哈,找到你了!”
黑泽阵抓着匕首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爬到一半又倒在地上。耳边传来一阵嘶嘶声,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面前爬着一条青黑花纹的毒蛇。
发布![粉心][抱抱]Gin,好大哥,不要带着□□来梦里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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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冷漠的妈柔弱的爸还有过于聪明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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