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中招晕过去的是方不显。然后是少婠,只不过少婠的情况有点特殊,因此那个玩儿笛子的又给她单独来了一段儿表演。最后晕倒的才是荆大哥和宋东西他俩。
别看剩下的几人症状相同,可这幻觉里的内容却大相庭径了。毕竟是他们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恐惧之画面的影射嘛。
这不,意识陷与朦胧之际,方不显的耳边忽然传来了阵阵自家老父亲的声音。而且还是盛怒之下的一次次怒吼。
只不过,这声音有些耳熟啊,怎么跟他头一回输给墨玉师姐的时候,自己老父亲抽着棍子满青山院追着他打的时候那么相似呢?
然而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瞬间就傻眼了。不是,还真是啊!但是接下来,方不显的愣神就被他爹马上要落下来的棍子给打断了。他忙不迭继续狼窜起来。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爹,你这是气急败坏你!你得承认你儿子我技不如人啊!再说了,输给墨玉师姐也不丢人啊,她本来就是咱们青山院的翘楚吗。”
启料,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此,方应看的一口老血就自心口处提了起来。更生气了,这下棍子也扔了,直接抽出佩剑来追他。那架势,誓要今天将他就地正罚了。
最后的最后还是被自家兄弟,方如是给拦下的。逮着二人追逐的间隙,方如是一个折扇过去就把他哥给拦下了。
而方不显也是个有眼色的,他知道自家叔叔护短,当下就躲到小叔叔身后了。不出所料,方如是便开口劝阻了。
“我说好了兄长,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看此事便算了吧。再说了,心急只会拔苗助长。与其适得其反,倒不如任其自由生长嘛。”
“小显他又不笨,只是经历尚浅。又岂会懂兄长你的良苦用心呢?还是不要太过于操之过急了,你说呢?”
听了这话,方应看的脸色虽然还是很差。但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方不显知道,他今日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了。但自家父亲还在眼前,他尚且不敢造次。只好继续缩在小叔叔身后当鹌鹑了。
可即便如此,方应看也不愿惯他。仍旧放狠话道:“哼,如是你就惯着他罢!还有你这个逆子,这时候不好好练剑,我看你日后涉险了,该怎么办吧!”
说罢便拂袖而去,只是,自家老父亲最后的那一个眼神却令方不显整个人都僵住了。那是一双饱含失望的双眼。是他无数次被忽视后迎来的第一个眼神。却是冰冷的,锐利的失望。
一时间,方不显整个人都颤抖了,心中是无尽的寒凉之意,如坠深渊。
是了,他怎么忘了。自己在父亲的眼中难道不是一贯如此吗?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关注,是作为青山院少主必须做到最好的枷锁,是被周围人变相保护的,他所走不出去的围城。
世人都道青山院好。是啊,青山院可为民除害,为国安邦。却从来都没有好好善待过他这个所谓的少主。
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名头,还有数不尽的不可言说罢了。
笛声潺潺,忽然就舒缓了。可是方不显心中的冰冷却怎么也退却不去。他知道,他注定要沉溺在这片刺骨的海了。
而那边,笛声到了荆昔归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各种嘈杂的声音,是破庙内乞丐们挤在一起御寒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是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和富贵人家逗引穷人的奚落声。
他好像知道自己来到哪儿了。是他小时候被遗弃的地方。那座有山有水,本该风景如画的锦绣小城里。只不过,在荆昔归眼中,那地方对他来说可算不得什么美好。相反,还糟透了。
虽然不知为何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可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他便顺着习惯,从地上寻了一块尖利的石头攥在拳中。也算是给他自己留了一个保障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位吃尽邻里油水的肥头大耳的臭乡绅便又来找他的麻烦了。
这次还拿了一串糖果儿作为诱饵。呵,还真当他还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孩儿了?想到这儿,荆昔归心中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冷笑。
是,荆昔归承认。自己曾经就是那般懦弱无能。可人不是从一开始就强大的不是吗?
再说了,他后来不也从人堆里杀出来了吗?又岂是眼前这个渣宰,想把他重新踩进泥里就能成功的时候了?
不过他还记得,当年好像是有个人出卖了他,
因此他的踪迹才被泄露的,才被这个蠢货找上门来欺负的。念及此,荆昔归的眼神就更锐利了。
□□受辱,腹背受敌什么的,可都是过去时了。他自诡谲的江湖沉浮了多年,早就今非昔比了。只是不知这次重来一回,又会鹿死谁手呢?
然而他这边还没结束呢,一旁的宋东西就发出来一声闷哼声。紧接着便自幻象中瞪大了双眼。是他,是皇叔!还有这个地方!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呢!
是的,他正跪坐在中央的一块空地上。在他四周是层层包围的,敌人的兵马。还有正中间走进来的那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他的叔父,对他最亲、最好的叔父。
当是时,宋东西这才意识到,他被暗算了。而且还被自己最亲近的叔父给耍了。可他还是想单纯了,因为他怎么也想不通,接下来的几剑是叔父亲自挥剑,留在他身上的。
不疼吗,疼啊!当然疼了!
可是,四面楚歌被敌人围困的时候,他毫不畏惧,乱棍打下被残忍折磨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可是,当他的叔父一掌废了他的经脉,还给他下毒的时候!
宋东西整个人都瞬间冰凉了。他觉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而他也没力气问了。连日的奔波早已令他疲惫不堪了。更何况,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去质问他?还是去杀了他?宋东西都做不到。紧接着,他忽然就卸了力气。随着胸腔内最后一口气的消散。他忽然就释然了。
算了,不论再来几次都只有这一个结果不是吗?那不如,就这般就此沉沦下去吧。这之后,宋东西倒在地上的身体便更加松弛了。
不就是再死一次吗,有何不可?
只是,若再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亲口问问。皇叔究竟是如何那般狠心的。
而另一边,与之不同的是,少婠从一开始就没有落下去的嘴角。还不知道做的是什么样的黄粱美梦呢。
是啊,美梦,对少婠来说,这确实是个难得的美梦。
有鲜花开道,仙乐引途。而那路的尽头,坐卧着的,是美酒佳肴和正在开怀畅饮的臭老头。
本来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少婠还困惑呢。见此,少婠直接乐了:“乖乖,我说臭老头,你发迹了呀?在这儿仙宫美乐,佳肴琼浆的。小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哦。”
“哪像我啊,一路走来几经波折。叫人从屁股后边儿撵着似的。一个个的都想抢这云间令。”
“嘿,您说这些人若是什么正道人士,那云间令给便给了。可偏生是一些歪门邪道。这我能让他们如愿了吗?哪像您啊,在这吃香喝辣起来了。可真自在啊。”
结果这厢少婠在这儿都自言自语半天了。这臭老头愣是一个字儿也没说,还是坐卧的姿态,倒是有些沉浸在佳酿之中的感觉了。
“嘿,你这臭老头不会是又喝醉了吧,咱爷孙俩这可这才刚重逢啊!”
说这少婠上手去推他,这一推不要紧,嘿这臭老头的身体忽然就散了。
是的没错,就像是有风吹过,蒲公英飞散的毛毛似的,一下子就四散开来。这家伙给少婠惊的,当下就要呼喊出来。却又被接下来的场景给生生憋回肚中去了。
臭老头散开的身影又自远处的,开满粉色桃花的桃树底下,重新凝结了。而这次显现出来的,却是一位白衣胜雪的女子。
那女子玉面端庄,额间一朵粉白色的桃花钿衬得她更加圣洁。有风拂过,衣裙飘荡在空中,如画一般。
因此少婠也没忍住喃喃道:“画…画中仙?”
此言却得了那女子的一声轻笑。空灵无比,飘渺似仙。随后那女子的目光便转向了少婠。用眼神描绘着她的面容。眼底确实复杂的情绪。
是怀念,是不舍,还有一丝丝歉疚。
这下,少婠就更不解了,于是便出言询问道:“漂亮姐姐,咱们认识?”
那女子却并未答话,只贪恋的继续描摹着少婠的眉眼。仿佛要把她的样子记下来。深深的印入脑海一般。倒是叫少婠不自在了起来。
少婠连忙作揖行礼,然后撂下一句话后,转头就要离开此地,却被那女子袖间的白练一挥,拦住了去路。
这下,少婠也变了脸色,心中警醒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无敌剑。声音不由得生硬起来:“姑娘这是作何?”
可那女子仍旧是不发一言,目光反倒被她手中的剑给吸引去了。还自言自语道:“这剑他终究还是交给你了,罢了,该来的躲不掉的。这是你的命。”
啧,这话听得少婠迷迷瞪瞪的,心中便更不爽了。还有,她收回先前的话。这什么破地方啊,来也没来过,想出也出不去。真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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