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个音符

尚可看了看林清溪和裴文君,她们两人站在胡友政办公桌对面的墙边,和自己的中间隔着一个饮水机。

饮水机在烧开水,嗡嗡作响,与大办公室里的其他噪音交杂在一起,显得异常欢快。

林清溪一脸坦然,对尚可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让她直说无碍,看起来十分坦荡的样子。

而裴文君则的视线则在尚可、林清溪和胡友政之间转来转去,脑袋里似乎有许多问号。

胡友政端起办公桌上面的保温杯,打开杯盖,吹了吹最上层的茶叶浮沫,撅起嘴巴,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紧接着喉咙里突然发出巨大的叹气声。

尚可啧了一声,在硕大的办公室里尤为明显。

胡友政还沉浸在自己泡出了一壶好茶的满足当中,没听到尚可的啧声,摇头晃脑地继续嘬茶沫。

林清溪和裴文君听到了尚可发出的啧声,不敢置信地看向尚可,这可是班主任呢,你就这么放肆?

胡友政倒是注意到了两人歪着头看向尚可,这小朋友们的脑子太好猜了,一看就知道她们脑子里在想些啥,“别想着使眼色对暗号了,那监控视频里拍得可是清清楚楚呢。”

说着又使劲咳嗽了两声,才终于把心爱的保温杯放在办公桌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尚可举手,“我先说吧。”

胡友政没有看尚可,低头又掏出一盒茶叶,打开后摆弄着里面的茶叶,似乎要盯出一颗茶树来,“那你先说吧。”

“我上完厕所之后,发现楼梯上似乎有人影,于是打算上去看看。”

“上去之后什么也没发现,于是就下来了。”

胡友政忽然冷笑一声,“你发现楼上似乎有人影,于是就上去看看?”

上课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对啊。”

你不是在监控视频里看到了吗?还在这问。尚可气哼哼地腹诽,倒是没真的把这句话说出来。

结果胡友政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她给气死,“那你发现隔壁的办公室坐着郭达老师,你怎么不去看看?”

尚可一听来脾气了,这不就是另一个尚雪梅吗?

话不好好说,非得拐到山路十八弯,才透露自己的目的。

尚可忽然心定,有了尚雪梅这个前车之鉴,她知道该怎么对付胡友政了。

反正就是顺着他的话来,说什么答什么,绝对不要解读对方的话外之意,弦外之音,他自己就会憋不住的。

尚可马上走到莫名其妙被胡友政点名的郭达办公桌前,皮笑肉不笑地跟他打招呼:“嗨!郭达老师,班主任让我来看看你!”

郭达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没听到胡友政在和学生们说什么,不明白为什么胡友政忽然叫一个女学生来看自己,而且这个女学生早上还给自己送了牛奶,还被自己拒绝了,当时的态度还很不好。

更不妙的是,自己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他只好套上教师的面具外壳,勉强干笑两声,“哦哦,你好。”

胡友政目瞪口呆地看着尚可走去跟郭达打招呼,两人还一来一回,有说有笑,看起来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正打算把尚可大骂一顿,却听到尚可忽然问郭达:“郭达老师,你现在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更令他惊讶的是,郭达竟然没有回答上来。

他支支吾吾,看看尚可,又看看自己,硬是没憋出一个字。

胡友政看不下去,虽然任课老师不记得学生的名字不稀奇,但看尚可的意思,是不记得好几次了,这个郭达,真是不对劲!

他只好把尚可叫回来:“尚可!回来!”

尚可满不在乎地回到原位,接受林清溪和裴文君叹为观止的眼神敬礼。

“你是真的还是装的?”胡友政气得都忘记了平时训学生的话术了。

“什么?”尚可一脸无辜,问他。

她觉得胡友政这个样子真是好笑,自己阴阳怪气不好好说话,自己只不过在有样学样模仿他不有话直说,他就开始生气。

令人恶心的大人。

双标的大人。

只是套上一层教师的身份就想希望学生都得听我的必须尊敬我的异想天开的大人。

胡友政挥挥手,懒得和她掰扯这些,“学校三令五申不让学生上七楼,你干嘛上去呢?”

“我关心学校呀。”尚可一副义不容辞的表情,“学校就是我的另一个家,我要保护它不受伤害。”

“看到有人去了学校三令五申不让人去的地方,那我肯定担心对方是不是会对学校的公有财产造成一些什么伤害呢,于是我立马上去检查一番!”

“结果什么也没发现,那我觉得应该是自己眼花了吧,于是马上下楼了。”

尚可说得绘声绘色,表达了自己对学校的情深义重,胡友政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他就是觉得对方说话有些怪怪的,很像自己,甚至于有些阴阳怪气了。

尚可又问:“那既然不让人上去,为什么不把门锁上呢?”

胡友政被问住,七楼铁门的钥匙在自己这里呢,是自己借出去的,但又不好直接跟学生说,只好敷衍道:“你管这些呢,学校不让上去的地方你就不要上去啊。”

尚可十分疑惑,“老师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红灯的时候有人摔倒,我也不应该去帮忙吗?”

胡友政再次被噎住,气急道:“那你管那么多呢?学校的规矩你遵守就好了,扯到别的事情干嘛呢?”

尚可恍然大悟,“哦,我以为老师要跟我谈论一下道德和规则呢,没想到老师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再次被尚可的阴阳怪气刺痛到,胡友政终于爆发了,“你嘴巴这么厉害,我是没办法教你了,你叫你的家长来吧。”

尚可真诚发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胡友政挥挥手,“你走吧,记得叫你的家长来。”

尚可拔腿就走,顺便看了在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郭达,郭达立马打招呼:“尚可!尚可是吧?我记得你的名字了!”

“哦。”尚可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离开大办公室,留下一脸尴尬的郭达。

走到门口的时候,尚可忽然回头,胡友政正在唾沫横飞地教训林清溪和裴文君。

“胡老师!”尚可拔高音量,使得整个大办公室的老师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她,胡友政伸手去拿保温杯的手也僵在半空中,“我跟我家人吵架了,你自己叫她们来学校吧。”

胡友政还没来得及回话,尚可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这个学生真是一届比一届难带!

胡友政气得猛喝一口茶水,却被烫得龇牙咧嘴。

林清溪看到胡友政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又被胡友政痛批一顿。

/

尚可回到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声正好响起。

正在想林清溪什么时候回来,估计要被胡友政念叨大半节课,真是心疼她的耳朵。

余光却扫到林清溪和裴文君俩人迅速从教室后门蹿进了教室,正好林清溪也在寻找尚可的眼神,两人对视后,尚可“啊?”了一下,林清溪只是做了个嘴形“下课说”,就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准备上课了。

这堂课本来是英语课,段三平和郭达换了课,所以换成数学课。

尚可跟着段三平学习新的数学公式,有时候竟然觉得大人们的思维和行为也像是某种数学公式,只不过经常变形,但变来变去也就那样。

以家人之爱为名,以教师身份为名,找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理由,只是希望小孩和学生一味听从她们的话语,却从不听小孩到底在思考什么,单向的输出可换不来真正的爱和尊敬。

只要抓住最基础的公式,其余的东西都非常好理解。

一节课很快过去,尚可跟在林清溪的身后去了厕所。

两人心照不宣在水龙头处洗手,等周围的人变少了,尚可才问:“怎么回事?胡友政骂我骂那么久,怎么你们一下子就出来了?”

林清溪漫不经心地拧开水龙头,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你走了之后,他就说了两句让我们以后不要上去,就让我们不要耽误学习,还是先去上课。”

尚可感到不可思议,“那说明这只是一个小事情啊,为什么这么大肆张扬地在全班同学面前让我们自己去办公室自首啊?”

“可能刚开始觉得是大事?后面发现其实是小事吗?”林清溪分析道,“你说了什么吗?让他觉得事情的关键不在我们身上?可能在别人身上?”

尚可想了想,说:“我问如果不让人上去的话,他为什么不直接把门锁上,这样大家就都不会上去了呀。”

“对的。”有人进来上厕所,林清溪压低声音凑到尚可的耳边小声说,“其实我上去是因为看到裴文君偷偷上楼,我好奇他去干嘛,所以我才跟在他身后一起上去的。”

“那他为什么上去?”

“他说看到有人鬼鬼祟祟上去了,觉得很奇怪,于是跟上去了。”

“他看到有一只蝉上去了,于是他这个螳螂也上去了,你这个黄雀跟在后面?”

“没错。”

“蝉找到了吗?”

林清溪摇摇头,“没有。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裴文君不不肯说蝉是谁,我怀疑他根本没看清对方是谁,本来以为去办公室他会老实交代,没想到被你一闹老胡也觉得我们是觉得好玩好奇才上去的。”

“那你们在楼上发现什么了吗?”

“我反正是什么也没发现,裴文君就不知道了,他就算发现了什么,他也不会跟我讲。”

“只能讲不是女生。”尚可笃定道。

“为什么?”林清溪好奇问道。

“他对女生的事情又不了解,如果是女生的话,肯定会跟你讲,除非是他觉得你也不了解的事情,觉得跟你讲了没用,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你。”

“有道理。”林清溪的好奇心越发加重了,“等我再去问问他。”

“他也不会说的,不过我觉得真相马上就会大白的。”

“为什么?”

“直觉。”

“哦!”

“”不过也可能啥事没有,就是胡友政忘记锁门了。”

“那裴文君见到就是胡友政,他为啥不说?”

“他逗你玩呢!”

“我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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