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云眼睛微微睁开,手触碰到床边的趴着的叶鼎之,柔软的触感穿透指尖,他像是有感应似的醒了过来。
“昭昭,还有没有什么不适?”叶鼎之扶着她起来。
祝微云的手指触摸着叶鼎之的鼻梁,笑着对他说:“云哥,我做了一场浮生梦,二师父让我转告你,若是有时间,给他们敬几杯酒。”
“好。”
乾东城。
次日清晨,镇西侯府。
正厅之中,百里东君和百里成风沉默地坐在那里,萧若风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茶,雷梦杀懒散的发着呆,无一人开口说话。
萧若风喝了一口茶,问道:“不知道侯爷,可考虑清楚了?”
百里洛陈反问道:“一定要东君吗?”
“是啊。”
“我可只有这一个孙子。”
萧若风放下茶盏:“侯爷,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是我对您说过,我此次来见您仅仅是以学堂小先生的身份,这与我前些日子去寻古尘先生,是两回事,我想百里东君也仅仅是因为我觉得他是家师一直苦等的最后一位弟子。”
“我这一辈子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孙子,我的愿望就是让他远离纷争一辈子,在乾东城无忧无虑的做富家子弟,为什么非要把他推进深渊呢?”百里洛陈又问道。
雷梦杀终于忍不住了:“只有傻子才能一直无忧无虑的吧。”
百里成风猛地拍了一下桌:“大胆,你说什么!”
“不是不让你别说话吗。”萧若风低声斥道。
“我是说只有傻子才能一直无忧无虑的,每一个人都会长大,人只要一长大,他就不可能无忧无虑的,他不久前才亲眼见到自己师父的死,你觉得他有可能当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吗?不可能。况且他现在得传西楚剑歌,已经是天下剑客都把他当作目标,你镇西侯府能护的了他一辈子吗?”雷梦杀问道。
百里成风手中长剑夺鞘而出:“若论剑术,就算是学堂高手来了,我也不惧。内子承袭温家毒术,放眼江湖,又有几个敌手?他要练武,在我们这里学便是,即使学到我们的八分,谁能害他?”
雷梦杀:“学堂李先生如何?”
百里成风将剑插在地板之上:“那你就让李先生来跟我说!”
雷梦杀愣了愣:“他这人不讲道理啊!”
“我若讲道理还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萧若风把雷梦杀拉了回来:“世子,其实我觉得师兄所言颇有几分道理。在乾东城学剑,他永远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小公子,纵使学有所成,不过是一柄很漂亮的剑罢了,未经生死,徒手可折。况且百里东君似乎被一伙不明人士给盯上了,昨日我们便是在古尘前辈处遭到了那伙人的袭击,那伙人来路不明,但是武艺高强,他们不但想带走古尘前辈,还想带走东君,如此前有狼,后有虎的危局,你们能护得他一次,还能护得他几时呢。”
百里洛陈叹口气:“昨日我已经听说过了,这帮人的套路,确实诡谲,颇为难缠。”
“世子,当年世子学剑,也是离家千里求学,难道偌大镇西侯府中再无高手可教了?天启城的确是个吃人的地方,但是,天启城也是少年郎们展翅腾飞最佳之地。我相信百里东君。
百里成风一时无言,背过身去:“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不同意。”
百里洛陈:“这样吧,我们问问东君。”
“父亲!”
萧若风:“侯爷通理。”
婢女闻言急忙跑入了正厅:“王爷世子,不好了!刚刚小公子抢了马,跑出府了。”
百里成风敞然一笑:“哈哈,跑得好,跑得好。”
萧若风看着百里洛陈:“侯爷”
“如果我是执意不让他去天启,我又何必面上虚与委蛇,他去哪儿了?出城了吗?”
婢女:“没有没有,公子说他要踏遍乾东城。”
萧若风垂首道:“失礼了。
百里洛陈叹了口气:“我们去看看。”
商贩对他热情地呼唤:“小公子,今日去何处玩?”
“今日哪也不去,只骑马!”百里东君答道。
“新出炉的红枣糕,小公子接好了。”商贩将一块热腾腾的红枣糕丢了出去。
“小公子,你这是要骑到几时啊?”有人问道。
“骑到日落黄昏,骑到月升星照,骑到这身下烈风驹,踏遍这乾东城的每一片土地!”小公子猛地一甩缰绳,“驾!”
“头儿,追不追。”一群轻甲武士骑着马跟在其后。
陈副将点点头:“追,慢慢地追,千万别追上了啊。”
手下的人忍不住笑了:“头儿,你又追上过几次。”
“其他时候我不管,但这一次一定不会追上。”陈副将轻轻甩了下缰绳,“这一次就让我们跟在他的身后。”
乾东城的城楼之上,能眺望整个乾东城的观景楼之中,百里洛陈、百里成风和萧若风正站在那里,望着那在乾东城里穿梭着
“真是一匹不好驯服的野马。”萧若风感慨道。
百里洛陈:“看来去不去天启,东君已经有答案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参军可以当将军,苦读可以中状元,若是习了武可以做那绝世高手,不必问他能做什么,只看他想做什么。”萧若风笑道,“有这样优秀的后辈,侯爷和世子爷还担心什么。”
“九皇子殿下,但是你把东君带走,可真的只是为了学堂之事啊。”百里洛陈沉声道。
萧若风:“只为了学堂。”
百里洛陈点了点头:“好,东君此去天启,不要牵扯到任何朝堂之事,你可答应。”
萧若风作揖:“侯爷放心,我萧若风愿以性命担保。”
“多谢。”
“不错不错,够畅快,有我当年和顾剑门踏城天启的风范了,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雷梦杀突然被拉了过去,两个人往侧边一退,直接撞入了一家店铺外,雷梦杀这才抬头,看清了面前这人的样貌:“世子妃?有什么事吗?”
温络玉忽然伸手,对着雷梦杀轻轻一挥,一片烟雾散了开来。
雷梦杀愣了一下,急忙后退,但鼻子里,仍然闻到了那一股淡淡的香味:“世…世子妃,你…干什么。”
温络玉:“这是我自己创的毒,叫作温香暖玉,若是东君学成归来,安然无恙,我便给你解药。若是期间出了什么意外,放心,中了我的温香暖玉的人,会死很舒服。”
“你别骗人了,温家的毒哪有不痛苦的!”雷梦杀哀嚎道。
乾东城城门口,百里东君猛地一拉缰绳,停住了马,他举那柄不染尘,高高举起,道:“我来了,天启!”
陈副将举起手:“破风将士,盼望小公子学成而归!”
官道之上,一架马车在几十骑的护卫下不紧不慢地奔行着。
萧若风坐在马车之上后开始闭目养神。雷梦杀坐在他的身边,终于按捺不住,掀开幕帘,望着骑着马行在最前面的百里东君,拍了拍萧若风的腿:“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进来马车里坐吗?”
“他不是说了吗?他和人约好了,要看看这沿路上的大好河山。”萧若风闭着眼睛回道。
“不是吧,不是吧,这种理由你也相信,还不够明显吗?你想想啊,你千里迢迢从天启城跑来抓他的师父,现在他的师父死了,他难免会把这事怪到你的头上。”雷梦杀故作惊讶的“你这么一算下来,就是他的杀师仇人了。”
“我来抓他师父,和他的师父死了,这是两件事。”萧若风睁开了眼睛
“如果连这都分不清楚的话,那么他就不是我想要找的人。也不是师父所需要的弟子。”
雷梦杀:“啧啧啧,得了吧你,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十八岁的时候心思都那么狠。”
萧若风看着雷梦杀
雷梦杀支支吾吾:“心思就那么地……细腻啊。”
百里东君忽然停住了马,望去那一座城,望了很久都没有动,雷梦杀走下马车,顺着百里东君的目光望去:“越过前面这个山坡,可就再也见不到乾东城了。”
百里东君叹道:“我小的时候觉得乾东城很大,怎么也逛不完,稍微大了一点呢,就觉得乾东城也不是很大,骑上个小半日的马也就到头了,现在看来乾东城确实很小,小的我再走远些,便再也看不见了。”
“那,有好好地跟父母告别吗?”雷梦杀问道。
“我父母他们不肯见我,说要见就等几年之后回来好好的见。只有爷爷和我说了会话,他说若是我受了欺负我,就传信给他,他便会带上破风军马踏天启来给我出气。”百里东君笑了笑。
雷梦杀也跟着笑了:“侯爷是真豪迈。”
“我是不会让他那样做的,那样不就是谋反了吗,所以,在这天启城里,我一定会好好的,传回乾东城的,也只能是我名动天下的好消息。”
天启,稷下学堂。
一袭素衣的叶鼎之和祝微云抬头看着这四字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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