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进入下一个剧情，这次宿主您放轻松，闭眼。”

数据以无限序列排组宇宙茫茫万物，切碎了的美丽菌体都在CPU的控制下在意识层面织网，然后为穿书世界设计出要做的事情。

季冬阳的意识被拽着往下沉，数据的集合体在织网上与神经系统联结完成一个简单的电信号。

破壳。

变成藏在诗经里的卵蝶和夏季被阳光淘洗的风。

幻想。

凝成黎明的一抹灿烂的光和灵感的钥匙扣。

书本通过这种方式吸取养分，冻结干瘪的细胞渐渐开始苏醒游动，从虚幻之中创造出永恒。

意识还在往下沉。

季冬阳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少年清脆的嗓音在空气中四处碰壁，沉进鼓膜，在布满白玫瑰引擎的听骨链中旋转钩破，击动前庭阶之处的淋巴……

基底膜震动着揉作一团微弱的光。

他睁开眼睛。

剧情更新了，他们到达的地点并不在台球室，而是一条完全陌生的小巷道。

季冬阳拉好衣服，结界外人物模模糊糊的像是没有对焦的虚影。

“剧情要开始了！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剧情，是否是你‘记忆’中已经出现过的场景，所以无法帮助到你。”系统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着这些来往的虚影，估计已经更新了剧情，先前说的循环可能已经破解，这次已经在一个全新的地点。”

“那可不一定。”季冬阳表情一僵，笑意瞬间没了，“我和你说过时间会提前……而我们依然无法摆脱剧情极端的大循环，恐怕只有找到委托人，弄清楚他究竟要干什么才能彻底进入下一个剧情。”

“不然，我们会死在这里。”

系统：“你什么意思。”

“你说的那个委托人……或许想彻底的抹杀我们。”

“怎么可能。”

“你想想如果我们一直出不了循环，我们会怎么样。”

“任务失败会被抹杀。”

“那剧情这一块大部分都是由谁来掌控。”

“委托人。”

季冬阳语气带笑，“还有一件事，既然你说过，你要保护我，那么嗯就希望你毫无保留的告诉我……”

系统：“我……当然毫无保留的告诉你，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也是这里你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我知道。”想了想又补一句，“那你想不想和我一起把他引出来呢？”

系统嗯了一声，“可以。”

“我有幽闭恐惧症。”季冬阳视线在屏幕上停留着，“上一次遇难才发现的，我怀疑……我之前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

“之前？”

“穿书之前。”

“幽闭恐惧症可能始于儿童时期的心理创伤当然也不排除遗传因素。这类人的家庭教育可能存在过分严厉，但在我的记忆里我并没有一些不好的记忆，可是我进入那个带编号的房子之内立刻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应激。”

“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奇怪，脑机接口已经联系不到你，说明我们的时空被人有意篡改。”

“每一个微小的改变都有可能引起蝴蝶效应的危险。”季冬阳垂下视线，“现在脑子里转化的剧情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一切本该我们掌握的现在都在他方的掌控之中，无论如何都是可怕的，对不对。”

“对了，上一次你联系到他了吗？”

“联系上了，但是也只是探测到了他存在，其他并没有什么发现。”

“既然如此那么不如就顺势而为。”

“你的意思是——”

“他不是想让我们一直在循环之中吗？那我们就继续在循环之中。”季冬阳对着结界眯了眯眼，深谙的狐狸眼里蕴着难以琢磨的深邃。

系统：“嗯？不太懂。”

“你不需要懂。”他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根香烟，“你听我的就行。”

“那我们要如何把他引出来。”

“如果此刻他不在这个地方”季冬阳说，“或许……他已经听到了。”

书本外的世界是实时翻译，那里的人是观众，这里的人是演员。

委托人在不在世界就决定着他得到的信息量。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岂不是更危险了。”

“这些话我是说给他听的。”他看向天边，他故意把“听”字咬得很重，“玩玩？我最喜欢玩了。”

季冬阳嘴唇长得很好看，唇线勾起的时候像是海鸥，冷冷的开口继续道：“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但我可不是那么好杀死的。”

结界破裂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季冬阳彻底下坠。

这一次速度猛烈，让季冬阳的身体难以承受，他心跳如擂鼓，系统紧紧跟着他后面几乎追不上他跌落的速度。

“宿主，宿主真的被你猜中了，我们不会就这样死了吧，早知道就不要惹怒他了。”

“不会，相信我。至少现在他不会让我们死去。”气流冲的眼睛发酸。

五，四，三，二，一

季冬阳数到一，他们停在了高楼的顶层，多挪动一步就粉身碎骨死无葬身的地方。

“委托人，不用玩这一套，老子最不吃这一套。”季冬阳弧度流畅的脖颈上喉结微微滚动，他淡定的拍了拍肩膀，重新抬脚，退到下层安全区。

少年斜睨了外面一眼，眉宇间带着说不出来的傲气，“来，我的世界见我。”

系统提示：“剧情正在载入中……”

他们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地方，两个世界的泾渭分明。那个小巷子的建筑物被分为了两层，上层是高端宇宙的附属品（幻想），下层的建造却是腐烂的蛀牙（现实）。

季冬阳他们现在处在的这一层是一种由意识铺垫的色彩斑斓的世界，更趋向于神灵的遗址过度理想化，就连地板的砖块找不到一丁点瑕疵。

往下看，下层的建筑物就显得消弭，像是在胃里的腐食，色彩鲜艳但更加趋近于疯狂的现实。

中间是一层薄薄的结界隔膜，有迷幻色的玫瑰云，还有跳动的光斑，循环流动的溪流……

季冬阳在上层想找到一个楼梯通往下层，但好像这里的建筑物并没有所谓的楼梯类的东西。

系统又提示了一遍：“剧情正在载入……”

他弯腰，俯瞰下层的世界，用手揭了一朵玫瑰色的云。

系统没有脸部表情，大大的显示屏投射在脸上，他摘下大帽子。

他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握住了季冬阳那只冰凉的手，端详着，“要不要我带你下去。”

季冬阳点点头，“从这里跳下去。”

“没错！”

“上层区的人，或许是不需要走楼梯的。”系统说。

季冬阳侧过头来，对上系统的电子屏幕，淡淡‘嗯’了一声，然后两个人轻松的从高台跳了下去。

深不见底的下层，与人类怪诞过去和未来相连接，在重重阴影之下，他们进入了一个不可预知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