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尧咬紧牙关,猛地推开邱泽的手臂,试图从床榻上起身。然而,他的身体还未完全站直,便被邱泽一把拽住,重新拉入怀中。邱泽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箍住他的腰身,古铜色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光,力道大得让孙传尧几乎喘不过气来。
“放开……”孙传尧低吼一声,声音沙哑而虚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意。他试图挣扎,可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全身的筋骨,酸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邱泽却不为所动,反而将他搂得更紧,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无奈与心疼:“阿尧,别逞强了。你的伤还没好,再这样折腾下去,只会让伤势加重。”
孙传尧咬紧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双手抵着邱泽的手臂,试图将他推开。然而,他的手臂刚刚用力,一阵剧烈的疼痛便从肩胛处蔓延至全身,仿佛有无数细针在血肉中穿梭,疼得他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不肯放弃挣扎。邱泽感受到他的痛苦,眉头紧锁,手臂的力道却丝毫未减。他将孙传尧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低声安抚:“别动了,阿尧。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心疼。”
孙传尧的呼吸急促而紊乱,额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邱泽的肩头。他的手指紧紧攥住邱泽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低哑而破碎:“邱泽……你放开我……我不需要你管……”
“你再喊一声,今晚我就收拾行李,带你一起去西域。”
“你疯了。”
“疯了?”邱泽抬手托住孙传尧的下颌,指尖微微用力,迫使他的脸转向自己。火光映照下,孙传尧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邱泽细细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还记得吗?三年前,灰窑村,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我就挑中了你——出身低贱,武艺精湛,还有比你更值钱的买卖吗?”
孙传尧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目光愣愣地看着前方,仿佛透过邱泽,看到了某个遥远的场景。邱泽的手指缓缓下移,在他的脖颈处轻轻游走,指尖的触感冰冷而锋利,仿佛一把无形的刀,随时可能割破他的喉咙。
“我早就猜到你下不了手。”邱泽低下头,凑近孙传尧的耳边,声音低沉而阴冷,带着几分得意,“所以,我将消息传到了蒋安丰的耳边。这样一来,我就能压低价码,买到你。”
孙传尧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的声音沙哑而破碎,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都是……假的?”
邱泽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低沉而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轻蔑。他的目光如刀般在孙传尧身上扫过,仿佛在打量一件货物,语气轻佻而冰冷:“你一个傻小子,还真以为我是你的朋友?”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续道:“我和蒋安丰早就谈好了价码,你的名籍,已经在我手里了。”
孙传尧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邱泽却仿佛没看见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我和他说,等长安的任务结束便将你带走。实则……”他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到这个房间之后,我对你的身体已经做过一番‘细致’的检查,将你的体貌特征一一记录在册。今晚,奥罗帕奇已经将你的信息和名籍送往河西道府衙。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商队里的一个……贱奴。”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孙传尧的心口。屋内一时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在空气中微微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孙传尧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燃起一抹难以压抑的怒火。他死死盯着邱泽,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骨子里,声音沙哑而冰冷:“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
邱泽耸了耸肩,语气轻松:“算计?谈不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为我卖命,我给你一条生路。至于那些所谓的‘友情’,不过是让你更听话的工具罢了。”
孙传尧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刺入邱泽的眼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无尽的杀意:“你会后悔的。”
邱泽闻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后悔?就凭现在的你?别天真了。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生死由我掌控。”
邱泽的手指在孙传尧胸前缓缓游移,动作轻佻而放肆,仿佛在戏弄一头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孙传尧受伤的手臂上,猛然用力,五指如铁钳般紧紧扣住伤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手肘生生折断。
“啊——”孙传尧发出一声低呼,额角瞬间渗出冷汗,整个人因剧痛而失去支撑,无力地倒在邱泽怀里。他的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依旧带着一丝倔强。
邱泽手臂一紧,轻而易举地将孙传尧托起,转身朝床榻走去。孙传尧咬紧牙关,腰腹用力扭动,双腿踢蹬,试图挣脱束缚。然而,他的挣扎在邱泽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微弱,犹如困兽之斗,终究无力逃脱。
邱泽低头看着怀中挣扎的孙传尧,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与威胁:“今晚若是离开房间……你知道私自潜逃的贱奴会有什么下场。”
孙传尧还想挣扎,却感到一股热流从背脊传来,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水晕开的墨迹,一点点消散。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他勉强吐出一个字,眼皮却沉重得再也撑不住,最终缓缓合上,陷入了一片黑暗。
邱泽将孙传尧平放到榻上,替他掩好被褥,站起身,低头看着少年沉睡的面容,神情复杂。他伸手轻轻拂过孙传尧额前的碎发,低声喃喃:“阿尧,对不起,刚才……我只是想让你活着,哪怕恨我,没关系。等我从焉耆回来就到长安找你,不会让你等太久。”
邱泽走出房间,反手轻轻掩上门,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方才屋内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戏码。门外,一名肤色白皙的男子正垂手而立,见邱泽出来,立刻压低声音道:“少爷……”
邱泽抬起手,指尖微微一摆,止住了他未出口的话语。他的目光冷淡而深邃,仿佛能穿透夜色,直抵人心。“帕奇。”他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杀手的名籍,知道在哪里吗?”
帕奇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更低,却清晰而恭敬:“都在老韩头那里。老汉贪财,我们很容易就能拿到手。”
“将名籍递交给府衙,把孙传尧的名字编入商队名单。我想,到了那时,蒋安丰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我实在不忍心再让阿尧沾染鲜血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内心的挣扎无法平息。稍作停顿后,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了几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明日我们启程去焉耆之前,我要看到它在我手中。”
“是。”帕奇毫不犹豫地应下,声音虽轻,却带着十足的笃定。他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身影很快融入了廊下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邱泽站在原地,回望房间,眼里带着一丝伤痛和不舍,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转身朝另一侧的走廊走去,脚步声轻缓而从容,心里蕴着沉甸甸的心事。
第二天清晨,孙传尧醒来时,房间内已收拾得整整齐齐,桌椅归位,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邱泽带着他的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镇,只留下一室空寂。
孙传尧的目光落在方桌上那个湛蓝色的包裹上,布料细腻,色泽如深海般沉静。他起身,脚步轻缓地走到桌前,手指轻轻一挑,包裹便散开来。里面叠放着一套干净的衣物,质地柔软,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一旁还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沉甸甸的分量让人无法忽视。
少年冷冷哼了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眼中寒意更甚。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在他的眸中,折射出灰蓝色的冷光,仿佛深潭般幽暗难测。
他转身走到墙边,伸手握住那柄横刀——灵均。刀鞘冰凉,触感熟悉而沉重。他指尖轻轻抚过刀柄,仿佛在与老友对话。片刻后,他毫不犹豫地提起刀,转身走出了房间。
五日后,晨光微熹,山雀镇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孙传尧站在镇口,肩上背着简单的行囊,手中紧握着蒋安丰交给他的过所文书。纸上的墨迹尚未干透,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孙传尧,江州浔阳城人,前往长安投靠远亲。”
江州浔阳城,那是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长安的远亲,更是子虚乌有的存在。这一切,不过是蒋安丰为他编织的身份,为的是让他能名正言顺地踏入长安,执行那场凶险的任务。
孙传尧将文书仔细收好,抬眸望向远方。晨雾中,通往长安的道路若隐若现,仿佛一条蜿蜒的蛇,蛰伏在群山之间,等待着吞噬一切敢于踏上它的人。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夹杂着一丝凉意,沁入肺腑。
孙传尧一路前行,脚步稳健而坚定。他的目光始终望向远方,仿佛那里有他必须完成的使命,也有他无法逃避的命运。山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袂,露出腰间那把寒光凛冽的长刀。刀锋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此去长安,注定是一场血雨腥风。
孙传尧在塔格沙漠中行走了三天三夜。白日的沙漠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炽烈的阳光炙烤着沙粒,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热浪。除了偶遇一队贩卖丝绸的商客,茫茫沙海中再无其他人迹。商队的驼铃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无边的沙丘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晚的沙漠与白日截然不同,月色清冷如霜,洒在沙地上,映出一片银白。黑暗无边无际,冷风裹挟着细沙,在耳边低吟,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孤寂与苍凉。孙传尧坐在篝火旁,火苗在夜色中跳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却驱不散四周的寒意。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把横刀——灵均。刀鞘冰凉,却让他感到一丝安心。黑夜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耳畔风声细微,却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即便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也只是闭目小憩,不敢深睡。在这片陌生而危险的土地上,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怀有戒心,仿佛一只独行的狼,时刻准备着应对未知的威胁。
篝火渐渐微弱,火光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他的眼神深邃而冷冽,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沙丘的低鸣,仿佛在与他心中的孤寂共鸣。
梦境之中,孙传尧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熟悉的土地——龙岩国。繁华的街市,巍峨的宫殿,还有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容,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幻影,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倒塌的城墙,以及遍地哀嚎的百姓。
如果没有李珣和钱弘南……孙传尧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个念头。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丝仁慈之心,愿意查清那场冤案,龙岩国或许就不会沦为一片废墟,家破人亡的悲剧也不会发生。
可现实却是,李珣的冷酷与钱弘南的贪婪,将龙岩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而那些无辜的生命,包括他的家人、朋友,甚至是他自己,都成了这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