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月午,摇荡香醪光欲舞。步转回廊,半落梅花婉娩香。轻云薄雾,总是少年行乐处。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
曲子很旧,瑾仙从鸿胪寺出来走在城坊街上,半尺夕阳渐渐消退,旁边不知道哪一座阁楼上传出来了婉转的天启城中长唱的那一曲小调。是慕容初夏在淮安城外那条夜路上吹过的。
瑾仙就这么徒步走着,好似散步一般走到了天启城中的那座金水桥。站在桥上,看着桥下潺潺的流水。一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那大概七八步距离的一个老卤面的摊子。
他知道慕容初夏当初在沈府心里常常藏了事。这里便是她很喜欢来的一个地方。然后一碗老卤面,不加姜不加葱蒜,只是青菜得多加点儿。
瑾仙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或许是无意间看见的,或许是她什么时候跟他说过金水桥那边的一个面摊子老卤面很好吃。
从西面走过,穿过那葫芦巷子,走过临街,瑾仙回想着自己查到的消息向着临街的那家阁楼上走去。
阁楼门开着,近些年改成了一个胭脂铺,一楼营业,二楼住人。主人家则是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抛头露面的,风评都不是很好。但她却并没有多少人说闲言碎语。
天近傍晚,胭脂铺子也没什么客人了。
瑾仙走了进去,温和开口。
“我找人。”
一个身穿紫衫的女子闻声随步下了楼来迎上来。
“不好意思啊!请问您找谁?”
这紫衫女子有些愣神的看着瑾仙,脸上神色不由得顿时一变。
瑾仙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变化的神情,眼眸微眯:“看来你便是陶姿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的?”
陶姿神色变化几次,最终关了门,将瑾仙迎到了楼上会客处,对着瑾仙行了礼,恭恭敬敬的口称:“见过掌香大监。”
五年风霜,天启城中没有慕容初夏护她,她也确实变了不少模样。当初的娇艳少女,成熟了许多,多了许多稳重和谨慎。
陶姿侍立在一旁,恭敬开口。
“瑾仙公公。我当初承蒙小姐搭救,之后确实知道些许有关小姐的事情。小姐虽然没有与我提起过您。但……我见过小姐的画。”
瑾仙微微抬了抬眸:“她有画放在你这儿?”
这下陶姿倒是摇了摇头:“小姐是有些画不敢放到府里的。但是那些画,在小姐离京的时候都带走了。”
话说完,陶姿忍不住有些期待的看向瑾仙:“公公,我知道您是小姐的师父。您问起小姐,可是小姐要回来了?”
瑾仙轻轻一笑:“是。但她回来也不容易。你可还愿意为她做事?”
陶姿不由得有些眼可见的激动:“小姐终于要回来了?小姐终于要回来了?还请公公吩咐。”
……
瑾仙在这条街上买了坛‘玉兰醉’,拎着酒准备回鸿胪寺。回到天启,瑾仙就开始查了一些事情。除了五大监之间各自的事,还有的便是五年前她可能需要翻案的一些事情。
琅琊王谋逆案,没法去查,他心知肚明。但是**案,却不是不能动。
谁给那本书定义的**?
谁又做贼心虚借着那本书翻云覆雨?
**在当时敏感,但现在已经过了五年了。死的人都死了,走的人也都走了。瑾仙重新查起来倒也是好查。
只是查到最后,就连瑾仙都不由得有些感慨,还好慕容初夏当初在这书一出版就走的没影了。虽说这书的事明德帝不觉得什么一句话就给压下了。但若是她在天启,大理寺却只怕是要走上一趟了,那些被琅琊王谋逆案吓破了胆儿害怕获罪的人可把这个案子咬的面目全非。网罗的罪名还真是不少少。
瑾仙提着‘玉兰醉’,又走过了金水桥。
公子如玉,提剑买酒。
最是好风景。
踏着昏暗的晚霞,走过小桥流水,可谓是一幅古朴幽静的画卷。
只是前方的骚乱却破坏了此时的美感。一声声惊呼伴随着分外清晰的马蹄声向这边接近而来。
瑾仙悠悠停步,目光穿过道路两旁跪拜在地的人,望着那远处乘马而来之人。
此人一身金衣蟒袍,说不出的华美金贵,面容精致,虽然看得出是一个男子,却相比平常的女子,更要惊艳几分。只是看上去柔弱瘦削的男子,腰间却挂着一柄巨长无比的刀。北离剑,南诀刀。在北离,用刀的人很少,尤其是这男子腰间所配的这几乎要和十岁左右的幼童等身的长刀。
这是一个太过于特别的男人,以至于所有人都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
有人叫他金衣侯,因为他金衣蟒袍,贵为王侯。
“兰月侯。”瑾仙低声道。
兰生幽谷无人识,天子无声转月盘。兰月侯,明德帝亲赐。也是明德帝如今仅剩的留在天启没有外封的兄弟了,当年的十二王子萧月离。同时也是现在明德帝出使西域,与太师董祝一同监国之人。
兰月侯翻身下马,看到瑾仙公公在此处长舒了一口气,只是在看到瑾仙手中提着的酒的时候不由得面色有些古怪。
“掌香监适才不在鸿胪寺,是出来买酒了?”
兰月侯的身后,并没有太多的随侍贵族,只有几名贴身的兵士谨慎地跟在一旁。兰月侯在整个天启的人缘都非常好,和任何一方势力都没有争执,但同时,如果真有人要想当街暗杀兰月侯,那么他手中的长刀,将会成为这个人的噩梦。
瑾仙看着兰月侯的模样似是心里明白了几分,温和开口:“兰月侯方才去我那鸿胪寺啦?到真是不巧了。”
兰月侯请了瑾仙去旁边几步远的一个茶楼坐下。天启城中,兰月侯向来不与五大监还有钦天监这些人打交道。除了监国之时的公事,他几乎跟常年待在鸿胪寺佛堂的瑾仙公公没什么交集。这还是他第一次与瑾仙公公私下单独见面。
“掌香监何必亲自来买酒?这样的小事打发灵均或者伯庸来一趟不就是了。”
瑾仙公公将手中酒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轻笑了笑:“在鸿胪寺待久了,我也是难得出来走走。”
“不知侯爷寻本公公有什么事吗?”
兰月侯叹息一声,也不拐弯抹角的了,挑明的说:“听消息说,我那位大侄子恢复了武功,现在正在雪月城。应该就在掌香监当初离开雪月城的不久之后。”
“不错。”
“还真是这样啊?”兰月侯微微一惊,他轻咳了两声,说道,“本侯近日来和太师大人一同监国,还要多谢掌香监坐镇。”
瑾仙公公喝了一口茶:“侯爷不必再绕圈子了,请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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