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颜面

主子们在楼上宴饮,身边左右便候在楼下偷闲,三三两两的聚一堆聊着闲话杂谈。

“听说你们家大人新娶了一房妾室?”柏溪手里拿着吃剩的鸡骨头靠着楼梯,正探头同旁边汪铎的侍卫说话。

吴继抿了口酒说道:“是啊,听说是罗谷桐大人送的。”

“罗谷桐?那位新晋的禁军校尉?”柏溪问。

“是啊,来跟我们将军求官的。”吴继旁边其他侍卫那儿捻了几粒花生放嘴里。

“哇,你们将军真厉害啊,随随便便就能给人求个七品校尉。”柏溪发自真心的感慨。

“毕竟跟着赵大将军四处征战,不过,唉——”吴继莫名叹了口气。

“怎么了?为何忽然叹气?”柏溪问道。

吴继摇摇头,像是自嘲的说道:“七品武官又如何?没品阶的言官都瞧不上。”

柏溪还欲再问,楼上忽然传来声响,还有嘈杂的话语声,仔细一听似乎有人在喊“安平王”,他将鸡骨头放在别人的花生碟里急匆匆地跑了上去。

四目相对,褚垣微张着嘴,盯着欲泣将泣的卫涂大气不敢出,直到青竹将他扶起,手中还抓着人家衣袖不肯放。

“殿下,松手。”青竹同他耳语,褚垣却还没回过神来。

厢房里温鞍等人听见声响纷纷跑了出来,瞧见此情此景也不知如何是好,越来越多的客人驻足观看,青竹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卫涂的衣袖从褚垣手里拽出来。

“殿下!”刚上来的柏溪看着褚垣衣冠不整,惊呼:“殿下你怎么了?”

“咳!”青竹示意柏溪不要乱说话,柏溪不明所以,他仔细看清了当下局势。

“大家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他疑惑地问青竹。

场面一度失控,许是卫涂的相貌过于出众,又或者是褚垣神色过于慌张,总之人群开始议论了起来,甚至有人笑出了声。

此时,卫涂身后走出来一男一女。

“臣兵部郎中房铭。”

“小女刘金朗。”

两人一同行礼说道:“参见安平王殿下。”

这下好了,褚垣的脸算是丢尽了。

还未等褚垣开口,卫涂先整理了衣襟,垂眸颔首一如先前在朝堂之上的模样,拱手说道:

“臣等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作陪,先行告退了。”说罢带着两人离去,留褚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荷花池子里传来牛蛙此起彼伏的叫声,月亮倒映在水中,荷花的清香扑鼻,褚垣站在池边望着鱼儿出神。

“不然还是把他杀了吧......”褚垣喃喃自语道。

身后站着的柏溪抖了一抖,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殿下三思啊。”

褚垣幽幽的转过头来,眼神之中了无生气。

“您要是杀了卫大人的话陛下知道了会生气的,”柏溪谨慎的说道:“更何况......”

“何况什么?”褚垣缓缓开口。

双手相扣,柏溪抿了抿嘴回答道:“何况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大家都看见卫大人哭着跑出去了,您要是,要是......”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左手摁着右手拇指,右手摁着左手拇指,说道:“要是将卫大人灭口,恐怕会被人说您强求不得,恼羞成怒进而......”

声音是越说越小,柏溪瞟了一眼褚垣越发可怖的神情,彻底不说话了。

褚垣转过头看着水中月说道:“还是把温鞍杀了吧。”

接着转身就走,沉默许久的青竹跳出来拦他。

“无须殿下动手。”青竹说着抽出利刃,“属下替你解决他。”

“你干嘛啊!”柏溪抱住了青竹喊道:“师父!殿下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不然,先把他解决了吧。”褚垣盯着柏溪说道。

“不要说这样吓人的话!”柏溪喊道。

脑袋被轻轻地拍了拍,柏溪仰视着褚垣,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乖,去帮本王把酒楼厢房的门槛拆了。”

“殿下不灭口了?”柏溪确认了一遍。

“你把门槛拆了扔温鞍房里,我就留他一条命。”

“殿下,这样子的话,属下会被抓起来的......”柏溪无奈地回答。

“要不然我从这里跳下去好了。”褚垣作势要往池子里走。

“我知道了,殿下!”柏溪撒开他师父,大吼,“我马上回来!”

等人走后,褚垣瘫坐在亭子里,没了皇族的仪态也没了做人的脸面。

“青竹。”

“属下在。”

“还是把他杀了吧。”

“殿下!”

“知道了。”褚垣认命般喘了口大气,说道:“那个小厮有线索吗?”

“没有,属下找遍了京城就是没找到人,问了崔家主事,但他竟然说记不清这小厮来历了。”青竹站在一旁微微弓着腰说道。

“记不清来历人事本上总会有记录吧?”褚垣问道。

青竹摇摇头,回答:“主事说找不到那人的登记册子。”

“奇怪,崔家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竟然找不到下人的户籍文书?”褚垣坐直身,打开扇子轻轻扇着风。

“说起来,柏溪曾同我说过,崔家家仆对于崔平的了解也仅在样貌,性格家世为人一盖不详。”

扇面上的烫金云纹随着手中动作的轻摇,在月下像是真正的流云动了起来。

“难啊。”褚垣倏地将扇收起随手扔给青竹,起身回房。

次日,褚垣上完早朝之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青竹去敲门,里头无人应答。

“殿下?”青竹问道:“今日不去大理寺吗?”

“不去!”褚垣回答的掷地有声,迅速果断。

“殿下,走个过场还是要的。”青竹好声好气的劝道,“就是在大理寺门口巡一圈也好。”

“就是啊,殿下。”柏溪在一旁应和道,“你也不必为昨日之事感到害羞,反正坊间传闻你荒淫无度,多这一桩也无妨啊!”

他像是找到了开导的方向,又说道:“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痒!”

“青竹让你徒弟闭嘴!”褚垣的怒吼从房间里传出来,柏溪无辜的望着青竹。

“师父,我说的不对吗?”

“对,”他无声地笑笑,又对里头说:“属下听刘娘说,温大人要亲自前来道歉。”

里边儿没了动静,好半晌,柏溪疑惑地看着青竹,“温大人说了吗?”

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打开,吓得柏溪躲到青竹身后,看见褚垣穿戴整齐神情严肃的走出来,他就笑了,觉得自己的开导起了作用。

“殿......”柏溪笑容还挂着脸上忽然被褚垣戳了额头。

“罚你今天不准说话。”

“可!”

“说一个字就多罚一天。”褚垣眯着眼睛威胁道,柏溪抿着嘴重重的点了点头。

褚垣伸手拍衣袍,深吸一口气说:“去大理寺。”

几乎是做好了被众人用异样目光注视的觉悟,褚垣走进了大理寺内,但即便做好了觉悟,他还是觉得周围人对他投来嘲笑的目光,还未走几步,褚垣就想转身离开。

“安平王殿下!”

身后忽来一人叫住了他,褚垣转过身去觉得那人眼熟却叫不上来名字。

“大理寺丞谢海。”青竹在他耳边悄悄提醒。

“参见,殿下。”谢海走的有些急,气息不太稳手中还抱着一摞卷宗。

“谢大人为何走的这样急?”褚垣示意柏溪去接谢海手里的卷宗。

“多谢。”谢海道一声谢,说道:“案宗全都从下面调上来了,赵大人还在殿里等您来呢。”

“啊......”褚垣扯了扯嘴角,想笑笑不出来。

赵居正是得了人手使劲儿用是吧。

“咳!”褚垣咳了一声,青竹接收到了命令稍稍走前一步开口问道:

“少卿大人在吗?”

“啊,殿下要找少卿大人啊,”谢海丝毫不理会褚垣咬牙切齿的神情,继续说道:“少卿大人去了醉仙楼询问当日秦大人死亡一案的详情。”

“啊,”褚垣听闻立马松了一口气,“这样啊。”

“赵大人还在等着您,臣给殿下带路。”谢海热情地将褚垣带到了赵居正面前。

“好,请。”

与上次来的地方有些许不同,褚垣注意到这间办公的房间更小一些,四周放置着几大长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案宗,赵居正跪坐在案前看着一副画像。

“大人。”谢海轻唤了一声,“安平王殿下来了。”

仿若大梦初醒,赵居正起身相迎,褚垣抬手免他行礼。

“赵大人在看什么?”褚垣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看。

“啊,这个是刘忠大人请的神医的画像。”赵大人说,“今天早上,行之才带回来的。”

原本只是粗略的瞟一眼,怎料这一眼竟觉得这画像上的人眼熟得很,褚垣拿起画像细细端详。

众人瞧他神情认真也不做打扰,静静地候着,不一会儿,褚垣忽然抬头喊道:“青竹,那小厮的画像你带了没有?”

“带了。”青竹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将它交予褚垣。

两张画像被一同放在案上,众人也围了上来,这一对比四双眼睛都看出来了。

这两张画像上画着的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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