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临近开学的日子,对角巷的拥挤程度越是成倍增长。
窄小的巷弄里人满为患,巫师们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与来人侧身而过,若是彼此不小心碰撞,往往是匆匆致歉的一面之缘。人们的交谈声与生意的叫卖声一同谱出嘈杂的交响曲,乍入此地,只觉得一下子头昏脑胀起来。
道路两侧的商店橱窗前挤满个头不高的小孩子们,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这些孩子大多没到霍格沃兹的入学年龄,今天是跟着父母来给自己兄姐们购买上学必需品。对他们而言,对角巷的一切十分新鲜。现在的成年巫师们倾向于便捷的猫头鹰订购服务,而非成天来对角巷逛街购物。
又一次险些被一群莽撞的孩子撞倒后,伊万杰琳·诺特终于忍不住抱怨,“这群孩子比巨怪还可怕。”
对于女儿这句老气横秋的话,诺特先生报以一笑,斯文俊雅的外貌立刻引得几位路过的女巫红了脸,但她们在看到诺特先生左手无名指上的‘诅咒’后,脸上迅速浮现失望。
诺特先生没有留心这些,他说:“亲爱的伊娃,你今年也才13岁。”
“13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伊万杰琳·诺特严肃地反驳自己的父亲,“12岁以下的才适合被称为孩子。”
“我想法律对成年人的定义与你的观点不同。”诺特先生温声回道,他见不远处又有一波孩子朝这个方向奔来,为了避免女儿被人潮挤散,他的一只手搭在伊万杰琳·诺特的肩上,稍稍往怀里扣住。
穿过摩肩擦踵的人流,两人一同走进奥利凡德魔杖店。店内此时除了正埋首翻找魔杖的奥利凡德,还有一个形影单只的小男孩站着。
男孩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个子矮小,身材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眼镜的支架用白色的东西厚厚包了好几层,伊万杰琳·诺特无法确认材质。男孩的衣服也不合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手足无措的样子看起来像误入对角巷的麻瓜。
但是他拥有一双清澈漂亮的翠绿色眼睛。
对角巷施有麻瓜驱逐咒,普通麻瓜不可能闯得进来,除非是出生麻瓜家庭的小巫师新生,即便如此也该有霍格沃兹的教授陪同,而不是把新生一个人丢在店里。伊万杰琳·诺特想不出霍格沃兹里有这样不负责任的教授。
满腹疑惑的伊万杰琳·诺特望向父亲,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却讶异地发现她的父亲正死死的盯着那个男孩,是她所看不懂的眼神。
那个男孩似乎察觉到诺特先生过分探寻的视线,谨慎地朝他们看来,嘴角小幅度的上扬,露出腼腆的礼貌性笑容。
诺特先生薄唇微动,却在见到奥利凡德走出布满蜘蛛网的一排排货架,手上抱着几个魔杖盒的一刻克制住了自己。
奥利凡德将其中一根递给那个男孩,“这根魔杖是由山毛榉木和火龙的心肌腱做成的,九英寸长,柔韧度不错。请试着挥一下,波特先生。” [1]
波特先生!
魔法界里最有名的那个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
这一代的孩子们都是听着他的名字与故事长大的,包括伊万杰琳·诺特在内,这下她明白父亲刚才为何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想来父亲比自己更早就认出男孩的身份了。
魔法界中人人都知道哈利·波特被送去与麻瓜亲戚居住,可根据他现有的服饰装扮,伊万杰琳·诺特不太确定那是麻瓜世界的平常打扮,又或是这位救世主在麻瓜世界的日子并不如巫师们想象的美好。
哈利·波特轻轻一挥手中的魔杖,左侧的货架应声倒下,扬起巨大的灰尘,肉眼可见灰尘的颗粒在空中四处逃窜,他忙不迭把魔杖放回到柜面,紧张的看着奥利凡德。
“不是这一根魔杖,那么试一试这一根……”奥利凡德淡色的眼睛微微一动,像是忽然注意到店内的诺特父女,实际上他们进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是诺特先生与令嫒,你们来买魔杖好像还是昨日的事呢。”
他的语调中有几分微扬的愉悦,并非特定针对诺特父女,而是他对老主顾的到来都会由衷的感到愉快,他记得每一根经他手所制造的魔杖,以及买走他们的主人。
魔杖选择主人,这是奥利凡德经常挂在嘴边的。
“诺特先生的魔杖,我记得是一根松木魔杖,杖芯是成年公独角兽的鬃毛。”除了家族世代传承的手艺,奥利凡德本人也多年精心钻研魔杖制造,他对自己的魔杖材料了如指掌,“持有松木魔杖的主人通常是那些特立独行,孤僻,不合群,甚至可以说是神秘,同时独角兽的毛证明持有者具有不会向黑魔法屈服的正直品性。” [2]
“而且松木魔杖的主人一般还很长寿。”诺特先生说道,“当年您是这样告诉我的。”
高兴的奥利凡德连声说对,留意到今天来店里的只有诺特父女两人,他有些意外的问道:“诺特夫人今天没有来?”
伊万杰琳·诺特说:“母亲去参加美国古代魔文协会的研讨会,下个月返回伦敦。”
奥利凡德点点头,迅速回想起当年踏进店里的小女巫:“诺特夫人的魔杖,是由山毛榉木和斯芬克斯的尾毛所制成,那是一根渴望聪慧主人的魔杖,它希望的主人往往在年轻时便会展现出超越同龄人的智慧,而成年后自然拥有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对于那些心胸狭窄,不懂宽容的主人则会毫不留情的拒绝。” [3]
即使每一年要听奥利凡德先生讲一模一样的话,而且她还要再听四年,伊万杰琳·诺特仍是没有露出半点不耐,“所以母亲在毕业后选择成为古代魔文的研究学者。”
“至于诺特小姐,我记得与你的曾外祖父一样是左撇子。”奥利凡德似乎忘记了一边站着的波特,滔滔不绝的追忆起往事,他浑浊的眼睛模糊地倒映出伊万杰琳·诺特的身影,“银椴木和隐形兽的毛,这种组合太罕见了,我曾以为那根魔杖永远都卖不出去。[4] 上一次这样类似组合的魔杖被买走,还是老英麦格先生来店里的时候。当然了,那时候是我的父亲当家,严格来说并不是我卖出去的。”
哈利·波特听着三人的对话,想起了早早去世,从未见面的父母,心里难以抑制的涌出难过的情绪。
此时魔杖店的大门被猛然推开,门角上方悬挂的铃铛叮咚作响,鲁伯·海格大着嗓门说:“哈利,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我认为一只雪枭会很适合你带去霍格沃兹。”
海格一看到店内的诺特父女,两条浓眉迫不及待的皱到一起,只不过他的表情都被蓬松浓密且又乱糟糟的卷发和胡须遮掩住,一般人倒也无从判断。
而波特在看到海格的瞬间,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伊万杰琳·诺特把用丝帕裹住的魔杖放到灰尘遍布的柜面,“奥利凡德先生,我今天是来做魔杖检查的。”
诺特先生瞥了眼海格,轻声对奥利凡德说:“请问魔杖能否待会儿回来取?现在我得和伊娃去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订制新的长袍。”
奥利凡德向来不拘泥于这种小事,交代完诺特先生回来取魔杖的时间,下一秒催促起哈利·波特试魔杖。
在离开奥利凡德魔杖店前,伊万杰琳·诺特隐约听到海格压低声音地说出‘斯莱特林’这个单词,她不禁回头看向店里,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想找寻什么。
海格巨大的体格挡住了她的视线,因此她一无所获。
“爸爸,你说波特会进哪个学院?”在走去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的路上,伊万杰琳·诺特忽然问道。
“波特夫妇都是格兰芬多的学生,波特家族也大多是这个学院的毕业生,不出意外的话,我想波特也会遵循这个传统进入格兰芬多。”诺特先生看见女儿出现深思的神色,他问:“怎么了?伊娃。”
“如果波特进入格兰芬多,我想斯莱特林未来七年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
诺特先生惊讶地望向女儿,“斯莱特林已经连续六年拿年度学院杯了,我想这是你过分担心了,你该对斯莱特林更自信些。”
他沉吟少许,语气微妙地说:“波特进入格兰芬多,学院间确实会稍微失去平衡,但我不认为他一个人能决定学院杯的去向。”
“爸爸,斯莱特林是六连冠学院杯,可是学院正逐渐被其他学院排挤和忽视,波特的入学,只会扩大和加深这种影响。”伊万杰琳·诺特悄声地说出那个词汇,“……食死徒。”
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的招牌近在眼前,经由魔法施出的金线在木牌上来回循环着店名,诺特先生脸色微变,匆匆道:“伊娃,这个问题,我们待会儿再讨论。”
父女两人走进店内,穿着巫师长袍的小仙子们正在欢快的跳舞。
摩金夫人长袍店的模特是小仙子,一种近乎无害的神奇生物,这种生物无论男女都长着一对透明的触角,有着如蝴蝶般鲜艳的一双翅膀,相貌精致可爱,体型娇小,据说是成年人类女性的半个手掌的高度,不过小仙子们可以随意改变身高,最大的体型可以与普通的成年男性一样高。
笑容可掬的摩金夫人迎上前,她有着一张十分讨喜的圆脸,一身紫衣,矮矮胖胖 [5],她亲切的说:“日安,诺特先生,诺特小姐,今天有什么能帮到你们?”
“伊娃以前的长袍都不合身了,打算定制几套新的。”诺特先生说。
摩金夫人的眼睛在伊万杰琳·诺特身上快速的上下一扫,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比一年级时是长高了许多,进入长身体的年纪了。这次定制是需要普通的长袍,还是比较修身一点的剪裁?比普通长袍多五个银西可。要知道这年纪的孩子开始有自己的审美观了,诺特先生。”
她叫来一位女性的小仙子,对方飞到伊万杰琳·诺特的眼前,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素色长袍随着它的旋转扬起漂亮的弧度,它还捏起长袍的一角,故作正经的向诺特父女行了一个屈膝礼。
诺特先生的脸色有点难看,“普通的长袍就够了。”
“那么诺特小姐呢?”摩金夫人今天见了不少高年级女生的父亲表示只需要普通长袍,他们的女儿则持完全相反的意见。
伊万杰琳·诺特恋恋不舍的从小仙子身上收回视线。
她不想和斯莱特林的其他女生一样,认为一进入三年级等于开始未来丈夫争夺战,先到先得,为了吸引男生的注意力,一个个把全副心神都放在打扮上,所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住冲动:“我也觉得普通长袍够了。”
摩金夫人看起来有些失望,但她很快重整精神,一边走进柜台里,一边问:“那就普通长袍,需要几套呢?依旧是寄去德文郡的诺特庄园吗?”
注意到女儿之前复杂的神情,诺特先生这下反而犹豫了,“其实订制几套修身长袍没什么,只是几个银西可而已。这样,摩金夫人,普通长袍两套,修身长袍两套,收件地址照旧。”
“那诺特小姐请跟我到店堂后面。”摩金夫人面上的笑意变深,她迅速记下款式和数量,带着伊万杰琳·诺特走进后面的试衣间。
那里有一个尖下巴,面色苍白,身体削瘦的男孩,他站在脚凳上,店员正蹲下身给他量身。[6]
[1]—[4]:均来自罗琳的pottermore网站。她提到奥利凡德老人有一本魔杖制造的心得手札,他制造的魔杖杖芯通常取自独角兽的毛发,龙心肌腱和凤凰的羽毛,但他之前的奥利凡德和北美的魔杖制造者一样,会采用各式各样的材料制作杖芯。
[5],[6]:均出自原著第一部《魔法石》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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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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