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护你吧。”

起风了啊。

幸村抬眸时想到，棒球帽压不住掖在耳畔的碎发，任由风撩乱。他弯眸抬头，像是没听清一样，问了句“啊”。

他好像是真的没有听清，任由远方的风鸣划过耳廓，鼓荡过后又迅速消散。

“我说…不害怕了。”

他这句话说得很莫名，幸村垂眸笑，他依旧站在原地，真田已经拿着拍子走向了一侧。

打球的过程中，幸村往观众席看，在客场优势的压制里，在满场为“澳大利亚”加油的欢呼声里，他就那样随意一瞥。

离得很近。

那人没戴帽子，任由太阳刺眼的光线落在脸面上，他本来撑着下巴，似乎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抖了抖手里的手持拉条幅。

“幸村·必胜。”

格格不入。

与周遭一切的环境都格格不入，偏又格外吸引人的视线。

幸村极快的瞥过去，又半跳在空中回击对面的球。

这场球以微弱的比分悬殊，迟来的鼓掌声里结束。

幸村把棒球帽从头上摘下来，他垂着眸子，轻声的喘气。幸村不知道在想什么，真田碰了他一下，他才后知后觉的上前以握手礼结束这场比赛。

“你们很厉害。”

下颚留着稀疏胡茬的青年笑，约翰握着幸村的手，“期待下一次的较量。”

幸村点头说好，约翰感觉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约翰垂头看和幸村握着的手，两个人在握手，眼前少年的注意力早就不在球场上了。

约翰挑眉，他看着眼前的人，幸村似乎是向着澳大利亚的候场区那在看。

高尔吉亚本来手里抛着网球，身子微微后倾，姿态极为闲散。感受到幸村的扫过来的视线，青年唇边噙着的笑缓慢扩大，微微挺直了身子。仿佛威胁一般，高尔吉亚举了举手里的网球，像是下一秒就要砸过来一样。

但是少年人的眸光径直略过了他，带着单只单只耳钉的青年缓慢收敛唇边的笑。

幸村眸光掠过高尔吉亚，落在16A那片区的位置。那一整块观众席片区，坐着很多人，幸村环视了一周，似乎要看清每一个人的脸一样，最后要收回视线时。

就和一双暗沉的眸子对上视线。

是高尔吉亚，眸光不善的正盯着他，两个人隔着近乎半个球场的距离，幸村抬眸，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

球场上，约翰身侧搭档的一句话同时唤醒了幸村和顺着幸村视线在看的约翰。

“喂喂，你俩牵够了吧，该下场了。”

约翰的搭档催促道。

约翰正窥视着高尔吉亚的眼神，闻言吓了一跳，他松开幸村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幸村收回视线，对着约翰点了点头。

“在找谁…”

真田抬手要拿他手里的帽子时，幸村随意把头发拨弄到脑后，将帽子重新压在了头上，听见真田的疑问，幸村顿了顿，“好像看见一濑之了。”

“下一场是雅治吧。”

幸村这样说着，等回到候场区的位置时，他看见‘迹部’愣了一会了，他试探性了喊了声，“迹部？”

紫灰色短发的少年坐在座位上，他双手支着座位，看上去很低调，听见他的呼喊，那双银灰色的瞳孔流露出笑意。他单只眼睛对着幸村眨了眨，表面还是很靠谱的模样。

“阿嗯？”

听见压低的音调，那边正赛前拉伸，白色的碎发佛落在眉眼间的少年似乎往这看了一眼。

幸村笑，“没事。”

幸村坐在候场区，将真田的帽子拿在手里拨弄，碎发扫过眼尾，落在空中。恍惚间，矿泉水瓶的模样浮现在视线里，幸村愣了愣，他涣散的眸光聚焦，抬头看真田。

真田站在他旁边，将矿泉水递过来，“喝点水。”

幸村垂眸笑，他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轻声道，“我们似乎好长时间不打双打了。”

真田愣住，他看幸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一时浮现的，全是久枝的模样。最后真田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轻声“嗯”了声。

幸村垂眸笑，他撑着下巴看台上，似乎是在认真注视着这场比赛，又像是在想别的。

……

黑白色的象棋凌乱的交错在棋盘盘面。

天际的光透过常绿乔木的叶间隙，散乱落在棋盘，又落在黑白的棋子，少年人执棋的手面，半边落着光隙的斑驳。

“…日本队获胜！”

旁边的播放器里实时播报着的声音，正是日本队和澳大利亚队的比赛实况。

坐在播放器旁边的少年人头发颜色很好看，与同着远方的天空，透着清澈的蓝。远方的风乍起，随着实时播报落在耳侧的那一刻，那双没有聚焦的瞳孔也被带起些许波动，连带着指尖点白色象棋，就这样顺势摔落。

少年人清秀的眉眼轻蹙，听见这样的结果，他抿了抿唇。

第一场比赛…输了？

紧接着播放器里放出的是第二场双打比赛的情况。

“双打二——！由来自澳大利亚队的米鲁克·米尔曼，马克…”

听着彼方裁判的声音，诺亚缓缓收回执棋的手，他感受着风鸣的躁动，心声也随着播报声音起伏。

“…对战日本队的不二周助，”

诺亚轻蹙的眉眼还没来得及放缓，就紧接着听见了下一个名字，“迹部景吾！”

不对。

诺亚那双没有丝毫聚焦的瞳孔却显而易见的紧缩了片刻。诺亚缓缓张嘴，在心底轻复刻了一遍这个名字…迹部景吾。

预测出现错误了。

国王与骑士置换了。

少年人那双没有聚焦的瞳孔缓慢落在棋盘上，光隙下的座位空荡，他视线茫茫，被黑暗覆盖，可大半身形却坐在光里。

他对面无人坐。

可却有人无形的与他博弈，操控着黑色的象棋，一步一步的，将棋面上的白棋侵蚀，反客为主。

诺亚突然笑。

真有意思啊…世界赛。

少年人的指尖缓慢覆盖上眼睑。诺亚突然有些不甘心…这么大的舞台，这样能博弈的人。应该在球场上去遇见，去对峙。

“汪…”

赫然间，一直在旁边安静卧倒的哈巴狗突然叫了一声。诺亚凌乱的思绪骤然回神，与此同时，播放器里传来的声响将诺亚的注意力骤然回收。

“目前比分3—4，日本队领先！”

“…你也想去看看吧。”诺亚低声道，像是对着旁边安静陪着他的犬，又像是在对着自己说。

“奶奶，我出去一下！”

牵引绳就像是顺势而为一样，没有过多的摸索就捞在了手里。诺亚对着房间里的人喊道，人却已经跟着犬向外奔去。

太顺了。

网球学院的天才诺亚，拥有着比所有同龄人更加超绝的能力与思维。但是意外到临的时候就是这样猝不及防，意外失明，随后的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

意外不能继续打网球，意外错过这次刚好开放的初高中齐聚的世界赛。

还有…被赶出网球学院。

诺亚一开始想，没关系，哥哥还在。哥哥还在那里，哥哥会继续打球，会继续他无法往前走的道路，澳大利亚队会赢，会拿下冠军。

现在又是意外了。

日本队…意外的强啊。

无声的笑意浸染少年的眉眼，诺亚轻叹，真是让人期待又…难堪啊。

……

“进入抢七了。”

“仁王的体力能行吗…”

台下观众席，桃城嘟囔着看大屏幕显示上的比分牌，而就这一眼，他近乎浑身冒冷汗，桃城忍不住摇旁边的海棠。

“喂…不是，你看看那比分牌上的名字。”

“那是——”

球场上，白色的假发脱落，少年恹恹的眉眼逐渐高挑，紫灰色的碎发流露，那双眸眼高傲的看着对面的球场。

“迹部啊！”

一开始上场的就不是仁王，是迹部啊。

哗然的声响将不知道神游到哪去的人唤回注意，幸村往旁边看，没有戴假发，白色的短发乖顺的落在脸侧额前的少年正双手撑着座椅，单眨眸的看他。

“puri？”惊喜吗？仁王轻吐口癖。

那双青翠色的眸子很会卖乖，就这样直直的望过来，像是会讲话一样。

幸村轻笑，顺着他的话道，“嗯，有些。”

“刚才都要上场了，迹部给我截胡了。”仁王也笑，“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说我会输。”

“笃定的神情给我吓退了。”

仁王像是在说自嘲的话，可偏生神情又极为坦然，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更像是在逗笑旁边人。

在赛场上比分追的极紧凑的情况下，澳大利亚队的候场区在发生骚动，在一众澳大利亚队的队服里，进入了一个穿着常服的少年人。

幸村扫过那边，就只是那样扫过，他收回视线，顺着仁王的意接话，“这么吓人啊。”幸村说这话时尾调上扬，像哄小孩，然后给自己哄笑了的感觉。

仁王抬下巴，“对面军师好像来了。”

而这场比赛也要划下终点了。

仁王的视线扫过比分牌，又落到对面候场区的位置，那个总是在座位上像所有人都欠了他八百万一样的青年，此时站在穿着常服的少年身边，高尔吉亚此时垂着腰，没有那幅盛气凌人的模样，反而有些小心翼翼的。

仁王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他又看向幸村，“那块滑板…”

“塞弗里德随便买的。”幸村笑，“毕竟是来打网球比赛的。那块板子没有那么贵，他昨天生完气，晚上回去就和我吐槽那块板子的质量了。”

仁王古怪的看幸村，晚上回去？他意识到什么，“你们线上还聊天？”

“这两天大家住得近。”

幸村抬头，看着赛场上掠过去的网球，眉眼间的笑意落下，“这场比赛赢了。”

仁王放松下来，他又想着幸村说的话，唇角忍不住上扬。

这两天住得近，不回消息是怕被找过来吗。

好…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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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无声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