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上)】九层之台起累土
“你身体好些了么?”
“多谢娘娘关心。”羌霄说着倒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突兀地笑了笑。
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就像被暴雨打透的梨花,虽是未落却也似将落,那神色间的倦怠颓靡活像被沥尽了生气。
然而饶是如此,他却这么突然地笑了,笑得还很是让人莫名其妙。
夏侯氏忍不住问出口:“你笑什么?”
她的声音温和,倒是不恼,只是有些纯粹的好奇。
这倒多少有些像她的儿子。
当然这话反过来说或许才更合理。可江扬本身却是个常见于他那年纪的性子,反倒是夏侯氏久居深宫犹还这样才有些不常见。
羌霄道:“我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可爱。”
夏侯氏短暂地顿了顿,才温和着问道:“哦?何出此言?”
羌霄略低的声音也是温缓,只是说的话却未免僭越:“娘娘等不及要见我,却还要先勉强自己说些客气话,实在是有些矛盾得…可爱。”
夏侯氏沉默了一下,一双清凌的眼却并不羞恼,她面色稍冷,就也多了些她这身份应有的严厉:“你这么放肆,就不怕我惩治你么?”
羌霄笑了笑:“一个人想做的事太多了,具体能做成什么却往往需要取舍。”
他听来倒是温煦谦和,讲话慢慢的也并不很忤逆,反而意外地竟像是有几分乖驯,但他身上那种仿佛天生的讥诮仍旧鲜明,割裂得很。
他只是说:“若是娘娘有所求,觉得为之可以容忍我留下帮衬,那么自然也会容我放肆一些。”
只可惜这谦和本身引人质疑,配合言辞里的讥诮就更是欠揍得很。
夏侯氏冷嗤一声,却道:“我已经是皇后了,再往上只能去求一个太后的位置,可惜,我偏对那个位置最没兴趣。”
就像夏侯氏未曾料到羌霄会开口得如此直接,她这么说出来就已经直白到酷烈了。
无论她说的是想还是不想,这话都不是一个宫妃该当着一个外人的面明说的。
而她就这么明着说了,而羌霄这个外人倒也就明着听了。后者甚至还叹了叹气,甚至还状似体贴般提醒道:“可惜决策的自由往往从属于权力,皇后娘娘不要那位置,却要类似的实权,又容易在哪儿呢?”
夏侯氏嘴唇微微蠕动,到底还是咽下了想要脱口而出的反驳,她沉了沉气,过了一会儿,才突然、也丝毫不嫌突兀地开了口:“羌公子知道本宫有几个儿子么?”
羌霄迟滞了一瞬,像也在为她这突来的话题思忖起她话里的深意,嘴上倒是也顺着她接了下去:“听说是两个。”
其中一个自然是七皇子独孤飞,另一个则是早已因病夭折的大皇子独孤飞。
早夭并不是什么好词,或者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难免如此。夏侯氏显然也想起了她那可怜的大儿子,不由眉眼低垂,就连嘴角都仿佛洇进阴影里。
然而微微地,她却像是笑了。没有笑意,只说不出的诡秘和冷漠,倒像是隐隐透出了恨。
“我有两个儿子,却只有一个能留在身边,甚至年纪还小就要被带走多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羌霄不由沉吟,“听娘娘的意思,看来那位大皇子的死应该另有隐情。”
“隐情?”夏侯氏却是冷笑。
她的长子独孤鸿,作为大皇子,无论是死是活都是这后夏的嫡长子。只可惜后夏并没有中周那么重规矩。
“鸿儿并没有死啊,” 她抛下这个惊雷倒似笑得更开了些,也仿佛说得笃定,却是咬住了银牙,稳出了明晰的恨意,“虽然他从一出生就被人毒害!三番五次!没完没了!”
羌霄只是侧耳静静地听着,听她终究喘匀了呼吸。夏侯静停顿了许久,倒像是不知该如何再度开口:“我……”
她的声线颤动,仿佛终于像是捋出了一个切入点:“我和我夫君是少年夫妻。情深日笃,恩爱有加。可惜后来后夏政变,他阴差阳错被推上了皇位。这本该算件好事,毕竟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只可惜他不过是一个被推上来的皇帝,我也不过是一个外来的皇后,在这边没有根基,帮不到他,却侥幸占了中宫的位置,所以想我死的人一直很多,而我侥幸还活着。只可惜我的大儿子并没有我这样的运气,恰恰是我,给了他一个不能活下去的出身……”
她说到这里,不得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直到她又看向了羌霄,才勉强继续:“其实你应该很容易理解吧?我听说你出生不久就被废后尤氏下毒,虽是勉强保住了性命,却也因此毁了根基,你这些年治病所受的苦我也多少看在眼里,那种被人步步紧逼算计到死的滋味想必你也很清楚。”
羌霄沉默地皱起了眉,倒是没有立即应她。
夏侯静也并不是非要他回答,她更像是触及心结一时难以摆脱这样的情绪,不觉握紧了拳头才能勉强沉住声音:“我不像你母妃百里明月那么有本事,还能借机反杀废后、断了那尤氏一族的根基,我只能……走我江湖的路子。让他假死、把他送走……”
她哽了一声连忙捂住了嘴,忍了忍,才压住了厉色低声道:“他、他还那么小,就没了父母,我甚至不敢告诉江扬他哥哥到底是怎么‘夭折’的!又…又为什么非‘夭折’不可!他还以为他兄长是病死的,见我不愿多提,因为怕我会伤心,就也不再问了……”
羌霄听她沉默了须臾,最终也只是平缓道:“娘娘倒是将七皇子养得很天真。”
这虽似个评价,却未必真是。然而说者未必有偏向,听者却是有的。
夏侯静不觉苦笑:“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她竟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当真做错,可她又自觉做错了什么?是后悔没养出江扬的野心吗?还是她终于被这些年的时光养悔了肠?可惜她的心思到底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飞儿的出生是个意外。”夏侯静平静道,“我并不贪恋这皇后的地位,也不是图谋更多的权势,只是我终究也只有这两个儿子!”
随着她终于放缓了呼吸,这屋内也渐渐沉寂下来。
过了须臾,不算很久,当然他们也可以这么一直缄默下去,比比谁的耐性更好,却也着实没什么意义。
羌霄笑了下,很轻、很浅,甚至显得有些乖觉:“那娘娘希望我怎么做?”
夏侯静闻言看了他一眼:“奇怪,一直都不像个沉不住气的人。”
羌霄却温声道:“恰恰相反,我最讨厌没必要的曲折。”
“是么?”
夏侯静闻言倒是细细打量了下他的神色,只可惜后者的脸上也仍然只有那种本质空泛的温和。
像张白纸,看起来温浅,却是复杂的熬煮揉炼出的,也着实是叫人瞧不出什么。
夏侯静稍微沉吟了一下,也到底是斟酌道:“三年前,你向我举荐了伍延徳,可他过来三年还毫无建树,你也不曾再向我提起过这人,我本以为是你看错了他。”
羌霄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接下去的话,才微笑道:“钉子即按即拔,就藏不进更深层的构架中了,更何况一个能忍得下心性当足三年草包的人,您也不怕他堪不起大用的,不是吗娘娘?您还是心急了。”
夏侯静闻言忍不住蹙紧眉头:“我倒不想心急!可太子和四皇子眼瞅着都要把火烧到我们母子身上!本宫再不做点什么难道你真要本宫束手待毙?!”
羌霄却和缓道:“强势有强势的打法,弱势有弱势的应对。恕我直言,娘娘,您不是太子。他能做的事您做不了,您背后可没有本国的世家大族可以仰仗,这点,您自己也刚说过。”
夏侯静不由失语,咬了咬银牙,哑声道:“……我说过是说过,但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说得很令人恼火?”
“我知道,良药苦口么。”羌霄神色倒似温和,也慢慢敛了笑容平静道,“不过娘娘您着急也没用,不妨且让四皇子挡在前面,且由他们先斗着去罢。”
夏侯静却是冷笑:“鹬蚌相争的道理你以为谁想不到?问题是坐收渔利那是渔翁才能做到的事,我只怕我们母子反而会成为他们斗争下的牺牲品。”
羌霄却仍是不急:“重要的不是方向,而是如何在一条路上苦心经营。殊途同归,重要的是怎么才能不折在半道上。一蹴而就力挽狂澜那是话本子里的事,就算野史也偏爱毕其功于一役的写法,却也不过是为了冲突有趣,而让那些最尖锐的矛盾被聚焦到某一刻爆发的真正原因却往往不是某几个人,而是时势——
是大势所趋,终于聚到那里完成了因果。
可惜大多数人都没有赶上大势的气运。而想要织出片大势,就需要徐徐图之。”
他微微颔首,温浅道:“真正的生活是很无趣的,一点一滴的算计也是,甚至机关算尽到了最后,只要算不到机缘的一点点变化也就完全可能功亏一篑,有时算得好也比不上运气好,抢到最后功成的未必就是付出最多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总归是要做好硬抗一切的准备,再来看天命垂不垂青吧?
蜘蛛虽不能飞,也没有螳螂那样钳制敌手的利刃,可靠着自己一缕缕织就的蛛网也能狩猎飞蛾。若是天生如此,不也就只能如此循序渐进吗?”
“……”夏侯静坐在那张太师椅上,闭上眼沉沉吸了口气,“若是时势等不及我徐徐图之呢?”
“那也没有办法。”
夏侯静冷眼瞥向他,却反而是慢了调子,反问道:“你是要我等死?”
“天命总比人命强横,尽人事,听天命吧,娘娘。”
夏侯静瞧他说得淡然,淡然得好像也过于轻慢这旁人的人命了,也就不由冷笑:“其实本宫倒不怕死,却不知道你怕不怕?”
羌霄不由低头轻笑了一下,也道:“若论置生死于肚外的气量,我大抵是远比不过娘娘的。可一个人无论再怎么卑鄙无耻,若是活到了某种地步,也恐怕很难再受生死威胁了。”
夏侯静微笑:“可一个人若当真生不如死无欲无求,又何必苟延残喘?”
羌霄无声笑笑,倒是承认得坦然:“的确,我是个不甘心的人。”
“羌公子。”独孤夏侯氏最终站了起来,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一直很想重用你,却不知能不能重用你,我不托大,明白你这合作只是符合你我今日的利益所需,只希望未来某天你我的背道而驰不会因为这不甘心而闹得太难看。”
她是个很坦荡的人,坦荡得笃定,身在其位,罹其所受阴私,阴谋于她竟也仍旧只似明谋一般,倒也是叫人……惊异。
她甚至都不像一个被囚困在宫里的女人。
她虽是位母亲,却也不像百里明月。
羌霄最终也只是抿了抿唇角,他抿唇的方式既像是微笑,又像是一种古怪的缄默:“……那就承蒙皇后娘娘器重吧。”
夏侯静道:“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开口,本宫一定尽力而为。”
羌霄仍噙着那笑倒似玩味道:“那可以请娘娘撤去质子府里的监视么?”
夏侯静闻言面色略僵:“你……”
“玩笑而已。”羌霄淡淡地笑了一下,直白道,“娘娘的人手留着就是了。只是我能让娘娘看见的,也必然只是我不怕娘娘看见的,如果有时我的所作所为让娘娘觉得忽略了什么关键也请娘娘不要太过忧虑。”
夏侯静沉默了少顷,只能复杂道:“你这样说又叫我如何放心?”
“可那是必然发生的事,”羌霄顿了顿,却如同平铺直叙一般,“以免每次都嫌隙暗生,不妨我提前就同您说明。我不承诺没把握的事,也不是比干,因为我不喜欢剖心自证,更不喜欢为了剖心去死。”
比干剖心自证,尚且不过一死。更何况是芸芸平常的凡人,纵使倾尽了心血又能证明得了什么?
毕竟换个角度,人心也毕竟是隔着肚皮。就算真有人以死明志,也不代表死的人就不能拿生死做戏。
夏侯静滋味复杂地看了看他,最终也只是道:“罢了,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羌霄想了想:“倒还真有一事需要娘娘帮忙。”
“什么事?”
“我需要五十万两白银。”
他倒是狮子大张口得随性,就算夏侯静听了这要求也不免一愣,倒不是说这钱很多,只是她迟疑了些许:“现钱?”
“现钱。”
夏侯静道:“本宫的嫁妆连同近些年的赏赐中可以尽快变现之物倒是能大概凑出□□万两,可五十万两未免也……你什么事急需用钱?我知道你暗中有些生意,与之有关么?若不用现银可以有别的法子么?”
“我以前是有经营些产业,不过还只是些小钱。买卖人情、施恩望报,总归是有钱方便一些。若想有扳倒这一国银钱养出的官员的实力,最好也还是有些与之匹配的财力,毕竟银钱的流通性最好,变现得最快。皇后娘娘您也说了,光是您一人的嫁妆赏赐就能筹出数万两白银,这五十万两又算得了什么?”
“急需?”
“算是。”
“……好,本宫会想办法的。”
羌霄却只是笑笑,反而宽慰般道:“不过您也放心,您在宫中不方便,让您费心筹钱也大概太为难您了,这五十万两我自有办法,只是需要您帮个小忙。”
【第七章(下)】观世音声未尽意
雨还在下。
灵雨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眼偏殿里还等着的江扬,不由替他考虑道:“殿下累了吧?要不要先回去歇息?娘娘不知还要忙上多久,等一会儿娘娘出来我再派人去通禀殿下?”
“无妨,等等吧。”江扬倒是无所谓,他就这么立在他娘亲的偏殿里,神色淡淡,倒也没什么非等不可的急事。
他也没问他阿娘的客人是谁。
其实这也寻常,毕竟江扬素来随性,这又是他幼年住过的地方,只是灵雨看着他,却不禁有些奇怪。
她试探着提议:“殿下以前不是很喜欢下雨吗?怎么不出去逛逛?”
“春雨贵如油,我自然喜欢,只是最近突然觉得我喜欢的却恐怕让别人……”江扬语声一顿,也只低头笑了下,“没什么。”
他既不愿说,灵雨自然也不好多问。
倒是见他仗着身体好,就那么闲散地站着也远比常人闲适,就也不劝他坐了。等再给他换了壶好茶抬眼一看,倒瞧见他随意打量的目光不觉落在那供佛的神龛上,于是也不由失笑,摇头温柔道:“殿下在看什么呢?”
江扬回了回神来倒也不尴尬:“没,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灵雨就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那神龛里供奉的菩萨像,像是绣在绢布上的,菩萨下首还绣了作为供养人的夏侯静和她的两个儿子。
灵雨不免怀念道:“殿下当然会觉得眼熟啦,您瞧,娘娘左手边那个胖嘟嘟的小童子就是您,是不是像个年画娃娃一样,看着就有福气!”
江扬不由尴尬地挠了挠脸,却听灵雨多少有些遗憾:“如果不是顾念陛下身份特殊,娘娘倒是也想请那寺庙将陛下也绣上去。”
他本是听得有些赧然,听到这里倒是无奈地笑笑,语气里倒有几分宽慰灵雨的温和:“我猜也是这样。”
灵雨温柔地看了眼他,走了过去:“其实以前逢年过节娘娘都会抱您过来拜拜,您若有什么心事,也不妨同菩萨说说,许是能有灵光呢?”
她说着倒是燃了根香递给江扬。
江扬却忙摆了摆手:“算了吧,我不太信鬼神,就不叨扰人家了吧。”
灵雨见他虽是温和失笑,动作间却是真没有要接的意思,不由叹息,倒是思及了什么而难忍感叹:“其实以前娘娘也不信的,只是自从大皇子死后……”
她难得开了口,却又难免有些说不下去:“人死了,看也再看不见、音信也得不到,除了寄期望于鬼神,又还能期待什么呢?”
江扬沉默了一瞬,不由垂眼看了看被灵雨塞进手里的那根香:“观世音啊……”
这世上真的会有鬼神吗?就算有,又真的能凭一片赤诚就换来所谓的垂青吗?
他素来是不信这些的。
只是,他也明白他娘亲的想法,毕竟对于早逝的、不可能再出现在眼前的儿子,她也的确期待不了别的了。这世上确实有许多事是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的,于是只能寄希望于冥冥之中真有什么能听见那些恳求的声音、可以有被臆想出所谓的命运去垂怜。
他不觉皱紧了眉,踟蹰地碾了碾手里的香,看向佛龛前的香炉:“菩萨…能让阿霄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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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夏建昭十七年春,京兆尹李果因“贪污受贿”被御史弹劾,上命立时羁押入狱。
然而主办此案的官员刚一围捕李府,就发现李果已经携妻子数人逃逸,家中钱银及便携财务消失大半。仅留仆侍等数十人和不易携带的珍器重宝若干,然而仅是这些珍宝经过合算也价值数十万两白银。坐实李果贪污一事,亦叫殿上力保李果的太子独孤凉受此牵连遭皇帝训斥,又被罚闭门东宫思过三个月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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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捕前夜风定河边的风也冷。
乍暖还寒,数日前连绵多日的雨倒像是打散了早春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热乎气儿。
李果不由打了个哆嗦,终究长长一揖跳上了对方准备好的船。
戴着面具的人站在风定河边目送那条船顺水而下渐行渐远,不由摸了摸怀里的银票。
“五十万两啊……”
他目光略有晃动出一点晦涩复杂,却终究沉淀成一种凝沉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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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虽凉,此时质子府屋内的炉火却烧得很暖。
府上的管事赵圆又添了把炭火,也将桌案前兀自练字的羌霄瞧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公子?”
“讲。”
“您当真放心……要伍延徳对接那李果?”
羌霄倒似觉得好笑:“你在担心什么?”
“您就不怕他直接拿了那五十万跑了?”
“他不是个目光短浅的人。”
“可那毕竟是五十万两白银啊。”
赵管事说得认真,倒叫羌霄微微颔首也似认真道:“我明白。我不是不知道物价。”
赵管事讶异了一声,略有惶恐:“卑职绝无此意!还请公子赎罪。”
羌霄微微摇头:“你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赵管事惊恐过后却也听出他并未当真着恼。
“无妨。”羌霄倒是坦然,“贪钱的都知道往权势上变现,他如果真这么舍本逐末,那也只能证明他就值这么多,也省得我浪费时间了。”
赵管事一愣,才似醒悟般道:“所以这也是个试炼?”
“‘试炼’?能用钱解决的‘试炼’么?”羌霄摇头轻笑,不觉透出一种天生的轻谑,显然不怎么在意。倒是笔下的字写完,被他拿起宣纸吹了吹,递给赵管事道,“烘干了,给我刻吧。”
“是。”
赵管事恭敬地接过,将宣纸烘干后固定在了松软的木板上,沿着墨迹的轮廓一点一点刻下了羌霄的字迹。
后者受双目所限,就算能大体确定落笔的方位,却也不知水墨晕染出的字迹到底如何。为了练字目前倒是用着这么个法子,靠记忆、靠刻痕,一点点比对,一点点修整。
因为其人做事多有不便,所以大多的事在他这里也只能一点点地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种纸、一种笔、一种墨,将一个横写上百十遍,记住他自己是怎么落的笔,以致写到最后几乎分毫不差,再比对着刻痕来评估墨迹的深浅来一点点调整,反反复复、推到重来。建立的习惯,不好,就再折回去一点点磨掉。
而后横竖撇捺纵横勾连,也不过是无数重复的工作。以致给羌霄刻字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换下来歇歇,但这人却不能把自己也一并换掉。
此刻,他坐在那里似乎累了,终于打算歇上一会儿,就也拿起碟子上的白糖糕咬了一口。
就也不免觉出那口感……似乎有些古怪?
赵管事忙开口劝阻:“公、公子…”
“讲。”
“那个白糖糕……还是不要再吃了吧?毕竟放了这么些天,就算有冰匣收着也怕是坏了。”
“是么……”
羌霄倒是难得愣了一愣。
“……可惜了。”
他到底也只是叹了口气,就算没蒙着眼,也可能只是眉眼稍微低垂。
毕竟他自己尝不太出来,只觉得闻起来似乎变化不大。
最后关于嗅觉和味觉的说法,重点倒不是食物变质会带来气味上的变化——虽然气味上的变化的确可以让人觉察到变质,但是这里提及这点的另一个原因是据说人的嗅觉和味觉是相通的,彼此相互作用,虽然不能完全彼此替代,但是如果只是舌头受损导致的味觉失灵并不会让人完全对食用的食物没有“感知”。
【以下全是我的碎碎念,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PS:外出……emmm……不可言说中_(:з」∠)_,反正最近也卡的厉害,也没什么精力写文,不过我有存稿,只是也得一章章修过才能发上来,修文也好痛苦啊_(:з」∠)_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结,伤感,心里的大纲早已完结,写文的速度慢如老龟……但是我真的好爱江扬啊_(:з」∠)_痛苦的时候也只有写文才开心些,要是我是也有一个江扬该有多好,最近都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_(:з」∠)_可惜我又不是羌霄,啊o(╥﹏╥)o——哭唧唧。毕竟没有阿霄那么土豪嘛(???当然只是开个玩笑啦_(:з」∠)_)
PPS:羌霄的姓是……有点少见我知道,其实起的时候想起一个简单利落的,“羌”其实当时想的是“锵”的拟声词,也是“干”的变体,我其实是想用来表达敲击的意思,羌霄的名字也其实有“干云霄”、撼天、戳破天穹之类的意思,emmm……本来挺简单的名字真解释起来也真是中二得耻度爆表_(:з」∠)_
至于江扬嘛……哎,其实起的时候也只是想起个简单利落的,虽然“江洋大盗”什么的也挺好玩儿的就是了……_(:з」∠)_大概也是有点恶趣味吧……(虽然我起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就不细说了免得越来越中二_(:з」∠)_)
顺带一提我曾经想象过“肆无忌惮”的姒无忌和“江洋大盗”的江扬互怼对方是“蛋蛋”和“小贼”……emmm……也是够无聊的了_(:з」∠)_
……但我真的觉得很可爱啊TU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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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九层之台起累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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