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
星落月影阁。
一个眼前绑着白布的年轻人在一个幼童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阁外站着两人,一个坐在台阶上抽着烟斗,慢慢地吐着烟,一个则笔挺地站在阁楼的门口,手持长刀,目光锐利。
“最近造访的客人很多啊。”抽着烟斗的中年人喃喃道。
持长刀的汉子却不接话,只是望着那个目盲的年轻人,轻轻地触了下刀柄。
那个年轻人却仿佛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动作,转过身,对着持刀的汉子微微笑了一下。
“这真的是个瞎子吗?”抽着烟斗的中年人放下了烟斗,饶有趣味地看着年轻人,“有意思。”
持刀的汉子则退后一步,打开了星落月影阁的门,沉声道:“有请。”
年轻人微微点头,在幼童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脸上始终带着淡然而礼貌的微笑。抽着烟斗的中年人抬起头,忽然对着年轻人猛地吐了一口烟雾。
“慕恢!”持刀的汉子微微皱眉,低声喝道。
年轻人却微微张嘴,将那烟雾吸入了嘴中,又轻轻地吐出,称赞了一声:“好烟。”
慕恢低声笑道:“好定力。”
年轻人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行去,踏入了阁内。
幼童一惊:“怎么这么黑。”
话音刚落,身后的阁门已经关上了。幼童转身,试图推开,却发现像是被人上了锁,怎么推也推不动,他着急地拉住年轻人的袖子:
“公子……”
年轻人却摇摇头,低声道:“不妨。”
阁中的尽头处,有声音忽然传来:“贵客何人?”
“北离二王子,白王萧崇。”年轻人沉声道。
阁中那人微微一笑,轻轻甩了下袖子,只见阁中的蜡烛在瞬间燃起。幼童抬头望去,只看到重重帷幕之中,有一个身影正端坐在那里。
暗河,大家长。
那个身影忽然站了起来,一步跨出了帷幕,再一步,已经掠到了萧崇的面前。
“白王萧崇,我等着见你的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你在等我?”萧崇微微皱了眉,轻轻叹息一声,单从语气来看,倒也听不出来是询问还是感叹。
“是的,我在等你。”大家长穿着一身黑色长袍,一张银制的面具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白王萧崇,北离二王子,我知道你所为何来。”
“你知道?”
萧崇一怔,身形微微一动。
大家长却感受到了萧崇身上的变化,笑道:“你的绵息术的确已有一些造诣了,但是你忘记了我是暗河的大家长,世上我最敏感的事物,就是杀气。你刚刚似乎动了杀气。”
萧崇不答,只是微微侧身,领着书生玄同,微微后退了一步。
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是动了杀气。毕竟慕容初夏与他谈过。
他来暗河的前提是九皇子萧景瑕在这里。而不论是暗河和萧景瑕,他都已经起了疑心。
“在暗河的大家长面前动杀气,你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大家长语气阴冷。
萧崇微微一怔,感觉到一股杀气止不住地在往上涌,几乎就要忍不住拔剑而起。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修习了十一年的绵息术在这个人面前似乎没有半点作用,他咬牙忍耐着,沉声道:“大家长!”
大家长轻轻咳嗽了一下,萧崇感觉身上的压迫感一下子消失了,重重地喘了口气,大家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没有你的定力。”
“大家长神功盖世。”萧崇说道。
“殿下谬赞了,只是杀过的人多罢了。”大家长摇了摇头。
“适才大家长说知道我的来意?”萧崇问道。不管怎样也该问上一句的。
“自然,你有一个很好的弟弟,他冒充了一个人,欺骗了暗河的协助。虽然他的身份金贵,但是暗河杀人,本就不分什么身份,他该死。”大家长转过身,背对着萧崇。
萧崇垂头抱拳:“还请大家长手下留情。”
“若我没有手下留情,他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但你应该也看到我暗河的诚意了吧。”大家长缓缓说道。
他意有所指,指的便是那萧景瑕的命,以及雪月城中暗河的出手。
萧崇心里明白。
“第一次见到景瑕的时候,你就看穿他的身份了吗?”
“当然,他说他是萧楚河,可虽然外貌以及年龄,都和我认识的萧楚河相似,但是我和他的师父相识多年,他的武功却与我所知道的大不相同。他的武功路数和你一样,绵息术以及怒拔剑,可惜不及你的一半,想必不是瑾玉和颜战天所传,是你教的吧。”大家长说道。
“而且……”
大家长不由得微微一笑,“二王子殿下只怕不知道的是。我看不看得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的那位弟弟来的时候,同样有两个杀手尾随着他到了暗河。”
一声嗤笑声响起,“外面那杀手榜可笑的杀手王组合。”
萧崇微微思索,抬眼:“月姬笑送贴,冥侯怒杀人。大家长说的,是月姬和冥侯?”
“只是我似乎听说他们两个不当杀手了。今年五月的时候在江南办了一场婚礼。而那场婚礼可以说是一场染血的婚礼。因为,就在那一天望衣楼惨案结了,江湖上的天泉阁也被一夕给灭了。”
“他们是代表江南书斋来的?”萧崇不由得问道。
江南书斋,慕容初夏。
这个名字又再一次的在萧崇心里加重了几分分量。
怪道他没有再收到慕容初夏动身来暗河的消息。原来她竟然在算计着众人去雪月城之前便已经在暗河落子了吗?暗河之赌。萧崇在心里不由得此番才轻笑一声。这一场赌约,竟然是跟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博弈吗?到是真真有意思。
大家长饶有趣味的说了声:“是。为此,江南书斋罢了宴席之后,甚至还请了刚刚代替将离成为新一代秦淮名怜的燕步惊公开唱了三天的戏。报了仇,结了亲,甚至有了新的靠山。江南书斋,还真是有收买人心的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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