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一国太子

【第四十四章】一国太子

江慕颜醒时,循声就望见了那张凉薄讥诮的脸,白石冷玉似的讨厌。

他一急,磕磕碰碰地想要起来,才发现自己被捆得死死的,一旁还站着容承——后者竟也没给他松绑。他惊怒委屈之下就喊出了声:“你这个混蛋!”

对方身边站着的少年人闻言倒像是刚从一个怔愣中被惊回了神就又被他惊得愣在了那里,然而后者轩起了眉梢,却也只是略带讶异:“……阿霄,你什么时候惹了个疯子?”

“你说谁是疯子?!”

“不然你怎么张口就骂人呢?”

羌霄倒是仍坐在原位没什么动作,只食指尖顶着拇指划了几个来回,冷笑着没说话。

白城连忙拱了拱手,对江扬歉意道:“舍弟年幼不懂事,还请江小公子你多担待——”

“你叫我什么?!”

江扬看到这年轻人惊怒得莫名其妙,就不觉回头看了眼羌霄,后者似有所察,偏头就也瞧回了他一眼却也不多话,江扬叹了口气,见他不出声阻止,就也多了几分耐心来把这胡乱的闹剧先看下去——

哪怕他刚听说了白城就是那堂堂的中周太子,他也有这个耐心。

“颜儿,你先别闹……”白城——不,容承,容承自然是温和的。

可这温和却不够:“你、你说我闹?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阿承!”

那身形纤细的年轻人原本就红了眼眶,此刻没得到安慰,就更像是受了委屈,他生得天真烂漫,稚嫩懵懂,看来甜美又惹人怜爱,此刻一双杏仁眼扑簌簌滚下泪珠来,就更是惹人怜惜,只可惜他声音本就尖细,此刻嚎啕得不管不顾,一时之间哭得磨人神经,让人想转移注意分分心都难。

就连江扬也不由皱眉本能想去捂羌霄的耳朵:“他嗓子怎么跟安了个哨儿似的这么尖……阿霄,你要不要先去隔壁待会儿?等他们吵完我再叫你回来?”

不过好歹他还顾念着外人在这儿,就也连忙止了手,没弄得羌霄——按姒无忌所受——跟手残了似的。

羌霄看不见,倒也似对他那双无处安放的手并无所擦,只面色冷淡地抿着唇,用鼻音轻飘飘地哼了一哼:“……用不着。”

他声淡人也淡,只作壁上观似的用手支着面颊没什么反应地听着眼前这出闹剧。

那看来纤细柔弱的年轻人哭起来虽是梨花带雨得惹人怜惜,却也着实很是能嚎,江扬听他嚎了半天,直听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也不由埋怨起白城这个一昧无效干哄实则是放任其哭个不停的做派。

其实关起门来,他们爱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江扬都是管不着的,但这又不是在什么只有他二人的房间,这么哭个没完也着实是“扰民”得很……

更何况,他江扬可还没忘场这场闹剧的起因是这年轻人刚还试图掳走阿霄呢。

江扬忍着他们的哭闹和腻歪——主要是江慕颜单方面的哭闹和他江扬觉出来的腻歪,只一昧徒劳无功试图安抚前者而其实毫无效果的容承倒显出颇为无奈的愁苦——江扬忍着腻歪袖手旁听了好那那么一会儿,才终于听到些有用的。

江慕颜哭得像是满肚子委屈无人倾诉,积压了好久,以致看向容承的目光都幽怨得直似扎向了容承的心:“你好几个月不在长安,只留我一个人待在那冷冰冰的皇宫里……结果刚一回来也不去看我!还背着我往宫外跑!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你——你——”

江扬听他像是委屈得厉害,哭得也是真情实感连连像是哭断了气,却实在是压着下唇无可奈何,一颗不懂什么风花雪月的呆头鹅心只觉得他这话的逻辑有毛病——

这容承若是回到长安后还没见过他,又哪就能说是“背着”他往外走了?虽是没告诉他的确也可能是因为有这么个心,但还不知道真假就这么揣度着给人定了个罪可不合理吧——不过他不解风情归不解风情,好歹还记得这部分到底是人家的家事,江扬也就懒得吱声了,免得惹上江慕颜这么个哭个没完的他听着也闹挺。

倒是羌霄悠悠听完,也喝完了茶,清了清嗓子,才闲闲地开了口:“太子殿下,您的宠妾如果哭完了,我们可以说说正事了么?”

容承闻言凝滞了一下,目光转向这人,多少有些复杂——大概也是被这“宠妾”儿子轰得不轻,那刚还哭得很可怜的年轻人已经瞠目瞪他:“你说谁是宠妾?!”

羌霄无意似有意地敲了敲指尖下的桌面,才温浅轻慢道:“江慕颜——慕容公子,慕容将军的七公子——太子的江良媛。慕容公子,您看我说得不对么?”

他竟是徐徐地把江慕颜的身份全抖了出来——其实说来也是,太子容承也只有一个男妾,这年轻人男子与他过从亲密成了这样,除了那位江慕颜还能是谁?

就算不知道这位要堂堂大周太子宁愿忤逆上意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娶进宫里的男人真名如何,常人也定然是要往这人的身上猜的。

这江慕颜是慕容将军的七公子,嫡出,母亲是世族江家,家中无子,而他父母鹣鲽情深,就也叫这嫡出的小儿子随了母姓。

其人小时是太子伴读,与太子有总角竹马之谊。后来慕容家得周皇重用,又有太子倚重,日渐也就在军中立稳了根基。

**年前,太子容承做了件令天下人暗中诟病的荒唐事——就是纳了这慕容家的男丁为妾。

虽是中周的太子素来是礼乐养出来的皇子表率,是人中之龙、君子楷模,是以虽是偶尔荒唐了这一次,却也没遭人太多诘责,只是时人背后议论此事时也多难免唏嘘——

更有甚者,揣测太子因此遭周皇厌弃放逐,是以经年不得重用,实则如今也只不过是挂了个太子的虚名——

不过太子毕竟是太子,是周皇唯一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只剩个虚名——就算只有虚名,也不会如坊间传闻的那么虚。臆测得太过,就也不可信了。

江扬倒是不曾对这龙阳之好如何唏嘘,他从前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

毕竟他自小出入江湖,什么荒唐事也不是不曾见过,在他看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天下之人本就是形形色色各有殊异,有的如烟火,有的如秋水,生性不同罢了,只要不伤害到别人,也就没什么是不能被接纳的。

这世上既然有喜欢男人的男人,那也大可去结契兄弟。就算是一国的太子,也并不是一定不能娶个男人。

只是这事本身他虽是完全没什么不喜的,等真见了这人——对于这人本身来说,他又不免有点……咋舌。

因为这江慕颜实在不像是个男人。他身上就有一种小姑娘或者说熊孩子的劲儿——比熊孩子娇,比小姑娘闹。

他长得也十足就像个小姑娘,明眸大眼得的确美貌好看,嘴唇翘翘的也看来就适合撒娇,以至于就算配上那种娇滴滴又娇蛮的模样也算不上突兀——可他到底也是个男人,所以江扬一想到他一个打男人在这儿跟个小姑娘似的撒娇弄痴也着实是有几分胃疼——不过这话若是传到姒无忌耳朵里,后者大概又要数落起他了。

当然倒不是说小姑娘就都喜欢撒娇弄痴——很多姑娘可比男人还爽利——只是那种娇滴滴的劲儿还是放在小姑娘身上才会多少让他觉得可爱。

当然这话若叫姒无忌听了,后者可能还是要闹的。毕竟为什么小姑娘可以娇滴滴的男人就不可以呢?

——这么一想,江扬就又觉得自己胃疼得很没有道理了。不过他看着这哭哭啼啼撒泼打滚的场面还是觉得胃疼。

不过羌霄说得倒是不错,这人既是容承的妾,又能叫容承这么个一向被人评价为为有礼有节的太子违背礼教至纳了个男妾——说是“宠妾”倒也不过是事实。

只是江慕颜却显然是不喜欢被人叫做“妾”的,而江扬听了也活像是吞了颗蛋一样咽不下去——只是这二人难以接受的点却不同,江扬是觉得好好的男人叫妾总有点奇怪,江慕颜是——他不服气。

“你凭什么叫我妾!我和阿承一起长大!他只爱我!要不是我不是个女人,那些女人凭什么压过我去做正妃侧妃!你——”

“可你这般气度——”羌霄忽地打断了他,像是忍不住开口,然而温温沉沉的声音却如轻烟般缓缓断了,断得也像是轻烟,却总还若有似无地在别人心上留了个影儿,他却是一笑,冷着音调继续道,“若能做到皇后,这位太子殿下怕也能成为一代‘名留青史’的昏君。”

“放肆!”这下,始终缀在一旁像是谁也劝不住的老好人太子也终于忍不住皱了眉头,只是他皱眉的样子却像是多少还有几分是为了羌霄考虑,“羌公子……这种话还是不要多说了吧,叫人听了会以为你想谋逆的。”

他沉了嗓音,也终于显出一点他被灌养多年理应该有的威严,就藏在他自始至终的温文尔雅之下,不多不少,恰好够知道他身份的觉出点沉稳和压力。

……

江扬瞧他变脸也不由沉了下心绪,然而皱着眉头却迟疑道:“……你叫他什么?”

容承面色微变,顿了一下,却是沉住了气,没有立刻急着开口。

羌霄像是等了一下,听他没有回答江扬,就也冷冰冰地笑了笑:“你又何必同他浪费口舌?不就是你猜到的那意思——他太子殿下自是早就知道你我的身份——”

容承叹了口气,却沉稳道:“难道羌公子不也早就猜到了孤的身份么?”

羌霄却是抿了唇角,笑得轻缓,嘲弄得虽轻,却又是如此堂皇昭彰:“却不及太子殿下见我第一眼就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江扬是谁,却还假做不知,假借询问以纠缠——”

容承回忆起那时羌霄不悦地截断他的话——原是前者那时就已瞧……或是猜?猜出了他身份,那他当时在羌霄面前又岂非根本就是掩耳盗铃?

他面色一赧,虽是尴尬,却也到底不觉得自己身为太子隐藏身份有何不对,就也稳下声来沉着道:“孤……微服私访,为求稳妥不便暴露身份……”

“……哦。”羌霄笑了笑,却是轻轻道,“太子如此‘稳重’,那可真是举国之福了——”

然而那轻也是轻谑,听得人莫名浑身不爽利,他能“针对”的太多,因为容承本就是个自诩有愧的主,他能说出“太子出格”,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完璧无瑕,只是此刻听着羌霄如此……轻薄得像是毫不重视——就算侮辱也侮辱得太过轻视——就也难免有些真动了火气,思及方才这人的言辞,就也不由严厉了几分:“你方才说孤……会成为昏君又算是什么意思?”

他问得坦白,羌霄竟也答得直接,他指向江慕颜却也似十足不缺底气:“太子现在知道尊卑身份了?他方才信口说及太子妃的地位可以取而代之时怎么不见太子也管一管呢?那可是你的正妻。

你未来的国母。

要替你母仪天下的人。

你就这么让他轻易扬言轻辱?父母爱子尚且要为之计深远,你自己纵容出来这么个人——管教也不管教,就任他放肆。难道还真想要他这么个品性的去当你中周的国母么?

你之用人不过如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又做到几分?”

容承沉默了一会儿,起先是一怔,像是如何都想不到羌霄提及的竟会是他的太子妃南宫氏,却也因为南宫而不由沉默,可他到底还是压住了声音低沉道:“……我觉得颜儿的品性很好。”

他二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他顿了顿,握紧拳道:“……是你不曾见到他平日如何善良,才会对他多有误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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