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着。”楼庚把仙女棒递给池穗。
四溢的烟花火芯在向四周爆裂。
池穗迟疑着不敢接过仙女棒:“我不敢。”
不敢什么?害怕火芯会落在她洁白的手臂上,给她晕的黑黑的吗?害怕火芯会烫伤她的皮肤么?
楼庚看了她一眼,兀自把手伸进火光崩落的地方。星星点点,落在少年劲瘦的手臂上,他看了一眼被吓坏的池穗,然后气定神闲:“现在不怕了吧。”
火光中,他笑的又坏又邪。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矜贵自持的楼庚。
“拿着。”他把仙女棒塞进池穗的手里。他指尖冰冰凉,额头却沁出几分薄汗。月夜下,他的脸,眉眼凛冽如玉。
池穗接过来,小小的火芯在她的手上崩裂。
好美的烟花。
这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狗叫。
“嗷呜嗷呜。”
池穗看过去,居然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白色小奶狗。
楼庚:“过来。”
小狗闭了嘴,乖乖跑到楼庚脚边。它又小又奶,仰着毛茸茸的小狗头看池穗。
心里想着:陌生人?我嗷呜嗷呜吓跑你。
仙女棒燃尽。
池穗低下头:“好小的小狗啊。”
小狗嗷呜嗷呜叫:你才小,你全家都小!我以后会是勇敢的大狗狗的!
池穗:“你居然会养这么可爱的小狗。”
小狗还是嗷呜嗷呜叫:现在夸我可爱也没用了,已经太晚了。
池穗:“我可以摸一下它吗?”
楼庚:“随便。”
小狗:不要摸我!
池穗用摸咩咩的方式,轻轻摸小狗,然后趁它不注意,又把它抱起来。她的脸庞靠的离小狗很近。她十分真诚道:“好可爱哦。”
小狗红了脸,再也嗷呜嗷呜叫不出来。狗狗眼微微眯起来,看上去十分享受少女的抚摸。
“它叫什么?”池穗问道。
楼庚:“过来。”
小狗竖起耳朵,听到楼庚的声音,就立刻跳下去,跑到楼庚的裤脚边。
“你好小气。”池穗以为楼庚不愿意给她玩自己的小狗,一看她碰小狗,就要让小狗过去。
楼庚:“我是说,它叫,过来。”
哪有人给可爱的小狗取这么敷衍的名字的啊。
月夜下,庄园里的喷泉发出汩汩流淌的水声。
池穗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着些什么。
问道最后,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把双手背在后面:“庚庚啊,你什么时候回到京市呢?”
楼庚没有说话。表情却淡漠了几分。仿佛刚刚那个笑容邪邪,自由如风的少年不再是他。
“过几天吧。”
“哦。”池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眼前是一个蔷薇花藤蔓缠绕的秋千架,少女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直接跨过栅栏,然后坐上秋千晃起来:“你家里居然还有秋千。”
过来夹着嗓子嗷呜嗷呜叫:我也想坐!
少女荡的恣意,咯咯的笑声飘荡在风里:“庚庚啊,你不坐吗?好好玩的。”
她玩的很欢,长发跟不上她的速度,在风里张扬。月光下,她在蔷薇花叶之间,倒更像一枝小玫瑰。
楼庚站在她身侧,沉默又内敛。
他是不属于这里的人。他迟早会离开这里。
-
奶奶在人群里和池穗失散,替穗穗着急了大半天。所幸池穗平平安安回来了。这一天,池穗睡得很香甜,梦里都是蔷薇花馥郁的芳香。
在丛丛绕绕的花叶下,少年笑的很邪。仿佛那才是本真的他。他手执火光,一点也不畏惧地把火苗捺在手臂上。少年志得意满,站在火光里噙着乖戾的笑。
池穗更喜欢这样的他。
第二天,池穗在往常他们经常见面的溪边等他。他们没有任何约定,她知道他会来。
溪水哗哗流淌,清澈见底。池穗脱了鞋子,坐在草坪上嬉水。突然有一条很大的鱼打着挺儿从她眼前扑腾过去。
池穗来了兴致。她会一点水,加上这条小溪很浅,她就沿着小石块,去追那条鱼。溪身渐渐变宽阔了她也没有发现。等到一脚踩空,她才发现自己摔进了很深很深的水里。
泡泡咕嘟咕嘟地往上冒。
光线浮动在荡漾的水波里。池穗感到一种溺水的恐慌。她奋力地要向上游去,但是却仿佛失去控制地站不起来。
水从她的耳朵、眼睛灌进去,她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她呼吸不上来,只能在水里扑腾。
楼庚跳下水里,提着她的领子把她带上水面。
笨蛋,在那么浅的水里面也能摔跤。
一离开水面,池穗就猛地呛了好几口水。她坐在草坪上,耳朵里、眼睛里全是水,她有一种感冒了的闭塞感,听不真切声音。
眼睛里的水哗哗流出来,就像流眼泪一样。
她湿漉漉地,仿佛还没有缓过来。
楼庚把短袖脱下来,扔在她头上:“穿这个。”
池穗看了一眼自己,全身都湿透了,白色的裙子几乎透明,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少女正在发育中的曲线。
池穗红了脸,胡乱地把楼庚的衣服套在外面。
他的t恤尺码很大,松松垮垮地罩在湿漉漉的连衣裙外面。
池穗:“谢谢。”
少年赤着上身。黑色的裤子只打湿了一半,还不及他的膝盖。他刚刚就是活生生给池穗从水里捞上来的。
笨蛋啊。在那么浅的水里也能摔跤。
少年的耳廓有点红。池穗却什么也没意识到:“庚庚啊,你居然有腹肌。”
她指了指少年。
“别看。”少年背过身去,脸庞却烧起来。
哈哈哈哈,害羞也怪可爱的。池穗捂着嘴巴笑起来。
楼庚:“别笑。”
池穗:“偏不。”
楼庚:“赶紧回家换身衣服去吧。你奶奶看见了该心疼了。”
池穗慌起来:“不行,奶奶看见了肯定会担心,我就在这里晒会太阳吧,等衣服和头发都晒干了就回去。”
楼庚:“你想感冒是吧?”
池穗:“你不懂。”
下一秒,楼庚就拎着她的衣服领子把她提起来。少年臂力惊人,就像抓着小猫颈后面的肉肉把小猫提起来一样简单。
池穗挣扎起来:“不行,我不能回家,奶奶肯定要骂我。”
但无奈少年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池穗怎么也挣脱不了。直到走到一半,池穗才发现,原来他是要带她回他家。
总算有点良心。
楼庚一把把她推进浴室:“去洗澡。”
池穗点点头:“哦。”走进去把衣服脱了才想起来,他妈的她没有换的衣服啊。
“穿我的。”楼庚把衣服丢进去。
是一件宽大的白色短袖。还有一条,额,没有穿过的男士内裤。应该是按照楼庚的尺寸买的。池穗对着这条内裤陷入沉思。
额,她又没有那个。不过管他呢,有的穿总比没得穿好。
池穗慢悠悠地洗完澡。头发还来不及吹干。裤子前面空荡荡的,让她有点难适应。
楼庚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应该也洗了一个澡,此刻黑发垂落在额前,他半撑着手坐在沙发上看一本书。阳光刚好洒落进来。少年整个人都带上几分神性。
“在哪里,可以洗衣服。”池穗抱着湿哒哒的衣服,站在楼庚面前问他。她长长的头发还在往下淌水。
楼庚一把拿过她的衣服,长腿穿着拖鞋迈了几步,就丢进盥洗室的洗衣机。卡卡按了几个按钮,他又退出来,重新陷落在沙发里。
半晌,他又抬起头,皱了皱眉:“去把头发吹干。”
“哦。”池穗悠悠地走到阳光下,在风口,打算和自己平常一样,把头发自然吹干。
“笨蛋,去拿吹风机。”楼庚有点无语。
“可我平常都是这么吹干的,我喜欢这样。”池穗坐在飘窗上,头发湿哒哒的带着卷。掉下来的水把她身上的衣服再次打湿。
“随你。”楼庚换了个方向,眼不见心为净,“感冒了别怪我。”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身体可好了,不会感冒的。”池穗信心满满。
-
“阿嚏。”第二天池穗果然感冒了。她发了很重的高烧,一直卧床不起。村口的赤脚医生给她配了点药。
奶奶在她身边边照顾她边掉眼泪。
池穗一连卧床了一个星期。再次能下床的时候,她瘦了很多,一张鹅蛋脸硬生生瘦成了瓜子脸。少女美的更加出挑了。
等到她像往常一样,去找楼庚的时候,却发现庄园的铁门锁上了。之后的几天,她也没有在溪边看见楼庚。
她隐隐想起楼庚说的“过几天吧”。他好像走了,回到了他的那个繁华的京市。
池穗莫名觉得很伤心。她在梅山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却也还是离她而去。
她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一半是不能接受现实,一半是纯粹的伤心。
梅山雪地里,少年垂着淡淡忧伤的眸子,像捉住一只狐狸一样捉住她。
焰火大会上,少年在火光下笑得又邪又恣意,她第一次捕捉到自己的心跳。
溺水的溪边,草坪上紫白紫白的小花在阳光下显得有几分懒洋洋,许许多多的燕尾蝶起起落落,相互追逐,可是那个在树下听她嬉闹、给她讲故事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这是她和楼庚的第二次别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