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戒妒

【第二十五章】戒妒

“你们这游行的队伍里怎么还有鬼呀?”

“鬼?你说那个?那是炳爔啊,日御羲和所驾龙车的龙头,民间视之为燃火之神,有所谓‘炳爔出山,冬林不火’,所以冬天祭山神的时候会一并把它‘请’出去。旁边的是它的兄弟炳焲,与炳爔同是御车的龙马,据说日出时由炳爔打头,日归崦嵫则由炳焲领头,这兄弟俩素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姒无忌闻言一顿倒是嗤了嗤:“就像你和羌霄呗?”

江扬愣了愣,倒觉得好笑:“你怎么听了这一大串就只注意最后一句啊?”

姒无忌拿赏了他个白眼:“你们这一路黏糊得我眼睛疼,贴得那么近不嫌挤吗?”

江扬却笑了:“此处人多,我给阿霄挡挡行人,免得撞到了他。”

羌霄倒是没有反驳,反倒是姒无忌略显嫌弃道:“我看没有你他也能走得不错,你自豪个什么劲儿呀?”

江扬倒是理所当然地笑出一口白牙:“我当然知道阿霄走得不错,可他不喜欢别人撞他呀!这不就有了我发挥的余地嘛!”

他笑得未免太过理所当然,便显出了一种故意炫耀的得意。

“你……”姒无忌嘴唇微动,到底是二度送了半个眼白他,“幼稚。”

江扬却笑着反问道:“到底是我幼稚还是你幼稚?”

姒无忌嗤笑:“喜欢怼你不能算是幼稚,我只是单纯地看你不顺眼罢了。”

江扬做作地叹了口气,却是笑着打趣:“小孩子就喜欢博人关注,我看你分明就像嫉妒阿霄和我走得太近,该不会是太喜欢阿霄才跟我吃醋呢吧?”

他自然并不认真,否则也不敢这么玩笑一样的说出来,他说的也没什么男女之情的意思,否则就不会把姒无忌说成小孩儿。

姒无忌却是一愣,面色沉了下去,可惜江扬不及反应,她已是凉凉道:“我只是觉得你们不懂避嫌。”

“你……说什么?”江扬倒是挺懵。

姒无忌笑了笑,轻啧了声:“怎么?你不知道你们断袖吗?”

“哈?”这可震惊了江扬一整年,“我和阿霄哪个断袖了?我怎么不知道!”

“两个都。”

“……”江扬被噎得一脸复杂,缄默地砸了咂嘴,“哈哈?”

他无可奈何了看了眼一旁羌霄,倒是突然眼珠子一转好像来了鬼点子,就也嬉皮笑脸道:“我倒是没所谓,不过没凭没据的你这么瞎说,若是叫人听去毁了阿霄的桃花,啧啧,我怕你可是担待不起!”

姒无忌听他装腔作势,也不顺着他去刺激羌霄,只是冷笑:“惹不惹得起他羌霄那是我的事。”

她甚至停顿了一下,就好像刻意乜了眼一旁的羌霄,然而后者的神色平静淡漠,闻言倒是微微偏头似乎“瞥”了她一眼,“瞥”得她心下一突,嘴上却还坚持道:“倒是你二人在这大月城的风闻里可不怎么清白。”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扬本是没太听懂,话说到一半却是猛地想通了。

姒无忌瞧着江扬就那么僵在那里,活像是刚被五雷轰了顶,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就在姒无忌审视的目光里爆出了狂笑。

江扬就那么笑得泪都出来了,歪得身子靠在羌霄身上直抖:“这可太好笑了,阿霄居然成了我的姘头?阿霄,要不我们就从善如流断了这袖吧?”

羌霄听了这荒唐的话倒像是对他的反应不出所料,只是浅浅皱了下眉头,又像是到底有些嫌弃他的用词:“你和谁结婚了我就‘姘头’上了?”

江扬努了努嘴对姒无忌道:“你瞧,不是我不配合你,真是人家阿霄看不上我,倒是你怎会在乎这些呢?”

看他们两个对这突来的流言蜚语毫不在意,倒好像她一个无关的人上赶着替他们在意,姒无忌抿了抿唇,撇过头去故作不耐道:“随便吧!”

江扬见她不愿继续,就也耸了耸肩,干脆地不说什么了,转过头去同羌霄介绍挨个摊子上的小东西。

然而姒无忌避过了他视线却不由暗自心惊。

她陡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落在旁人眼里恐怕奇怪,然而她素来是最不屑纠缠不休的,素来最不屑沦落到被“在意”掣肘的,怎么就突然做了自己最讨厌的事?还差点也叫人注意?

她心中惊涛骇浪,恍惚想起江扬方才的话,却突然明悟了什么,不由震惊地瞪向前面亲密无间的二人。

“咻——!”

“咻!”“咻!”

恰巧一箭火光冲天而起,直干云霄,砰然炸裂化作万里烟霞,然后接二连三,竟是放起了节日焰火。

那花火绽放得是那么热烈夺人,砰砰的炸响声就好像直接撞到人的心上,姒无忌的心尖也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然而刚压下神思看向江扬,她就看到江扬已经本能一般捂住了羌霄的耳朵,另一边嘴上却还扯着脖子直喊:“你觉得吵吗阿霄?”

羌霄只是摇了摇头。

“不吵了对吧?”

他就笑得得意了起来,那么怡然自得的得意……

也是当真格外明快,

是她自小就少见的热烈,

是故意闹成了得意的真心。

其实他又凭什么“得意”呢?他明明都没猜对羌霄摇头的意思是——那明明就是“你捂住我的耳朵还问我话,没觉得奇怪么?”

可那又能怎样?之于他二人而言这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细节,他们之间到底是别人融不进去的。

这世上最讨厌的不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是早习惯了这么看山看水,却在某一天突然发现山也是山水也是水,可她偏偏太过清楚许多她想要的都是她注定得不到的。

她这样想着,就觉得心底渐渐有些酸涩得难受。

她不喜欢那样。就也咬死了银牙,这么走了。

衣带曳风,却是走得一声不吭。

等江扬注意到她不见了才觉得奇怪:“哎?姒无忌怎么不见了?”

羌霄摇了摇头,没什么表情的变化,仍是那么平淡得事不关己。

江扬不觉迟疑:“她该不会是……真喜欢你吧?难道我真说中了她的心事让她不高兴了?”

羌霄不由默了一瞬,倒是古怪地觉得好笑:“你当真以为她在意的是我?”

“什么?”

“没什么。”

他不觉向着姒无忌离去的方向微微偏头,神情却是没什么变化,仍是那般近似温和的平淡。

若说很多年后,姒无忌回忆起今日倒是可以坦然地叹一口气:

“其实当时无非是我突然觉得,

你有江扬,而我没有。

而江扬有你,我也没有。

我既没有兄弟,也没有朋友。

人活得太自诩清醒了就难免会偶尔觉得寂寞,也难免会想要有几个朋友,于是不由生了妒忌。

我那时年轻,觉得有想要的就会受人掣肘,给了别人可以打压你的软肋,何况嫉妒别人也着实令我感到丢人,就也不高兴了。

其实现在想来,我生而不同,倒是不必非与你一样。”

知音难觅、挚友难寻。

其实也不是知音难寻,而是这世上痛苦的人太多了——大大小小的苦难,每个人若不看见自己的又能指望谁能看见?可每个人都只能看见自己的也就自然无暇关心旁人的了。

所以这世上的孤独的痛苦总是常见。

那不过是些自尊驱使下很微妙的少年心事,却在最初就被羌霄不动声色地扼死在了摇篮。

那一夜后羌霄就开诚布公同她说过:“其实我该感谢你替我正骨,以后若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同我说,我定当尽力而为,只是有些,我不喜欢被人分去。”

他当时看来是那么温和平淡,但是那平淡的口吻却又陈述得那么不容转圜。

从那时起姒无忌就不可能再装作没明白个清楚:羌霄和她的确是同一类人,对于想要的东西就难免生出偏执独占的念头,想要旁人谁也不能够抢走。当然这背后源自怎样的真心,就是因人而异的了。

只是对于姒无忌来说,“想要”归“想要”,那些得不到的东西,那些注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也本不屑争。

她绝不肯屈服于一点卑微的“想要”而给他人轻视她的把柄,这种傲也是她曾替羌霄感到可惜的地方,却也其实是她与羌霄相似的地方,只是她当时还不明白,他们过去的经历、他们处事的手段、他们的选择和他们的本性——也到底是不同的。

他们本该是很相似的人,只是除了经历以外,也到底还是有些从骨子里就不相同的东西,从顶端发生的变异,最终就会演变成看似截然的不同。

世上没有两颗相同的砂,就算在同一扇牡蛎里苦苦煎熬也只会演变成愈发不同的两颗珍珠。更逞论妄想替代对方——那本就是妄自菲薄的自我放逐。

直到几年之后,他们从少年长成了青年,或许也各自都长成了他们想长成的样子,只是这命运的罗盘,或许也只对少年们才勉强偏爱几分。

所谓的命途兜兜转转,注定当局者迷,旁观者却也未必就能常保清醒。

作者:好啦,“第一女主”的戏份可以暂时告一段落啦??ヽ(°▽°)ノ?——

姒无忌:所以,你为啥就非要把我的黑历史提出来?我就不能好好当一个戏份不多的女配吗?( ̄ε(# ̄)☆╰╮(`д′///)

作者:其实主要是因为作为两人共同的朋友,你后期提供的友谊的可靠程度实在坚实得令人惊讶【对手指.gif】,我觉得如果我不写一下早期情感的过度会让我觉得你好像是那种莫名其妙就默默奉献的暖男型男二哦_(:з」∠)_……

姒无忌:……

姒无忌:……所以你就把我的黑历史写出来证明我是个有理有据默默奉献的暖男型“男二”?这其中的逻辑是被你吃了吗?

作者:好吧……其实我只是手滑写多了_(:з」∠)_

姒无忌:……

作者:……

姒无忌:……

作者:“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姒无忌:……你给我滚!

好吧,开个玩笑_(:з」∠)_其实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该是有血有肉的而不是用来成就某一个故事里的主角的单纯的脸谱,他们的逻辑也该是有他们的自洽性的,否则的话其实对整个故事的塑造也很是个打击。

不过我也觉得我有时候会不自觉在正文里把“血肉”的部分啰嗦得太多,这样其实也挺容易影响主线的快慢节奏的,我觉得我以后还是会尽力调和这种情况的_(:з」∠)_希望能有所进步吧_(:з」∠)_

这次除了希望为以后做铺垫,其实也是想尽力通过对照来反应两个人的不同,对于羌霄的性格也是希望能通过不同的视角进行丰满的尝试,不过可能……还是不太成功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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