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带伤来求救

乔临溪把剑握紧在胸前迟疑不敢靠近。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能不能等我缓口气再跟你解释。”韩维在怀中摸索半天掏出一个绿色瓶子,伸长手臂递给她。

屋里的声音和动作都安静后,临溪才发觉夏日的夜空晴朗,星辉从窗户挤进来一片朦胧的光,借此光芒,她能看见倚靠在床边人的大致轮廓和他递药的手臂,他仰头闭目靠在床腿有气无力,刚才的一句话像在安慰,字字温和轻柔。

临溪慢慢伸出手,一把将药瓶抢抓在手中,抵在胸口重重的嘘上一口气,问:“伤在哪?我看不见,现在能不能掌灯?”

窗外一片寂静,并没有追杀和犬吠声,季府的人没有追杀到此,“点上吧。”

她点上一盏油灯,跳跃的火苗将二人的身影从黑暗中轻轻托出。终于看见他的真面貌,是张煞白憔悴的脸,汗水把几缕碎发打湿紧贴在额头,左手搁在腿上自然张开,掌中都是暗红的血,这副虚弱不堪的样子还真让人同情。

临溪低头看了眼他给的药瓶,一眼瞥去,身体一颤,不禁低声“啊”出声音,随即克制了惊慌。方才药瓶经韩维的手时黏满鲜血,这片污血正在她手掌露出狰狞的模样,令人瑟瑟发抖。

无奈,韩维支起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接过她手中的药瓶将上面的血迹在衣服上抹净复又递给她,又掀起衣裳把她掌中血擦掉,一番动作过后他都能感觉到肩膀血液汩汩流出的声音,暗嘲道:“我都要小命不保了,还要替她擦干净瓶子,到底是这点血迹可怕还是一竹篓蚯蚓可怕?”

韩维问:“有酒吗?”

临溪慌忙道:“有,有半坛,你要喝?”

韩维挤出一丝笑意:“洗伤口,再把药敷上。”

伤口的疼痛令他无暇顾及其它,因而他犯了一个荒唐的错误,他站在乔临溪跟前把腰带解开了。

夏日衣衫单薄,没了腰带束缚的衣裳松垮垮挂在身上,刚要扒开衣服褪下衣衫时,忽觉得不对劲,他动作稍顿,抬眼看下乔临溪的反应。

乔临溪攥着药罐杵在他跟前目瞪口呆纹丝不动,桌上的小油灯足以将他结实的腰际暴露无遗,那块衣不遮体的男人的肉/体。

他确实无心的举动在临溪看来是轻薄是取笑,**辣的泪水不中用的往下滴,“你脱衣服做什么?”

韩维忍疼皱眉把衣服重新裹紧,侧过身歉疚道:“临溪姑娘,伤处真的很疼,我……”此事还真不好解释,说是一时大意或是有一瞬间将她当作了好兄弟金河,可谁信呐。

他的转身,赫然露出背后醒目的伤口,鲜红的血肉往外凸翻和衣服缠在一起,整个背都被血濡湿。乔临溪惊恐地盯暗红的血迹,嗓子说不出利索的话:“你,后面都是血,会不会死?”

“再不上药就会死。”他一本正经。

乔临溪平复心境,人命关天管他什么男女之别,将韩维扶坐在地,亲手褪下他的衣服,把半坛酒尽数倾倒在伤处。酒沿着他的脊背冲出数条血痕,忍痛的双手捏的骨节发白,外翻的血肉在药粉下痉挛颤动。直至乔临溪一把将突出的肉摁回去,此人都没吭一声。

真是条汉子,她不忍见他无声忍受,奚落道:“疼就喊出来,这个时候还要逞能。”

剧痛使他的嘴像块独立出去的疆土,不归自己管了,张了半天才发出声音,且嘴硬道:“我不怕疼。”

临溪把一件洗净的衣服撕成布条,笨拙地绑好伤口,又给他穿上刚才的血衣,处理好后才退两步重重坐到床上。可笑从前总是嚷着和乔原做侠客,原来鲜血淋漓的伤口就足够她魂飞魄散。

药粉清凉的药性注入如火焚烧的血肉中,身体一阵舒畅,韩维这才有力气借着微弱的灯光端详临溪姑娘,她真的吓坏了,坐在床沿浑身发抖,双手想并拢却始终叉不到一起,像只被按在虎爪下的小鹿。

韩维在道谢之前特意查看下衣着是否得体,被她穿的整整齐齐,轻咳一声道:“多谢你,临溪姑娘。现在你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如实回答。”

临溪用剑轻敲地面示意他坐在她脚下,她则高高在上,形成一种姿势上的压迫,问:“你是恶人还是好人?”

韩维老老实实盘腿坐在地上,微仰起头,嘴巴嗫嚅几下,第一个问题就难以回答,他自认为是好人,可死在他剑下的人却不这么认为,稍作犹豫就肯定道:“好人。”

“谁在追杀你?”

第二个问题也很难跟她解释清楚,轻声问:“这个能不能不回答?”

临溪立即用拇指推开剑鞘,露出一寸长的利刃:“才第二个问题就想避而不答,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供出去?”

韩维发现她的双目中各有一盏油灯,像坠在黑潭的星辰,纯澈清亮,选择无条件的信任她:“县尹季瑕有勾结郯国的嫌疑,我奉命暗查此事,刚才潜入季府时被发现,一路被追杀至此。”

她虽很震惊,但对钟吾并不熟悉,也不知季瑕是何人,并未就此事追问下去,反而安慰他:“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多谢临溪姑娘。”

“你潜进来直接叫了我的名字,你怎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她尽挑难答的问题问,要用哪种委婉的方式解释那日卖她酒后他就一直尾随至此?

见他又犹豫不答,乔临溪用剑鞘戳戳他的腿追问:“不想回答?还是等我把你送给县尹?”

“我倒不怕你把我送给县尹,我在想如何回答你。”韩维搁在左右腿上的手小心翼翼摩挲指肚,“那日你和乔原在集市买了两坛酒,卖酒的小贩就是我。虽有四五年未见,我一眼就认出你们,因好奇你和乔原为何出现在钟吾,我就,就悄悄跟在你们身后。”他还挺怕乔临溪嫌恶他卑鄙的行为而大声给他供出去。

不料她不但没在意跟踪一事,还露出今晚难见的兴奋:“我就说那日看你面熟,你却鬼鬼祟祟遮着面不敢示人,是因为暗查季瑕一事不敢跟我们相认?”

韩维逐渐体力不支,点头应了她。

乔临溪蹲到他面前把双手压在腹部,自然随性地临摹他的五官,眼鼻口都细看了,唯独没发现他渐渐变黄的脸色,“几年不见,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四年前的谭昭。”

“人都会变样,你也跟几年前不同,你抱着一篓蚯蚓到处走的模样深入人心。”

临溪挑眉笑道:“吓着你了吧,至今我还用石头养蚯蚓。”

韩维扯着嘴角附和一笑,身体突然发冷打颤。

“受这样重伤,等天明了你要去往何处?”

“我和师父在城外有碰头的地方,能不能容我在此休息半个晚上,天亮后我就去找师父。”怕她不许,语气似是恳求。

临溪绕到他的后背掀开衣服又查看一遍包扎粗糙的伤口,担忧道:“季府的人都退了,等天明你的伤必须找大夫瞧瞧。”

“只是小伤不妨事,此药叫‘刀口血’,干我们这行——”韩维突然住口,不愿在她面前提及剑客一事,他以杀人为业,是她完全不懂的世界,忙换句话:“夜深了,我到墙角躺一晚天亮就走,你快去睡吧。”说着就撑腿往墙角爬。

乔临溪对他的狼狈模样还真不忍细看,按着他的腿道:“你脸色太差,躺到床上去,我就在此守着你。”

韩维换一个舒服的姿势依旧倚在床脚:“不用,我怕弄脏了床,多谢你,绾绾。”硬是冲她挤出笑意,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身疲倦和疼痛昏睡过去。

窗外天街寂静万籁无声,桌上的灯芯在摇晃跳动,乔临溪盯着床边昏睡的男人,还像在做梦。

她费尽全力将韩维挪到床上,站在床沿将他通身又审视一遍,确实是几年前的少年,憔悴的脸看起来还真是可怜。

临溪暂时不想惊扰乔原,欲等到天明再跟他细说此事。还未到天明,韩维开始发烧,浑身滚烫,睡的低沉迷糊,她唤了几声也没将他唤醒。

后半夜她不停用湿凉的巾帕替他擦拭身体、冷敷额头,一直守至天明。

清晨,乔原进屋唤临溪去楼下用饭时,她撑着额头趴在床边猛然惊醒,屋内明亮的光使她更真切看清床上还没醒的人,昨晚救人一事更显荒唐。打开门将乔原拉进来,又匆忙闭上。

乔原猛然看见小妹屋内出现男人,瞬间爆发,连发三问:“他是谁,怎会出现在你房中?发生什么事?”

临溪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相告。

乔原也站在床边打量四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尽管认识,仍然斥责临溪:“陌生人半夜闯进来,你竟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到现在才告诉我。你太轻信人言,万一他是盗贼,是不是三言两语就哄了你?”

“他报出你我的姓名我才大胆把他留下,昨夜他快死了,真没时间考虑那么多,好歹相识一场又是舅舅故交的徒弟,能救则救。”

乔原说:“行了,行了。现在怎么办,我们都要启程回家了,他还在昏死中,店家要是发现了也不好解释。”

“这是我的房间,店家不轻易进来。他发烧睡了一宿,得给他抓点药才行。”

乔原沉眸思忖:“虽是舅舅旧友的徒弟,但我与他并未深交不值得冒险一救,他奉卢侯之命暗查季瑕又属为国为公,算了,救就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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