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不知道哭了多久,池穗渐渐有点累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她:睡吧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可是眼睛一闭上,奶奶就会出现在眼睑,奶奶跟她说:“穗穗,不要睡。”
池穗几乎有些歇斯底里。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
迷迷糊糊的视线里,池穗隐隐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看起来着急又紧张,池穗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他不知所措地抱起池穗。
他说:“不要害怕。”
池穗却已经昏倒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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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是在医务室,虞娇娇正在给她泡药。一见她醒来,立刻在她身边坐下,紧张地默默她的脸:“池睡睡,你终于醒了tut。呜呜呜呜吓死我了。”
池穗身体初恙:“我不是没事嘛,别担心。”
虞娇娇抱住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池穗问道:“我怎么出来的?”
虞娇娇把药端给她:“你先喝了这个,是你同桌楼庚发现的,我也就纳了闷了,他说他散步,听见你的哭声了,就顺路救了你。”
池穗慢慢喝了口药:“这么巧?”
虞娇娇:“切,我才不信呢。不过看他那个嘴硬的样子,肯定也不会说的。不过啊,池睡睡,你是怎么惹的那个徐嘉茉啊,她家好像挺有背景的,不过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气死我了。”
池穗暂时不太想回忆。
虞娇娇看她不大痛快的样子,忙安慰道:“没事,听说她们已经受了处分了。好像还要写检讨呢。”
正说着,医务室进来两个人。
正是徐嘉茉和郑芯柔。
徐嘉茉眼眶红红,看上去刚哭过。
徐嘉茉收敛了平时的盛气凌人:“池穗,对不起。”
郑芯柔也低下头:“池穗,我们错了,请你原谅我们。”
池穗暂时不想说话。虞娇娇就替她回答:“才不原谅,你们别有下次了,不然我报警。”
徐嘉茉泪眼涟涟:“池穗,你原谅我吧,但请你,别让楼庚生我的气,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昨天收拾了池穗以后,她和郑芯柔一路得意忘形,说漏了嘴,楼庚刚好路过。从来不屑于和徐嘉茉说话的楼庚,第一次主动与徐嘉茉交谈,竟是为了池穗。
徐嘉茉心虚,就说了自己干过的事。她从来没在楼庚脸上看到过那样的表情。他说:“池穗有什么事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那一刻徐嘉茉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彻底。
在楼庚面前,她永远只能做一个卑微的乞求者,苦苦祈祷,妄想得到楼庚的一丝垂怜。
结果等到的是,楼庚来她班级,让她当面去和池穗道歉。丢尽了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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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穗请了假。身体不适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奶奶的忌日。身心的痛苦交错在一起,让池穗有点喘不过气来。
楼下的小猫池穗也会准时去喂。
那天她蹲在地上正在喂小黑时,突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葡萄香味。
抬起头,是陈确故作高冷的脸:“好巧,池穗。”
池穗:?巧什么?你都走到这里了,还算巧吗?
徐嘉茉的事情陈确听说了,一直放心不下池穗,便过来看看。老实说,自从上次池穗笑吟吟地给他递了一个冰激凌以后,他就心里痒痒的,一秒不见到池穗就浑身不自在。
陈确嘴硬,不愿承认自己是动了心。只把这一切归结为那个冰激凌太好吃了所以自己是被冰激凌收买了。
“还在为徐嘉茉那臭小子不快啊。”陈确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缺心眼,回去我教训她。你别跟她过不去了。犯不着。”
池穗收了猫粮转身要走:“你庇护她。”
陈确慌了:“不是啊,我是想让你别生气。我嘴笨。”
少年一头红色的头发褪了点色,微微呈现出粉色。迎风张扬,依然不改那副张狂的气息。
他五官生的深邃,颇有几分异域风情。和楼庚、段屿是不一样的感觉。
池穗抽了抽鼻子:“不是这件事。”
陈确弯下腰:“那怎么这么不开心?”
池穗不打算跟他说:“你根本不懂。”
陈确:“那我请你吃冰激凌。”他从身后拿出一个草莓冰激凌,看样子是刚刚从路口经过的时候买的。
他递给池穗:“嘴巴甜一点,心里就会甜一点,赶快吃。”
池穗摇摇头:“才不要。”
陈确:“那怎样才会开心一点?”
真奇怪,他上次见池穗的时候,小姑娘还是一脸开心,笑得无忧无虑的,还给他买了冰激凌。怎么几天不见,就看起来蔫了。徐嘉茉这丫头也真是的。下次得让她离池穗远点。
池穗撑着脸:“不知道。”
陈确想了想,把头盔给池穗带上:“别不开心了。哥带你去兜风,我代徐嘉茉向你赔罪。你不原谅她,那就原谅我,行不?”
奇怪,这次的头盔怎么不是不合头围的了?反而尺寸还刚刚好的样子?
陈确看着她戴着头盔的样子哈哈大笑:“还挺可爱的。我上次对着你的狗头比划了一下,就感觉你的狗头应该有这么大。”
池穗有点愠恼:“你才狗头,不对,你猪头。”
眼前的少女戴着粉色的头盔气嘟嘟地看着他。
可爱死了。
陈确带上他的黑色头盔,长腿跨上机车。看着发呆的池穗:“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池穗要把头盔摘下来:“我才不去。”无奈头盔尺寸太合宜了,她的小脑袋被卡的死死的。
陈确好玩地看着她:“哈哈哈哈,你别这么可爱好不好?”
然后一把把池穗拉上车:“你应该双手抱着我,这不算拥抱,当然,我也不介意你吃我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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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驶出城市,朝着偏远荒芜的城郊行去。
陈确开的很快,池穗没办法,只能嫌弃地抱住他。
花木飞快地向后退去,他们在前进。
在流动的时间和速度中,池穗感受到猎猎的风,自由的气息。如果足够快的话,好像就能把所有的不开心都抛诸脑后。
陈确顺着山路带着池穗驶向山顶。他们在山顶停下。陈确摘了头盔以后,好玩地看着池穗与头盔斗智斗勇。
最后帮她摘下来。陈确笑得停不下来。
池穗一头卷发像是炸毛的小兔子,她气鼓鼓地看着陈确:“很好笑吗?”
陈确立刻把那个吱着的大牙收了回去。正襟危坐,一脸严肃道:“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这还差不多。
他们两个站在山顶。俯瞰着城市的一切。
陈确对她说:“有什么不开心的,喊出来吧,会好一点。”
池穗喊不出来。
陈确立刻先示范:“徐嘉茉我恨你。”
池穗笑起来:“我又不恨徐嘉茉。”
陈确看见她笑,也觉得开心:“为什么不恨啊?她把你关起来诶。”
池穗:“她跟我道歉了……好吧,有一点点恨。”
陈确:“那你就喊出来。”
池穗学着他的样子喊:“我恨你徐嘉茉。”
回音在山顶缭绕。一圈一圈地荡开。
心里好像是舒畅了点。
池穗又喊:“奶奶,我很想你。”
那句“想你”在山顶扩散了四五遍,每一次都回荡,都在敲击池穗的心。
池穗突然就很难过,奶奶不会回来了。豆大的眼泪掉下来,砸在山顶的泥土上,晕染开一大片深色。
陈确慌了:“诶你别哭啊。”
他明明是来安慰人家的,怎么还把人小姑娘惹哭了。
女孩子哭了怎么办啊?
陈确一边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在百度键入“怎么安慰女孩”这样的词条。
第一条回答:【运用同理心,慢慢疏导,换位思考分析,帮助她找到症结,对症下药,耐心安慰。】
陈确:操,我嘴笨。
第二条回答:【带她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睡一觉就好了。】
陈确:操,她刚刚难过的都不吃冰激凌了,这有用吗?
池穗吸吸鼻涕:“你在干什么啊?”
陈确顶了顶舌:“我在找答案。”
池穗看见他百度的问题,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陈确:?怎么喜怒无常的,这怎么安慰啊?
池穗把眼泪擦干:“没关系,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陈确,真的。”
斯人已逝,池穗每逢这个时间都会很伤心。奶奶的坟墓安葬在遥远的梅山,和她少年时爱慕过的一个叫“楼序”的人的坟墓合二为一。
那个叫楼序的人,正是七岁那年,池穗看见的那个少年的爷爷,他来奔丧,奔赴的正是他爷爷的丧。
陈确将信将疑:“尊嘟假嘟?”
池穗点点头:“真的,好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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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楼庚正沿着门口的小路遛狗。
一树一树的芙蓉花下,少年黑色碎发垂落在额前,手上攥着一条狗绳,另一端是一条不断向少女示好的傻狗过来。
好巧,像是不期而遇一样。
“楼庚,是你。”池穗抬起头,少年在花树下看起来分外清隽。
“嗯。”他淡淡道。
“上次,谢谢你。”池穗真诚道。
“顺路而已。”楼庚答非所问,“膝盖好了没”。似乎是习惯了这样嘴硬。
“好多了。”
切,臭楼庚,干嘛要装的那么冷淡啊,明明就是一个很会关心人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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