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运动会在一个乌云暗湧的上午举行。

运动会的开幕礼无聊得出云昏昏欲睡——她这阵子还忙着学习魔咒，要不是要为西冶打气，她可能就干脆请假不上学。

立海大的运动会以班为单位，采取计分制，分数累积得最多便是冠军。美术宣传和啦啦队比赛的得分也包含在内。

若是担任上述岗位，则可豁免参加正式比赛——当然，要是想要参加也十分欢迎。

运动会这玩意向来与出云无缘。

毕竟她总会被挑为美术宣传组的成员（今年甚至是组长），又怎可能再浪费时间参与正式比赛。

说实话，她不喜欢运动会的气氛——那种强调团体至上、“团结就是力量”，却又无限偏袒强者——不就是一种虚伪吗？

总而言之，出云星不喜欢，也不想参与什么运动会。因此，今天的她就只是个在各比赛场地帮人打气的路人甲。

-

“星——你有看见我刚才的三分球吗？”西冶桃枝的比赛刚结束不久，直径走到C组的看台蹦蹦跳跳地找出云。

就在刚才，西冶以一发三分球击溃二年C组的篮球队。

出云如释重负地伸展筋骨，“那么多三分球，你说哪球来着？”

“废话吗？当然是击溃你们班的那球啊。”西冶旁若无人地在“你们班”悠悠说道。

“哦那球。还挺不错的。”出云点点头，客观地回答。

“喂喂星……”出云身旁传来无奈的吐槽，“不要这么轻易地附和啊……她可是敌人、是敌人！”

转头，看见菊村气势凌人地指着西冶，另一手紧紧抱着系岛胳膊，就像只胆小又炸毛的小动物。

西冶漫不经心地挑眉，自在地倚着椅背，懒洋洋地对菊村和系岛挥手，“你们就是我家星的新朋友吧～多多关照哦。”

出云翻了个半月眼，踢了踢西冶的脚尖，“这个装模作样的家夥是西冶桃枝——虽然在球场里比恶役更可怕，但球场下只是个傻子而已。看在她傻的份上，就放过她吧朝花。”

菊村朝花把系岛的胳膊捉得更紧，系岛无奈地笑道，“朝花，比赛都完结，别再害怕了啦。”

西冶笑嘻嘻地伸出手，对菊村投向友善的笑容。

菊村警剔地注视西冶，缓慢地移动手臂——一下被西冶捉住，上下晃动。

“让我们成为好朋友吧？朝花～”西冶坏心眼地笑道。

……少吓人啊，西冶桃枝。

如果身旁没有坐满其他同学，出云肯定自己老早就会揍人。

-

是故如此，四个女子高中生便在看台上七嘴八舌地聊天。

西冶的比赛已经完结（她们班是金奖）、菊村和出云没有报名参加比赛、系岛也——出奇地没再参加其他比赛。

“我们班听说你没有参与比赛时，都松一口气呢。”看上去西冶今天决定贯彻恶役人设。

“嗯，今年我有其他更想做的事。”系岛落落大方地回了个笑容。

“……有比参加比赛更吸引的事吗？”西冶?运动笨蛋?桃枝纯粹地疑惑。

“那种事多得是啦！”菊村双手托住下巴，默默地凝望着从更衣室缓缓步进球场的二年C组，班际篮球队成员们。

“……比如说……能够光明正大地注视……想要注视的人。”菊村不知看什么看入神，呓语般地道。

班际篮球队成员，包括七森健人。

七森健人今天没戴眼镜，看上去换了副隐形眼镜，比平时清爽一丁点。

——怕不是怕面部被击中吧。

出云托住头，煞风景地想。

“什么鬼？平时不能看吗？”西冶煞风景地说。

“平时也能啦。但是，在球场上更帅嘛。”系岛吃吃笑道。

“——所以说，传言是真的囉？”西冶挑眉注视系岛。

“什么传言？”系岛无辜地眨动她的大眼睛。

“诶——但是不参赛果然很可惜。”西冶长叹一声。

“诶”作为助词，意味可以很深长。而在西冶口中，它代表了“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可以为了看人打球而不参赛”，但最后，西冶只是轻松地说着，“算了，开心最重要。”

“那你呢？”西冶毫无预警地手推了推认真观看比赛的出云，“不想参赛、也没有谁要注视，但又每年都老老实实地坐在看台上——光看着你也超无聊——到底是什么驱使你每年都来啊？”

出云星认真地观察球场的动向，那双澄明的眼眸不知注视何方。

每一年，她都在这个看台，认真地观看比赛。

至于原因，她其实不太记得。

……

“驱使？”出云星低声笑着，以某种甜腻的语气告诉西冶，“哎，还不是因为想帮你加油嘛——”

语毕，出云送了个wink 给西冶。

“滚！”西冶火速逃跑。

——怎么自己先滚蛋了？

出云愉快地看着西冶逃跑的背影。

-

——今年幸村不是后卫呢。

幸村今年是中锋——他们该不是抽籤决定位置安排的吧？

幸村个子不及对手高，但仍以步法牵制着那人。

……

虽然佔不了上风，但却意气风发得胜券在握。

……

对面的中锋，给我争气一点啊。那么健壮的身体是摆设吗？

看台的呐喊。

篮球穿过篮框的声音。

运动员激烈的呼吸声。

摇曳的鲜红旗帜。

奋力奔跑的身影。

——一开始，我到底为什么会静静地安坐在看台上呢？

眼睛和耳朵接收过量讯息，出云恍惚间以为自己在球场看见许多颗闪烁的宝石。

……原因，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

“真不幸——就差一丁点了……”西冶双手放后，叹气道。

刚才的篮球比赛，决赛是二年C组对二年F组，双方的分数频频追上彼此，纠缠最后，C组球员的三分球幸运入篮。

西冶桃枝，二年F组生。

“这可不是运气！是实力哦实力～” 二年C组?菊村得意洋洋地拨动浏海。

所有比赛完结，同学都走往礼堂等待公布分数。

“至少刚才那球是运气！” 二年F组?西冶赌气叉腰。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哦。” 二年C组?系岛甜笑着回应。

“的确很幸运呢。” 二年C组?疑似叛徒?出云悠悠点头，西冶惊喜地注视出云，菊村和系岛则惊恐地看着出云。

出云话锋一转，平淡地道，“是该庆幸幸村同学不是后卫，不然F组会败得更快呢。”

“……” 菊村和系岛的惊恐脸扩散到西冶脸上。

“实话实说罢了……你们也用不着……”出云的“用不着那么惊讶吧”还未说完，便在西冶的眼神示意下回头一看。

“哎——还真惊讶呢。”背后，是幸村本人以毫不压抑的愉快声调，悠悠对几个女生问好。

……

“我倒是很惊讶幸村同学你会惊讶。”出云收敛表情，微微笑着，却似针锋相对地道，“你不是第一次被人称讚运动方面的才能吧？”

幸村毫不逊色，礼貌而可怜巴巴地回应，“但倒很少听见出云同学称讚我。”

……

出云想起布景板的海。

“你、你——”出云未说出“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家夥！”，系岛和菊村便像和事佬般打断出云。

“嘛嘛、话说，星你对幸村君的评价很高嘛！”系岛打笑道，“我都不知道幸村君还有篮球方面的才能呢！”

“……”出云扫了眼幸村，嚷嚷着道，“不是评价很高。”

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出云没再解释。

空气倏地安静，女孩子们眼见气氛逐渐尴尬，便仓猝与男生们道别，匆匆跑到礼堂。

……

“呐，幸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招惹出云同学？”在旁目睹一切经过的七森托托眼镜，“虽然她不易相处……但说话可是礼貌得要死。”

“招惹吗？”幸村扶臂思考，“那是你误会她吧。”

哈哈……你就嘴硬吧。

七森翻了个半月眼，“那你觉得她是什么意思？”

幸村又扬起个完美无瑕的笑容，带着一丝孩子气回应，“才不告诉你。”

幸村无视七森的视线，自顾自看着前方。

——不是评价很高，只是知道而已。

“……每年运动会，她都会专心观看篮球比赛。”幸村用怀念起什么的声调说。

“她？你说出云同学？”七森反应不来有甚么不对劲，“噢，那看来她很喜欢篮球呢。”

幸村微乎其微地叹气，“……我也想不到，她这么喜欢篮球。”

-

夕阳下，河堤伴上有两个少女的身影。

女生们身穿蓝白校服，一个步姿斯文笔直，一个一跳一跳地蹦来蹦去，聊天声不断。

“ 刚才，藤原那家夥居然称赞我们班了！”西冶颈上的金奖奖牌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怎么，没想过他会称赞你们吗？”出云好笑地问。

“不是——你知道他之后怎样说吗？他说——“要是你们把对运动会的用心用在学习上就好了”——不会说话就别说啊臭老头！”西冶佯装藤原老师的老头语气，逗得出云一阵轻笑。

运动会结束了。

二年级的金奖得主是F组，银奖是C组，铜奖是A组。

有参加比赛的同学都被邀去班里的庆功宴。也有些例外，例如系岛——要是她没被邀请才更奇怪。系岛有再邀请她的朋友——包括出云，但出云说她约好西冶，便不参加。

“我说——我下周要去参加联校训练赛！”聊起网球时，西冶总是神采飞扬。

“噢，你加油哦。”出云略显敷衍地回应。

“……喂、喂喂！”西冶失望地小跑在出云身后。“你不来帮我打气吗？我还想叫上系岛和朝花呢。”

“这算撬墙脚吗？”

“……撬你O！我是想说，因为我们和男网一起去——所以，要是她们有兴趣可以一起来。你也不用独自一人在看台上那么无聊嘛。”西冶露出“看呀看呀我很聪明吧”的自满笑容。

“……你都这么细心，难道我还会拒绝吗？”出云叹气，“说吧，是什么时候？我问问瑠风和朝花。”

电话噼里啪啦地传讯息给两个女生，她们欣然同意。

“啊，是四月xx日。”

出云的手一顿，抬头看着西冶。

“怎么了吗？”西冶歪头一问。

“……我……我那天没空……”出云回避着西冶正直的眼神。

“诶——为什么！！”出云被西冶激动地晃动肩膀。

那天——是一个她虎视眈眈以久的怪盗，预告函上的日子。

“我那天要准备去偷别人的赃物”什么的——完全、完全、说不出口。

出云星有苦难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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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