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理由:战马、定额、军费。韩世忠、张俊、岳飞、王彦、闾勍等都在场,“望诸位太尉牢记,有些事情朕不得已可以忍,但不是说这些事情就是对的,朕将来就会忍,此其一也!而你们所吃所用,俱为东南、荆襄、巴蜀、两淮士民膏血,他日人家造反了,可以攻,可以伐,却须记清楚,人家都是被你我逼出来的!此其二也!”)
……
“一州如何能养得起两万兵?”韩世忠当即蹙眉。
“这种事情韩太尉自然不懂,不然也不会在淮西差点闹出民变了。”张俊也丝毫不怵,却是顺势挖苦了对方一句。
韩世忠心中暗恨,却难得没有发作……一则官家身前他也不好发作,二则此事早有定论,也确实是他韩五的锅。
不过怎么说呢?若有机会,他韩世忠也绝不会放过张俊就是了。
须知道,这二人,早年间是王渊替朝廷搞平衡,故意挑拨两人对立,而二人也都不是傻子,只是配合一下而已。但日子久了,积怨过多,再加上军中养出来的陋习,真真假假也就说不清了……反正现在韩良臣是觉得,张伯英这厮打仗不行,就会贪钱,也配跟他泼韩五并称?
而张俊是怎么想的,那就说不清了。
……
“张卿会错意了。”御座中的赵官家终于失笑。“朕虽惜才,却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这李成既然成了金人儿朝廷中的大都督,朕如何还能要他?倒是东平府的梁山泊张荣,虽然河阴也没来,此番也扭扭捏捏一直不来见朕,说什么梁山泊里自逍遥,但毕竟大是大非拿的稳,朕反而是不计较的……”
下方几个军头赶紧肃然,还有几个熟人终于回头正眼看了下在殿门内角落中站着的曲端。
“其实,这便是刘逆为何敢主动调兵遣将,试图做衅的缘故了。”汪伯彦却是适时出声对刚才的问题做了正式总结。“你们想想,这贼厮既然称了帝,从他而言,心里必然清楚,自此与皇宋再难两立,所以必然要不惜一切尽全力与咱们为敌……之前一登基便发檄文、祭祀陈东也好,随后又尊孔、开科举也成,还有今日不惜主动动员兵马,一个春天一个夏天,好像宋金两国加一块都没他一个济南府动静大……还不是没得选?”
众人纷纷颔首,汪相公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所以,此事不必多论。”御座上的赵官家点头之余也坦然吩咐道。“他若真敢动手,前线张、岳、闾三卿便不必汇报,直接打回去便可,但要快、要狠、要稳,而且不要贪……总之,记住一句话,金人须才是正经敌人,切莫一时陷入京东如陷泥潭之中,平白给了金人机会!”
张俊、岳飞、闾勍三人正式出列,然后正色拱手应声……看来这个议题便是要过去了。
“该说什么了?”赵玖面无表情,复又朝吕好问、许景衡二人方位询问。
“战马、定额、军费!”许景衡惜字如金。
“不错,战马、定额和军费。”赵玖点了点头,好像他真把这些事给忘了一般。“只说战马……刚刚良臣出殿前其实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让关西留一些,送到这边算一万整数……其中,后军做预备队,就不分了;然后中军有李彦仙、王德、王彦三处,就多分一些,拿四千匹,前军、左军、右军三家平分剩下的六千……如何?”
……
“这倒是实话。”赵玖点头应声。“是朕错了……你们吃空饷喝兵血,只喝三成,着实了不起。”
下面已经无人敢接口了,便是王渊都不敢应声。
“可若是这样的话,两千五百万缗加上五百万的粮食,岂不是要掏空东南、巴蜀所有的收入,再搭上荆襄的粮食?”赵玖幽幽叹道。“那样的话,朕倒是好办,还能往艮岳那里射几只兔子,补贴家用,实在不行还能往吴氏、潘氏那里做个吃软饭的女婿,借点粮食度日,反正就四五口人,总能吃饱的……可东京上下,文武百官,还有天下几百州军的官吏,又该吃什么呢?”
“陛下!”曲端着实没忍住。“你只算了御营兵马,关西难道没有一分军饷吗?长安不守了吗?”
“哦!”赵玖好像刚刚反应过来,指着曲端一脸恍然大悟之色。“是了,这位刚来的曲都统说的对,其实以输送损耗来看,巴蜀那边的钱粮直接供给关西才更值得,也该在那里养个四五万兵……可若这般计算,御营这里,岂不是倾天下财赋,也养不起二十万甲士?”
“官家……两淮尚在,淮南财赋莫忘了算。”许景衡冷冷提醒。“淮南富庶,是可以抵消巴蜀的。”
“不错。”赵玖颔首不及,并双手一摊。“你们看,事情又回来了……朕还得去吴家、潘家那里打秋风吃软饭。”
“官家!”一阵沉默之中,岳飞第一个忍耐不住,却是昂首相对。“御营前军那里,官家只以一甲士五十贯加十石粮来供给,臣绝不多要分毫……”
“臣也是如此。”未待赵玖开口,韩世忠、张俊几乎是不约而同,齐齐出列俯首相对。
而韩张二人既出,王彦、闾勍也都如此表态。
赵玖摇头不止:“你们这些人,有的朕是真信,有的朕是没法信……良臣?”
“臣在。”韩世忠俯首相对。
“朕给你的御营左军五万编制外加五万甲士的军用,到时候打起仗来,金军来了五万,朕让你顶上去,你怕不是只能带着三万甲士顶上去吧?”赵玖不以为意道。“还有伯英,给你五万编制,五万甲士的军用,到时候你倒是能拉出来实打实的五万兵,可其中又有多少人能披甲,多少人能得操练?若朕真信了你们的话,说不得便要吃了大亏的……不过话说回来,朕又怎么可能信你们?咱们相处日久,你们二人何必在朕面前耍这种花样?”
张韩二人几乎无地自容。
“官家也莫要苛责两位太尉。”吕好问终于适时出声。“眼下局势,韩张二位到底是能战的,而且这些钱又不是两位太尉自己贪了去,下面统制官、统领官,一直到队将都头,谁人不分润一些……国家军政败坏,是百余年积攒的弊病,相对而言,两位太尉总是能做战的!”
“朕当然清楚,不然何至于与他们开诚布公?”赵玖依然不以为意。“又不是在逼他们如何如何,只是跟他们说清楚国家的难处罢了。”
张韩二人刚要再开口,吕好问旁边的许景衡再度严肃开口:
“官家,此事其实只有两条路可走……一则东南加税、荆襄加赋,二则少养一些兵……唯此而已。”
赵玖沉默了下来,下方诸相公、太尉也都沉默不语……其实,这也是老生常谈了,甚至此番吕颐浩抵达扬州后,便直接发来一份在东南两淮针对性加军饷的方略,因为他老早就知道,想要养兵,只能加税,否则以靖康后遭到严重破坏的税赋收入,是注定养不起那么多兵的。
而隔了许久,赵官家方才失笑出言:“金军东西两路是标准版的二十个万户,若不养二十万兵,如何御敌?”
下方许多人本能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知道,这句话才是今日最要紧的一句话。
“可若如此,也只有应许东南加税、荆襄加赋,才能勉力支撑……”赵玖果然说到这话,却又在御座中继续不停。“而朕今日唤诸位太尉过来,不光是要给你们定各军兵额,分西北战马,更不是要说什么伪齐……朕还真没这些事放在眼里,朕想做的恰恰是要当你们的面算清楚这笔账!”
说到这里,一身大红袍的赵官家直接从御座中霍然起身,然后凛然相对:“望诸位太尉牢记,有些事情朕不得已可以忍,但不是说这些事情就是对的,朕将来就会忍,此其一也!而你们所吃所用,俱为东南、荆襄、巴蜀、两淮士民膏血,他日人家造反了,可以攻,可以伐,却须记清楚,人家都是被你我逼出来的!此其二也!”
说完这话,不待这几位太尉下跪请罪,赵玖直接转身走下御陛,转身从侧方门中走出去了。
俄而,随官家出去的杨沂中去而复返:“万俟参军、岳太尉留饭,其余诸相公、太尉直接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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