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治伤的尴尬

“今夜好安静,我感觉有虫子跳我身上了。你娘有没有给你讲过天上的神仙?”

韩维:“祖母讲过。”

临溪:“你还记得吗?”

他并不记得,只想多和她讲上几句话,让她开心,忘记身上的伤痛,便随口编了一个:“某地闹了饥荒,有个男子把家里全部口粮留给母亲后躲进深山,他坐在一棵树下一动不动,不吃不喝,过了好些年后这人居然成了尊石像。谁知他身后的是棵千年老松成精,它见此人孝心感人,每日从树干中积攒一滴仙汁滴到他口中,有一天夜里,石像突然站起来抖掉全身坚硬的石块,脱胎换骨成了深山的地仙。”

临溪:“以前的人就爱胡诌,他何不侍奉母亲到死,自己先逃走了,他这么一走,他母亲吃完了最后的粮食,最终还是一死。”

“确实是胡诌,许多人过的太苦便编些哄人的东西,活着的时候安慰自己,期许死后真能得道成仙。”

韩维见她迷迷糊糊要睡了,找了话问:“你有没有想过刺伤你的人是谁?他一声不吭无法分辨口音,不知是当地人还是一路尾随我们至此?”

“那人死了吗?”

“被我伤了腹部,能不能保住命也不好说,一时半会好不起来。”

“我不知是谁?我才刚出家门,一路上上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会是谁要害我?”

听她这么一说韩维突然害怕恐慌,他跟师父的这些年里手上沾满鲜血,难保不是仇家寻来,乔原的担忧是对的,他这样的人只会给她带来性命之忧,若不是遇上他,她这样的姑娘家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碰上这些事情。

“他们会不会有团伙?”临溪见他没有回应又问了一句,才把他从愣神中拉回来,他道:“不可能,若是当地人,我们才来几日,即使不小心得罪了人,也不会得罪一群人。若是尾随我们至此,这离郢都太远,不怕有团伙追杀至此,单身独行永远比人多行动方便。”

“那会是谁,兴许是他杀错了人?”

她可真是单纯的要命,哪有杀错人的荒谬事,韩维沉默良久,道:“我不该带你出来。”

回到客栈,韩维将乔临溪抱到床上,粗略检查伤口,还好是不严重的皮肉伤,他拎壶热水进来便闭上门,说:“你的伤我可以治。现在我要帮你清洗伤口,你怕不怕疼?”

乔临溪摇头笑道:“不怕。”

他放下壶中的热水欲动手才想起伤口的位置,站在床边犹豫不决。

她看出他的犹豫,从怀中拽出面纱盖到脸上,轻声道:“无需顾忌,帮我换吧。”解衿带的双手轻轻颤动,越解越乱。

屋内静的可怕,彼此听见呼吸声,韩维在床边坐下,按住她的手柔声道:“我来解。”

这条浅黄色衿带秀了几朵寒梅,已染上深红的血迹,血迹与几朵梅花混在一起,他的手也微微颤抖。

一层一层揭开她的中衣,露出小小的一处肌肤,他转头深吸一口气。

温水轻轻擦去伤口周边已经干涸的血迹,又用酒把伤口擦拭一遍,每触碰伤口一次,面纱下的姑娘纤细的腰肢就随之哆嗦,她紧咬唇角一声不吭。

韩维把她口中所谓的“灵丹妙药”刀口血涂抹在伤处,包扎的布带需从她腰下绕过来才能绑住伤口。他盯着面纱下看不清面容的姑娘,略顿了下,半俯下身把手从她腰下伸过,仅这一个动作就令他几乎喘不上气来,脑海里空白一片,耳朵嗡嗡乱响,后背的汗像有蚂蚁在爬,挠的他胸膛起伏不定。

包扎好伤口系上最后那一下,乔临溪也深深吐出一口气。

韩维替她把衣服整理好,重新系上衿带,抬起头才发现她抖的比自己还要厉害。忍不住掀开她的面纱,面纱下绯红的脸颊和一双几欲要哭的眼睛把他看愣住了,这姑娘就像朵洁白的梨花,在晚霞中印上一层红光,他转过身道歉:“五妹,对不起,这是迫不得已。”

他站起来用温水洗把脸,清醒好一会后,说:“你休息吧。”

乔临溪大喊一声:“站住!”她道:“你就这样走了,明日我如何面对你?你把难堪解开。”

韩维重又坐回床沿,盯着她红霞未褪的脸:“你说的对,现在不解开,明天见面一样难为情。”

她撑着坐起来,道:“我们一路相伴到此,我说过以兄弟相称,你帮我上药也是应该的,无关男女。”

“嗯,对。”

“你上药时小心谨慎并未碰到我,也不算有肌肤之亲,不用彼此负责。”

韩维凝视她清澈的眼睛,认真的说:“倘若我想负责呢?”

临溪睁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想起一路上和他之间无可避免的许多琐碎的小事,突然大笑起来:“我真糊涂,不该跟你出来闯荡,我想的太简单,不知道这一路会有这么多男女需避嫌的东西。”

韩维笑问:“现在说开没有,还觉得难为情吗?”

“比刚才好多了,你上完药那一刻我真想杀了你。”她说的即玩笑又切齿。

“这一路上你总念叨来点劫匪给你活动筋骨,现在知道这不是儿戏了吧?你说我是不是命犯孤星,从小失去亲人,你遇见我后已受了两回伤。如果你是因为我受伤,你会不会怪我?”

临溪笑道:“那我就是吉星高照,就算遇到你这个孤星,最多也就受点皮肉伤。”

韩维忍不住轻轻触碰她的脸颊,滚烫又温软,轻声道:“受伤就是受伤,皮肉伤的疤痕也会带在身上一辈子。”

“海棠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他弄不懂姑娘家的心思,本来永远无法联系到一起的话题,总是能突然出现。

他老实回答说:“喜欢,不过海棠的父亲和兄长对我意见颇深。”

“你也喜欢海棠?”

“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就像一个保护长姐的兄弟。”

临溪惋惜道:“感情的事勉强不了,不能强迫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就像我无法喜欢兄长。”

她随口一句话让韩维震惊不已,突然明白乔原对他的冷意从何而来。他扶临溪躺好,盖上被子:“我到外面守着你,你快睡,时候不早了。”

他坐在门外的槛上望着满天星斗,远处的篝火节好像还没有结束,隐隐传来沉闷的鼓声。

那个刺客会是谁?

只有黄陵侯知道他来了南楚,侯爷是正人君子,襟怀坦白,刺客的行为绝不会是侯爷的意思。来南楚时他留了封信给乔原,刺客连临溪都不放过,必然不会是乔原。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所担心的,是一个寻着他手上鲜血而来的人。

想到刚才临溪的话,韩维哑然一笑,乔原居然有这样想法。

广阔无垠的星空下,夜晚的凉风把店家院中的芭蕉树吹的歪向一边,沙沙作响,韩维又想起海棠,他如何承受得起海棠执著的情谊。

两日后,乔临溪的身体可以继续赶路了,韩维赶车又往南走了一天,遇到一条大河横挡住去路。他们在大河边等候许久才见自河东边来了艘小船,韩维招手问渔人:“这位大哥,漓伯湖的方向怎么走?”

渔人上下打量他们,说:“眼前这条河就直通漓伯湖,再往东走上半日。你们是外乡人吧,去漓伯湖作甚?”

韩维:“我们要去羽山。”

渔人哈哈大笑道:“到湖心不容易,这几日涨潮,会有逆雀风刮来,任它多大的船都难到羽山。”

韩维:“这逆雀风要刮几日? ”

“按往年的规律,两日必息”

“大哥,我们要如何才能到羽山,此处有没有摆渡人?”

渔人:“等逆雀风止息,湖边有几只小舟可以自行取用,回程时务必把小舟系好。你们去羽山作甚?羽山上那个狂人好吃人肉,小心你们的细皮嫩肉。”

韩维忙请教道:“狂人?烦请大哥细说。”

渔人:“我也只见过他一次,别的都听旁人说的啦,都传言他吃人肉喝人血,他许多年前突然来到羽山,凭着一身蛮力占山为主,从不让人靠近,每年出山两次,带点吃食后又回到岛上,我们打渔的打听他来处也从不理睬,日复一日划着小舟在湖上逛荡,像个游魂。”

韩维低声对临溪道:“我们找的可能就是他。”

渔人见两人都背着剑,惊奇的喊道:“哟哟,这狂人来历不明,难道他还是个高人不成?我告诉你,得小心他,他把这片湖据为己有,平日里看见我们打渔的就哇啦哇啦乱叫,湖里几只鱼虾都弄的清清楚楚,你贸然前去,小心他伤你的命。”

这时从舟里钻出一个老者,一巴掌拍在那渔人背上吆喝道:“你吓他们作甚。”

老者转头对韩维笑道:“狂人也没他说的可怕,他虽脾性坏,确实也是这方水域的守护者,自他来到此地,少说也救过三十条人命。”

临溪瞧了一眼刚才的渔人,轻声骂道:“原来是个碎嘴的。”

韩维转问老者:“老伯可听过他留在漓伯湖目的是什么?此处人烟稀少,半日不见一个人影,他一个人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老者道:“你来寻他,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我没听过他有什么目的。”

韩维谢过两个渔夫,把临溪扶上马车,说:“两日后方能乘船去羽山,方才渔人大哥说的逆雀风可能十分危险,不宜在湖面行船。”

临溪回望宽阔的大河问:“你可会水?”

“每年都会和灵邵在苗圃的河中玩水,只是我没见过大湖大水。这两日我们也不必回去落脚,在此找个崖洞躲避两日熟悉熟悉那片水域,你看如何?”

临溪:“听你的,你在哪我都觉得放心。”

赶着马车沿河往东继续行走,越往东风势越大,地势越显得开阔低矮,直到临溪指着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水域喊到:“我们到漓伯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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